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0章 1760第七世
「獨孤九幽,你為何不到幻境的世界去?明明你有很多夢。」
九幽深吸了幾口氣,冷靜幾分:「可我不喜歡自私的,損人利己的夢。」
「難道你想改變凡人的選擇?」
「我本就是凡人!」
「可如意不是,如意是神,是崑崙西王母的化身,她只是試圖拯救了,不配她拯救的凡人眾生。」
「不對!我娘是人,她為世人殫心竭慮,世人便會拿他當神崇拜,她的名聲永世相傳。」
「哈哈哈!好個清醒守心的糊塗人!」
白髮巫皇笑罷,忽然一臉正色,
「即便你為平定三六九年亂華,用盡十代立不世之功,卻只在史冊上留下一個『玄衣臨天子位』,那些受禪女帝的本紀被盡數抹殺,這樣的悲慘不歸路,你還要重走多少次?」
「我不信!我只相信人定勝天……」
「那你想不想看到第八世,等待你的是什麼?」
幻境里循循善誘的巫皇,忽然不講大道理跟她講未來了,九幽登時心慌不已。
「到第七世了嗎?我怎麼沒記得?」
巫皇忽然一撫太陽穴,只見她眉心似有金光一道、如開天眼。她閉目又睜,三眼齊亮。
「他曾說『若是沒人護你周全,你必要學會強大到沒有軟肋』!可你身邊這群男人,包括君隱在內,儘是你的軟肋。那你的心魔命門,又是誰呢?」
九幽還沒來得及回答,眼前便猛然亮了!
她還是躺在藤席上,面前擺著一面巨大的鏡子,裡頭正映著她,和身旁漸漸起身的白髮男子,以及!鏡子里愈發逼近走來的,提著蛇盤劍的蠱皇!
穿了一身常服的蠱皇面如土色,眼神兇狠又如帶鉤的毒蛇,「寡人這就來殺你取血!」
九幽都沒反應過來這是真是幻呢,只看見蠱皇抬劍劈過來!卻突然撲過來個白髮男子、擋在她身前!
三尺蛇盤劍自上而下一捅,一股腥甜的猩紅噴濺了她滿臉,他被貫穿前胸後背。
幽妹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卻顫巍巍的從她身上起來半寸,手指去摸索著,捂在將將要戳到她的劍尖前面。
兄長那張美貌的小臉兒慘白如紙,他的雁形唇上滿是大團的血跡,淋漓的血沫子,唇瓣動了動,卻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你傻啊哥!我又死不了!」
他眨巴著黯然的赤褐色眼眸,呼吸弱的、每一下都如同牽腸掛肚一般艱難。
「我剛才,夢見你被我害死。這次,我不敢賭……」
她捧著他的臉,顫抖著手抱住他,「那是幻境!那都不是真的!!」
「可我看見,我待你混賬,你卻待我如靈魂契闊。我不希望你有軟肋心魔,我死以後,你是否能再無弱點,無懈可擊?」
這時候的九幽根本無心去想他在說什麼,他又看到了什麼,只想勸他好好活著,眼淚卻不爭氣的氤氳了眼窩……
「不是的!你不是我的心魔,你是我要保護的人啊!你是我的親人啊……」
血跡一咳一咳,染紅了他零落滿身的雪白髮絲,他身穿的黑衫暗沉沉的,也遮不住他瘦削纖弱的肩膀脊骨,他慘白的臉驚艷人世,即便唇瓣毫無血色,也一如冰雪月神般的聖潔無瑕。
她摟住他的下巴,托著他的臉,他便安心似的眨巴著眼睫,眼眸里光輝黯然,「可我不配為你的親人……我不該強制你孕育,……若是當初,我和樓見桃一起嫁給你,你是否便不會走到這一步?」
「別說那些,我,我知道這是幻境,你跟我醒過來……」
「與你同生,為你而死……你記得《上邪》么?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我獨自白頭,也要先去替你探閻羅煉獄。」
幽妹妹淚流滿面的告訴他,「你別死,這是個夢……這是假的!」
「除非日月不再凌空,青絲盡白髮,無晝永夜……我願,與君……」
他的皮膚骨架都生得弱質纖纖,練武的肌肉緊實又玲瓏起伏,隨著他艱難、微弱的呼吸一下一下,沒說出那個「絕」字,便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了無生氣。
「我不!我絕不!獨孤九冥你聽到沒有!!獨孤九冥……」
在她愈發放肆的號啕大哭里,這個她找了好久的親人,還是氣息全無,死在了她懷裡。
九冥為救她而死,九幽明知是夢,也哭的肝腸寸斷。
懷中他的身體漸漸變冷,她一直找不到的劍鞘,卻忽然在腰間釋放滾燙。
華胥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直到懷裡的白髮男子漸漸變得透明,消失……那赤足踩在地上的巫皇,又搖曳著腳腕上的珍珠貝鈴,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你既已失去獨孤九冥這個心魔,你是否已無軟肋,無懈可擊?」
剛痛失血親、摯愛的華胥姑娘,居然還能緩緩站起身來,收斂了剛才的悲泣,滿臉武裝著冷硬和肅穆。「你若想要教會我無懈可擊,也不必非要讓別人死。」
「看來獨孤九冥並非你的心魔。孤並非要教會你割捨凡人情愫,而是找到你的心魔,並放大他——擊潰你的內心。」
「那你又能得到什麼?你見不得我好?」
「孤討厭不受掌控、自視清高的你們!你分明僅是寄居於凡人軀殼裡,為何自甘墮落?你可知這人間對你們有多不公,男色江山皆過客?」
「我願意為之奮鬥一生,功過由後人說。」
「後人都不會知你!」
「那我便活在當下,無關你們,只為我自己不白活一場。」
——她忽然唱起那首詭異的歌謠來:
「紫微十四宮,下了布星台,大哥紫微郎,死於癰瘡複發潰爛身亡。二哥是太陰,追妻到殉情。三哥住太陽,死於盲眼聾瞎人彘刑……」
九幽登時聽的頭皮發麻,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蹙眉看向她,「你在說什麼?」
「老四破軍星,荊軻刺王死鄴城。蓋世武曲星,功高震主賜鳩薨。」
雖然巫皇沒一句提人名,又好像哪句都對的上,像極了史書上,那些一句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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