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夢境八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會知道這麼多?」慕容雪問他。
「我相信,我也是他輪迴證道中的一環。大概是前世的冤孽,我成為了他的父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自然可以教他從小向善,避開三煞。可惜的,他保留了自己是仙君的身份。知道自己投身在我陸家,不過是借了一道輪迴。那時候天上降下一道靈光,我的第一任夫人,就懷上了他。不過風兒小時候還是很善良的,很聽媽媽的話。不過我後來做了一件錯事,害死了他的母親。從此三煞上位,風兒於是就性格大變了。」陸員外說。
「這件事我知道。頭些年西山上來了一夥土匪,縣上的兵想要剿匪,叫你們這些縣上的富貴人家出資。雖然這也是藉機斂財,但也是為公吧。可你個老摳兒,不願意出錢。說什麼強盜又沒鬧到自己家頭上來。於是就沒有錢剿匪咯,沒想到報應卻偏偏應到自己的頭上。你的娘子在回家省親的途中,遭遇土匪劫殺,沒一個活下來的。這是震驚州府的答案,後來還是州府派兵剿平的。可是人已經死了,你有再多的錢,能換回一條人命么?」慕容雪說。
「你不要再說了……這是我一生犯下最大的錯誤,也是鬼使神差,那種事情,卻犯了自己的小算計……」陸員外說。
「可你這守財奴的性質,卻沒有遺傳到自己兒子的身上。他在外面花錢可是大手大腳的,結交的,卻都是那些雞鳴狗盜之輩。」慕容雪說。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風兒他還很單純,容易被成長的環境所影響。雖然不是他的生父,但我照顧了他這麼多年,還是有很深的情義在。我想要繼續照顧他,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更糟糕的是,風兒他並不知道自己在經歷三煞,所以從來不知收斂。他還以為,所謂的轉世歷練,不過是一個由死而生的過程呢。」陸員外說。
父愛如山,有時候事情並不為自己所左右。這讓慕容雪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不管如陸不可原諒,總該有他自己的難言之隱吧。
「那他是否真的活不過二十歲呢?」慕容雪問他。
「如果他沒有這環玉的仙力,的確是活不過二十歲的。而二十歲之後的死亡,也就是真正的死亡了。」陸員外說。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將環玉交給他,替他續命呢?」慕容雪說。
「此事萬萬不可!他現在的行徑如此惡劣,卻只是惡劣,普通的紈絝弟子,遠沒有到達讓人恐怖的程度。如果這個時候擁有了半副仙家的力量,恐怕就要塗炭生靈了。」陸員外說。
「那你要我做什麼呢?」慕容雪說。
「你現在接領這半塊玉璧的力量,與他發病時取其所需為他續命。而在你掌握著其生死大權的情況下,便可以慢慢地改其頑劣。若他有一天歷過三煞,改過向善之後。你就可以幫他找回另外一半的玉璧,他那時重新登臨仙君之位,對你也是頗有好處的。」陸員外說。
「至於玉璧力量的用度,你需要自行把握。適量可以給他續命,如果太過的話,他可能就會擺脫你的控制了。」陸員外說。
「之前一直是你在用,有一個標準可供參考嗎?」慕容雪問他。
「沒有,我一直是給最小的用量,不敢絲毫多給。只保證他能夠自由走動而已。」陸員外說。
「怪不得你把個兒子養得如此弱不經風的,原來是續命的東西一直吃不飽啊。」慕容雪說。
「只怪我沒能耐,實在是拿捏不好這個度。如今我就快要死了,這個東西如果沒人可託付,那可真是大事不好了。如今你來了,雖說可能被你當作是兩家人無恥的交易。但也算是,難得的一段緣分吧。」陸員外說。
「哦,敢情你就是請回來一個不要錢的老媽子了。那我在這家裡,到底是怎樣一個名分,是女主人的話,那陸玉該喊我姨娘吧。」慕容雪說。
「按照俗禮,祖宗的規矩。該是這麼一回事,祖宗的規矩不能亂嘛。」陸員外說。
「那是你們要遵守的俗禮,一場骯髒的交易,到頭來卻要我遵守你們所謂的規矩嗎?我小小年紀就當了后媽了,還平白無故多了這麼大一個兒子,我可受不起。可你居然要將陸玉的魂玉託付給我,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怎麼著,也得有些決斷權吧。」慕容雪說。
「你說說我聽聽,只要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大家可以商量。」陸員外說。
「因為我與你的儀式沒有達成,所以名義上我並不是你的妻子,這一點對我很重要。」慕容雪說。
