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衫

短衫

煜風坐在小院大樹下的木榻不停往外張望,金霜端著一托盤東西進來見他又在清點藥箱里的東西,過去奪下來換成參湯,嗔道:「無暇他們都去了,主子不會有事兒的,您先照顧好自己罷,要不然一會兒指不定誰擔心誰呢?」

煜風啜一口微涼的湯水,仍舊望著外面,「我不是擔心鳳君,她說過為了家人她任何時候都會好好保護自己。我擔心樂弟弟,早知道今天不讓他跟著去了。」

「是哦,」金霜麻利地調著浴池用的藥物香料也頓了一下,「樂君外傷是好了,內傷還差的遠,心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刺激……」

正說話間,鳳君抱著玄樂疾步進來,她只著了一件中衣,炎熱的天氣里早被汗浸透了。

煜風儘管早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兩人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兒激的胃裡一陣翻騰,寶寶也出來湊熱鬧,在肚子里動個不停。

鳳君將玄樂小心放在院子里的竹榻上,回頭先對他道:「別擔心,我沒受傷,都是別人的血,玄樂內傷發了,還好不算嚴重。」

煜風安了心,忍著不適坐下幫玄樂解衣服,才抽開個帶子就被金霜擠在一邊,一邊快手快腳給玄樂抹汗換衣一邊道:「您歇著歇著,有我在呢。」

鳳君踢了靴子光著腳走到水井旁笑道:「正是,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我看你表情就知道寶寶又鬧,先到一邊,仔細別給煞氣沖著了。」

煜風聽了乖乖坐到遠的一邊,看玄樂臉色蒼白,唇角隱有血跡,憂心道:「怎麼又激的犯了毛病,神智還清醒么?」

鳳君一邊往上提水一邊簡略道:「今日參加考試的有個是當初劫持他的那個唐真的胞妹,初見時有些受刺激,後面才好些。」

「唐真胞妹?」煜風一驚,這一場一共只有八個人,她竟能混進去,可見對方實力仍舊不可小覷,「你們不是場場都查的么,怎麼讓她混進去的?」

「當日我隻身一人去救的樂,其他人都不認識,她身份出處都正常,怎麼查的出來。」鳳君嘩啦一聲把一桶水倒進旁邊的大木桶里,想想又道:「她以前應該是易容的,雖然往日我對考生只是大略一看不甚留意,但是今天我看見她第一眼就覺出不對。」

「那她是故意用這副容貌刺激樂弟弟?」煜風皺著眉頭金霜遞東西。

「或者她本來長的不像唐真,今日故意易容成那樣,」鳳君嘆一口氣,可惜江珊下手太狠,無法驗證她那張臉皮是真是假了!

今早若是玄樂受不住刺激撲上去動手,場面就不會這麼好收拾了。先不說為了護功力未復的玄樂要帶累多少人,少不得還要一個長公主親眷擾亂教場的罪名,只怕明天參自己的摺子就要有一尺高。

話說回來,決定帶玄樂去只是昨晚的事情,瀲琪去教場搭篷子不過是今早比他們進場提前一個時辰而已。

銀甲軍中肯定早有他們的人,但是今日在看台上冷箭不少,貴族的座位都是提前預定好的,一個時辰顯然不夠安排布置如此多的人手。

能從鐵桶一般的月府更早得到消息,大長公主果然不簡單。但是,這樣也沒成功不是嗎?

