第104章 獷入蠻荒見女魁
蜚牛跪在江無情面前，神色自若，眼神渺茫沒有焦距，帶著荒漠沙風獨有的凄楚感，道：「我主當初靈力散盡，為四海八荒所逐，天道山背信棄義，道我主已死，使得我主隱姓埋名，四處躲藏。加之域火煞氣纏身，不可在一處長久停留，否則便會引來乾旱，我主只得四處流浪。后我主到崑崙，因崑崙有鳳凰神息庇護，未致乾旱，我主便在崑崙停留。不想須彌山步步緊逼，誓要將我主認作妖害除去，便和天道山聯手，將我主關押至蠻荒，日復一年，不見天日。」
蜚牛哀戚道完，面上冷漠神傷之色，使人動容。
這便是天道山的隱秘，江無情不敢馬虎衝動。
「那獷是怎麼會和女魁在一起？」江無情質問，語氣嚴肅，「獷在北海吞殺贏勾，刺殺黃帝，天道山發出追殺捕令，六界中要拿他首級領賞者不在少數。」
提到獷，蜚牛眼中有一瞬間在閃躲，她下意識的垂下頭，似乎是想要躲開這個問題。
察覺到的孟依笙，也在一旁冷聲威嚇：「你大可瞞著，反正我們也不用知道那麼多，將你先交給天道山，自然有讓你開口的人。」
蜚牛的目光更加恐懼，連身體也開始了輕微的顫抖。
「獷，獷給了我主自由。」蜚牛的聲音像兩道懸崖間的繩索，孤零零的飄蕩，卻也倔強。
蜚牛稱，有一日她往蠻荒去取水，久未降雨的蠻荒突然迎來暴雨，漫天黑沉沉的積雲壓下來，好像一抬頭就可以感受到雷電在臉上炸出火花的酥麻感。蜚牛乾裂皮膚正在享受積雲帶來的濕潤空氣，天道山在聖廟看守的神侍朝她瘋狂奔來，蜚牛一見，瞬間雙腿跪地，高舉雙手，臉上剛揚起的笑容，只在一剎那，化為虛無，剩下一根枯樹榦似的臉，眼瞳中的僅剩一點綠意也如同一顆掛滿晒乾的墨色海藻的礁石。
「回去！」兩個神侍厲喝，蜚牛立刻抱起黑色裝水的陶罐子，爬起來往聖廟小跑去，她身後的神侍抬頭看了看天色，臉色很不好看。蜚牛突然意識到，是有什麼東西在接近蠻荒。如果這東西能夠壓制神侍的氣息，那麼女魁呢？蜚牛想到此處，腳步飛快的奔回地牢，她衝進黑暗的牢里，不等放下陶罐衝到被鐵鏈緊緊鎖住脖子的女魁身邊。女魁枯燥蓬亂的頭髮掩蓋住死氣沉沉的臉，蜚牛溫柔小心撥開女魁面前的頭髮，看見女魁如往日一般淺淺睡著，她放下心來。蜚牛用手沾上水，輕輕點在女魁蒼白的唇上。女魁緊閉的雙眼，睫毛輕輕一抖，接著卻是輕輕一聲鼻息吐出，安靜下來。
「哐！」
習以為常的巨響，是看守的神侍粗魯的鎖門聲，蜚牛沾著水的手指在空中一頓，水滴凝聚在指尖，「啪嗒」一聲，落在堅硬冰涼的地牢石磚上。
「你今天有心事。」女魁沒有睜眼，只是嘴輕輕的開合。
蜚牛失神的瞬間想到了外面異常的天色，蠻荒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天色。
「不必怕，沒有更糟糕的事情再發生了。」女魁安慰蜚牛，語氣卻還是荒漠里藏著的冰似的。
蜚牛輕聲答應了一句「是」，在女魁眼裡，死亡都算是比困於此地更好的出路。可惜，女魁沒辦法求死，天道不允許她求死。
「主人，我今日去取水，見天有異常，很像從前在冥府下暴雨的天氣呢。」蜚牛笑嘻嘻的把心事當作回憶去談論，可是女魁卻是勾唇一笑，無比凄涼，蜚牛頓時不知所措。
「自我到此，未降一滴雨，生靈無法在此生息。若是有一場暴雨降臨，也不知有何期盼了。」女魁道。
蜚牛不敢再言語。
二人便是這樣沉默，細長的呼吸聲充斥在黑暗冰冷，空空蕩蕩的地牢中。
這樣的日子，恐怕是沒有盡頭了。。。女魁心中絕望的想，她已經忘記了天空的顏色，也沒有再感受過雨水撲臉的冰涼，只有永無止境的黑暗包裹她，模糊她的意識，麻木她的精神，她殘留著生命的一絲感知，無時無刻體會著絕望，神漫長的生命恰恰是最堅固的枷鎖。
「蜚牛。」
女魁忽地睜開雙眼，渾濁的綠眸勉強露出一抹狠戾的光，這道光薄弱，卻刺破眼前的黑暗，盯著黑鐵牢籠外的一處，那裡似乎有不尋常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女魁立刻意識到這不是天道山諸神的氣息，是誰？來幹什麼？女魁久違的感受到心悸，這闊別已久的感覺讓她的心臟開始猛烈的跳動，讓她渾身的血液沸騰，可她仍然清楚，來者不善！
她被關押在這裡，暗無天日，無人問津，還沒有失去骨子裡的警覺。
蜚牛雖然沒有察覺出那股慢慢逼近的神秘力量有何不妥，可是她與女魁相處千年，女魁突然緊張也使得她緊張起來，本能的護在女魁身前，她清楚，女魁本就靈力盡失，又因鐵索相縛，靈力無法恢復，所以一個小妖都是可以取走女魁性命的，而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黑暗中，尖利的風聲穿嘯而過，刀鋒般掠向女魁和蜚牛，蜚牛死死撐著護住女魁，紋絲不動，這等靈力，還不足以讓蜚牛吃力。
風聲漸漸靠近，像一條匍匐的蛇，悄無聲息的靠近黑鐵牢籠。
越發靠近的神秘力量，也讓蜚牛和女魁辯出它的真面目，是一團黑色的氣旋，人身那麼高。黑色氣旋停在牢籠面前，收納牢籠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牢籠逐漸明亮起來。看起來深不可測的黑色氣旋也隨著黑暗的消逝而顯出明黃色的衣袍長帶，其主人真正的面貌出現在消失的黑色氣旋中心。
被明黃髮帶攏起的兩邊鬢髮，微微向上揚起的細長墨眉，半睜開的妖媚狐狸眼，慵懶的神情，集聚在一起，讓女魁和蜚牛看得清楚。
「贏勾？」
蜚牛頓時直起防備狀態而微微下蹲的身體，發出驚呼。
「不是。」
身後的女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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