「但是今天的婚宴,縣上的親朋好友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啦,這已經是被公眾默認的事實了。」陸員外說。
「這對我沒有意義,因為我遲早要離開這裡。我唯一沒有當眾與你的鬧翻的原因,是我要以女主人的身份,處理陸家偌大的家產。希望你,沒有在我來之前就立好了遺囑,叫我什麼也落不著。」慕容雪說。
「你說什麼?原來你是沖著這個來的!這到底是你自己的心思,還是南宮氏的授意?」陸員外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居然能有這樣的心思,考慮得還挺周詳。這肯定不是一個久居深閨的小女子能夠用的用意。那就一定是南宮氏的用意,嗯,一定是這樣的。
「南宮氏?沒錯,再家裡她是大半邊的天,我只能聽她的。可是到了這裡,也就由不得她了。我付出了青春年華,總得落到一點補償吧。」慕容雪卻是死過一回的人,已經把什麼都看得透透的了。
「只怕你得了陸家的家產,在這個縣上你也花不出去的。這個鎮子,依然是叫南宮氏給把持著,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陸員外說。
「這就有賴您多多幫忙了。我沒有打算久待在這個地方,等時機成熟了,我就會進京趕考。只要能在縣上的學宮登記造冊,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到時候我出去,她也奈陸不了我。你放心吧,我沒有那麼大的胃口要吞掉你全部的家產。只要攢夠了一路倒京城的行資,我就會離開的。」慕容雪說。
「那風兒怎麼辦呢?」陸員外說。
「當然是帶上啊,這正是我下面要跟你說的,關於陸玉的身份問題。他一路隨行的,沒有個正式的身份可不行。我這要備考,書童是我自帶的。還缺一個伺候茶水的傭人,以後進城,帶著那些行李盤纏的,總還得要一個挑夫兼保鏢的吧。」慕容雪說。
「一時這麼多的身份?可惜風兒他從小嬌生慣養的,怕是做不來這些下人活吧。」陸員外說。
「做不來可以學呀,我這不也是頭一次,給人當后媽嘛。」慕容雪說。
「此時恐怕不妥……」陸員外表示很為難。
「你既想讓一個人節制他,又不想讓他受氣。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哪能夠落到你兒子的頭上。反正你要委託我保管魂玉的話,我就這個條件。不答應的話,就請另請高明吧。反正這等破事,我相信是沒有誰願意應承的。」慕容雪說。
「那,總須得和風兒商量商量。」陸員外說。
「當然,這事兒不能背人,必須要讓他知道。還需要是你親口所說,把他叫進來吧。」慕容雪說。
於是陸員外就把陸玉給叫進來了,給他詳說了慕容雪的設想。看著陸玉的表情變化,慕容雪在一邊很辛苦地憋著笑。
「爹,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您知道的,我跟這個人從小就不對付。如今你卻把節制的權力給了她,那不等於是送我入虎口嘛。您看她現在這副嘴臉,多得意!親者痛仇者快啊我的親爹!若您執意要這麼做的話,還不如讓我二十歲死掉算了,反正那樣活著也沒什麼勁了。」陸玉說。
他對此十分抵觸,這一點慕容雪早就料到了。這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如果不是逆來順受,那就不好玩了。
「風兒啊,你聽我慢慢跟我說。爹就快要死了,在這段時間裡,我很難找到一個能夠託付魂玉的人。這回算是趕上了,雖然慕容雪她看起來也不是多麼靠譜。但總算,是了卻了我一樁心事。在這件事情上,你們要多磨合,你也要放下大少爺的架子。這也是你,再度成為仙君之前的一種歷練啊。」陸員外說。
「爹,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我也知道,自己這性格是該被壓一壓了。可是,換作是誰這口氣我都能死命咽下去。可要說是她,我怎麼都忍不了啊!您知道她小時候是怎麼對待我的嗎?簡直是令人髮指,給我幼小的心靈造成多麼巨大的創傷啊!」陸玉說。
「你所謂的創傷,就是從小習慣了別人都要順從你的意思。一旦別人不順你的意了,你就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可我慕容雪就不吃你這套,就是要殺殺你的氣焰。你能怎麼的,哭著你告訴你老爹嗎?去告啊,他現在就在這裡。我告訴你,離了你老爹,你就是一個一名不文的廢物!我現在,就是要把你打造成一個稍稍有用的人。」話是這麼說,但是慕容雪目前的動機,純粹就是為了消遣取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