鳳君勾起唇角轉頭向金霜道:「剩下的我來吧,你先去藥房看看清羽為什麼還不來,再去廚房安排午飯,到飯點兒了再過來吧。」

「是,主子有特別要吃的嗎?」金霜脆生生應道。

煜風接過來給玄樂裹毯子,想一下道:「今天中午都換藥膳,去問下我爹爹聽他安排。」

鳳君待金霜出門立時過去把院門扣上,煜風奇道:「大白天幹什麼關門,一會兒清羽就來啦?」

鳳君大大咧咧甩了下襟領口染血的中衣小衣,提起一桶水從頭到腳澆下去,抹一把臉上的水才道:「清羽進不來自會跳牆,萬一金霜再回來我這樣怎麼行?」

煜風見她光天化日之下脫的只剩褻褲和肚兜,白皙的肌膚彷彿會發光一般,臉也燒起來,側過頭去道:「你怎麼大白天的就這樣?」

「哈哈,這有什麼?」鳳君笑著扯扯後背也包住一半的肚兜,該包的都包住,其實這樣才涼快,再澆一桶,帶著淡淡血色的清水在地上積成水窪,「夫君哪裡沒見過不成?」

煜風仍舊側著頭不看她,兩人成婚近一年,說起來他倒從來沒在白天見鳳君穿的如此少,羞道:「說什麼呀,我看過我也不能……可惜樂弟弟看不見你這無賴樣子……」

「不能什麼?」鳳君再淋幾桶,沖乾淨了過來故意把肚兜往下扯扯湊到他面前,戲謔道:「吶,白天看的清楚對不對?夫妻之間說什麼無賴不無賴的?」

煜風對著眼前露出小半的渾圓臉上再熱兩度,胡亂拿起軟布丟過去,「快些擦乾,夏天沖涼水也會生病的。」

鳳君湊過去在他臉上輕吻一下,故意嚴肅道:「你知道我以前在另一個地方長大吧?那邊女生可以這麼穿的哦,夏天街上很多,男孩子也可以露出胳膊和腿。」

「咦?」煜風果然睜大了眼,這、這樣成何體統!

「你想說沒有體統是吧?這個詞你好久沒想起了吧?」鳳君點點他的鼻尖,忽然很想月皓爹爹,嘆道:「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帶你們去看看?」

「凈雪宮主有做不到的事情嗎?」煜風給她拭乾身上的水,「想到誰了嗎?」

「想起養我長大的月皓爹爹了,我希望他知道我幸福。」鳳君呼一口氣抱起玄樂,「眼下沒時間,有了空兒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見他。」

煜風捧著藥箱跟著她,柔聲道:「我們會陪你一起的。」

「好,」鳳君一笑,抱著玄樂小心進入浴池,接過葯攪進池子里。

有人願意一直陪著你,就是很幸福的事情啊!

玄樂覺得壓在胸口的千鈞巨石彷彿被誰搬開,周身裹在葯氣濃重的水裡,柔和的內力自身後慢慢湧進來,小孩子清亮的聲音道:「試著把內力歸位。」

內力在經脈內亂竄,竄到哪裡哪裡的血管都要暴烈的感覺漸漸弱下去,有人拿著毛巾再幫自己擦汗。

「還有多少時間?」風哥哥低柔的聲音拂過耳畔。

小孩子模模糊糊接道:「還有十二針,分別……扎完……休息、淤血吐出來了……破而後立……」

疼痛感弱下去一分,疲倦就襲上來一分,等到完全不痛的時候,玄樂軟軟倒進身後的懷抱。

清羽探了探平穩的呼吸,低聲道:「不是暈倒,太累睡著了。主子也休息去吧。」

「先吃飯,餓死我了!」鳳君抱著玄樂從池子里出來時,窗外已經是紅霞漫天,夕陽只剩下小半個,血戰一場加內力損耗再一日沒吃,睡著也得餓醒!

煜風端著盤子進屋,跟在她身邊一邊走一邊喂,待鳳君給玄樂穿好了衣服,也吞下一盤燒賣終於緩過氣來,端著碗還道:「金霜吩咐廚房隨時準備著好消化的吃食,樂一醒過來就端來。」

金霜笑道:「不用您特意吩咐,早都備好了,廚房半個時辰就溫一次,絕對隨叫隨到。」

「自家人就是周到,」鳳君鼓著腮含糊道:「行了,告訴外面的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去吧。都綳了一天了,可以放鬆休息了,都別守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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