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松居斷清夢
李二夫人見過禮，再抬頭時，身前不知道什麼緣故，出現了一個小几，兩張竹椅，兩杯清茶。可她猶記著江無情那日長街的景象，心中更加確定那日長街定然有仙人除祟，可天機怎麼能夠被自己一介凡人窺探？想到此處，李二夫人於是便低下眼來，生怕江無情看出什麼來。
「二位請坐。」老道長微笑說道。
二人謝過，先後落座，只是李二夫人尚緊張，不敢開口問起求子之事。
江無情這下知道松居的老仙為何請他到此，他只一眼，看破李二夫人身上散出的仙氣神光，更知那日長街，李二夫人並沒有被結界所困，所以恐怕已經看到了整個過程。
江無情不動聲色的與淮歸交換了一個眼色，開口道：「夫人到此，莫不是為了喝一口這松針茶？」
李二夫人被點到，也只能強顏歡笑，抬眼作答：「本是為了家族子嗣而來，可乍見三位仙風道骨，不似凡胎，故而一時沒了禮數，還請海涵。」
「夫人，您要求的事，貧道辦不了，倒是這二位，或能為夫人指點迷津。」老道長說道。
李二夫人和清夢皆是一怔，忍不住驚愕的打量江無情及淮歸二人，心中滋味複雜。可李二夫人也不是這麼就半途而廢的人，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去問道：「不知二位先生可否為我們解答疑惑？」
江無情淡淡一笑，轉頭看向淮歸，淮歸此時也在扭頭看他，二人目光一撞，笑意更深，使得李二夫人內心窘迫不已。
「夫人，你幼時是否生過一場大病？」淮歸問。
李二夫人點點頭，有些疑惑的確認：「是的，那是六七歲的光景，我得了一場怪病，高熱不止，京城名醫束手無策，後來不知什麼緣故，就好了。」李二夫人不知道淮歸問起這個是什麼用意，也是有些認可淮歸和江無情有些本事。
「那便是了。夫人的魂魄早就下了地府，如今夫人的魂魄是須彌山一位渡劫仙人的仙靈，故而老道長不敢也不能斷論夫人這一世命運。」淮歸的語氣篤定。
李二夫人聽了自然覺得難以置信，自己的前世竟然是仙人！李二夫人一時也心生欣喜，淮歸也看出來李二夫人心中想法，當即阻道：「這世間的人，分為肉體和魂魄。肉體歷經歲月而蒼老腐朽，靈魂在肉體腐朽后便會離開。人一世的記憶便是跟隨魂魄，轉往忘川，尋找下一世的肉體。而夫人你這具軀殼原本的魂魄在您六歲的時候就已經被拉往冥府，換句話說，您在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這不輕不重的一番話，如驚雷劈在李二夫人身上，李二夫人頓時臉色蒼白，不見血色。
「後有一位須彌山仙人需要借您這具軀殼經歷人世苦態，故而您的魂魄被取了記憶，已經往生。至於那一份記憶，都給了現在在您身體里的這縷魂魄。」淮歸解釋道，「道長是在人界修鍊的散仙，而您的魂魄高居須彌山，道長無法給您送福，圓您心愿。再者說，這也是您今生要經歷的苦難之一。」
「要經歷的苦難之一？」李二夫人口中默默重複，越加惴惴。
「夫人今天到這裡來，也不是為自己求子，是為了清夢姑娘吧？」一直沒有開口，在一旁默默觀察的江無情眯眼笑說，他一直都看著清夢的臉色，他沒想到清夢居然自始至終都面無波瀾，平靜異常，好像在聽著街頭的奇聞軼事。
提到這個事情，李二夫人顧不上難看的臉色，還是點了點頭，同樣，清夢聽了這話后，臉色還是平靜得尤如死水。
江無情對清夢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了。
「清夢姑娘命中氣運已盡，未來或可留有一子，繼承李家家業。」江無情說道。他注意著李二夫人和清夢二人的反應，李二夫人一聽日後李家後繼有人，自然喜上眉梢，喜不自禁，全然忽略江無情的前言。至於清夢，只是微微垂了眼眸，神情略有冷漠。
「多謝先生吉言。」李二夫人喜笑顏開，步搖叮噹作響。
江無情含笑頷首，不再言語。
李二夫人喜不自勝，不知該如何答謝，若說些金銀之物，想來這些世外仙人如何看得上凡塵俗物，只怕還要冒犯了仙人，可細想來自己一個凡人，拿得出來的東西也是這些俗物，仙人之所以被稱為仙人就不是因為金銀才度化凡人的。那該如何是好？
「今日一見，是命中緣分，夫人不必想著答謝。」散仙此時說道，「夫人也該回城了。」
聞言，李二夫人當真不再糾結答謝一事，誠惶誠恐攜清夢起身，行禮告退道：「那便不再叨擾。」
「夫人隨我來。」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童子稚氣清亮的聲音，李二夫人回頭一看，正是領她們到此的童子，李二夫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謝過後，攜清夢一同跟上童子，離了松居，一徑下山去了。
有了仙人的吉言，李二夫人斷定清夢將來會給李家添一子孫，故而下山後與清夢更加親密起來，清夢依舊和原來一樣，對李二夫人恭敬不失禮數，馬車途經千味齋時，李二夫人命人採買好些糕點，其中一樣紅豆軟酪酥是李二夫人的最愛，剛一提到車上，李二夫人就借著歡喜勁打開一包，紅豆香甜的氣味兒立刻漫開，李二夫人拿起一塊遞給清夢，喜道:「我最愛吃這軟酪酥，你也嘗嘗。」
看著李二夫人這樂瘋了的模樣，清夢心中百味雜陳，原來她樂伎出身，能得到世家大族主母的容忍，是因為自己就是為李家傳宗接代的工具，李二夫人要找一個聽話的肚子，既不能狐媚了夫君，也不能在日後搶孩子爭名分。恐怕等孩子降生之後，自己也會被逐出李府，從此銷聲匿跡。
清夢心中縱然凄涼悲哀，可面上仍舊溫柔笑道：「夫人好意，本不該拒，只是清夢從小就不得食紅豆，否則全身奇癢難熬，腹痛嘔吐不止。」
「竟有這樣的事情！」李二夫人頓時縮回手，她如今把清夢當做菩薩寶貝著，可不敢有半點閃失，故而手中剛打開的紅豆軟酪酥也丟出車外，更厲聲喝道：「日後府中，不得出現與紅豆有關的東西！」
如此小心翼翼，清夢聽后越加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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