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
海滄瀾和柳之行聽到這消息,眼淚也不敢流了。兩個人巴巴的看著睿瑤,生怕她怒極攻心傷上加傷。
誰知緊張了半天,睿瑤、鳳君兩個只在詭異的互相對視,對視到後來,睿瑤咬著牙道:「姐姐,你確定自己狠的下心來嗎?」
鳳君看著她,用力咬唇,咬了許久,終於道:「南部七州有多少兵馬?」
睿瑤翻翻軍報上,魏紫衫寫的頗為詳細,「常備軍隊不過十七萬,不過,南部富庶,那幾個追隨她叛亂的老將軍又經營多年,暗處藏了多少實在不能想象。
「那麼,就沒有什麼狠的下心、狠不下心的了!朝廷如派兵與其正面相抗,軍民死傷,再加上對經濟民生的影響……」鳳君不由得苦笑起來,「我們沒得選擇不是嗎?」
此時被放在書桌上的若月醒了,書桌又硬,又沒人理她,轉著小腦袋看了幾看,扯開嗓子就哇哇大哭起來。
海滄瀾第一個反應過來要去抱,只是他心情緊張伏在睿瑤懷裡哭了許久,渾身都僵了,才站起來半步,腿一軟又坐回去。
倒是鳳君一個箭步過去把小若月抱在懷裡,熟練地安撫,摸摸尿布都是乾的,想是餓了,自然地問海滄瀾,「若月的衣食都是誰負責的?叫來喂孩子吧。」
海滄瀾愣愣看著不一會兒就乖乖伏在鳳君懷裡的若月,實在反應不過來,平日里若月並不會這麼容易就跟人親近,乳父照顧了這麼久,很多事情還要他親自來。
如果他沒記錯,今天才是若月出生后她月鳳君第二次見她。
上一次是她從邊關回來,說是滿月都沒有來,十分愧疚,專門來送滿月禮物。因為怕從邊關回來身上煞氣沖了孩子,並沒有抱。
現在抱的如此自然,果然,跟睿瑤是好姐妹……
睿瑤見他愣神,瞭然一笑,連她自己都驚訝女兒跟鳳君如此親近,笑道:「都是乳父照顧的,應該還在附近侯著,叫一下就行。」
鳳君出去安排了事情,抱著若月進來,接著剛才的話題,「你說,要是真打起來,會有多少小孩子沒飯吃?」
看著眼前可愛的女兒,睿瑤也下定決心了,「那些反賊的親族再多能多到哪裡去?早下決心吧!」
「要、誅九族嗎?」鳳君又一愣,目前情況,擒賊先擒王是唯一的方法,但是,如睿瑤所說,要殺光,也實在有些為難。即使一家之主造反了,合族總有很多無辜的人。
當初在跟蠻族的戰場上,她都盡量少殺人,這會兒不分青紅皂白全部殺光,確實……
「我也覺得難過,若月才這麼小啊,她的媽媽以後就是渾身沾滿血腥的人了!」睿瑤嘆一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以前以為是戲里的詞兒,今天竟然輪到我拿出來用了!」
海滄瀾擔心地望著她,聰慧如他,自然知道睿瑤和鳳君兩姐妹在剛才的三言兩語間決定了什麼大事情。
此時他卻什麼也不能說,自己的母親暗中給太女投毒,家族能不能保全還是另一說。睿瑤雖待他情深,終究是將來的帝王啊!
敢犯天威者,殺無赦!何況是板上釘釘的謀害行為!如此一想,眼淚又忍不住漫上來。
睿瑤自然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海玉珍目前的罪狀絕對死有餘辜,但是為了滄瀾她什麼都不會做。
只是宰相府里那個老匹婦,不知道能不能了解到兒子因她為難受苦。
小若月開心地揪著鳳君衣服上的繡花墜飾玩兒,全不管大人們的煩惱,鳳君抱著孩子在睿瑤和他夫君深情互視間也頗為尷尬,恰巧此時乳父端著托盤上來,趕緊跑到書房最遠的一端借喂孩子躲開。
「小孩子就吃這個?」鳳君端起托盤裡晶瑩的玉碗,裡面乳白色糊狀的半碗,看著像酸奶,不知道是什麼做的。
乳父站在旁邊幾次伸手,見鳳君都不把孩子遞給他,一副要親自喂的樣子,以為她都明白。聽這一問才知道是對喂孩子一無所知的,趕忙回答,「孩子都吃這個,小主子現在半歲多,已經可以加些奶類,不用全素了。」
「哦,」鳳君其實因為煜風離分娩也不遠,做了些功課,知道這些國家的嬰兒是出生就可以食用跟大人同樣的食物,不過在乳牙未長全前全部要做成糊狀,按年齡有不用的禁忌,今天才算第一次見到。
湊近聞了聞,呃,味道實在並不怎麼好。
鳳君拿起小勺子舀了些送到若月嘴邊,小孩子東晃西晃就是不肯吃,大概是本來並不太餓,晃了一會兒就涼了。
乳父站在一邊不由奇道:「小主子今天已經三個多時辰沒吃了,是該進食的時間了啊!」
「她平日幾個時辰吃一次?」鳳君又換一勺,若月仍舊不肯吃,還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氣,開始用小手推那勺子。
「平日兩個時辰吃一次,一次小半碗。要叫御醫來看看嗎?」乳父遲疑道。
睿瑤在那邊也看見若月不肯吃東西,躺在榻上笑道:「小丫頭學會挑食了,莫非是今天的飯太難吃?」
鳳君一手抱孩子一手端碗過去,笑道:「聞著味道是不怎麼好,不知道吃起來怎麼樣。你來看跟她平日吃的一樣嗎?」
說著自己也去試試,碗沿兒才一沾唇,若月在懷裡忽然掙紮起來,小手亂晃險些打翻碗,只是手腕上帶的一串玉珠子的墜兒已經掉進碗里粘的全是糊。
鳳君無奈地笑著拿絹子去給她擦,待看清了那墜子,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有什麼炸了,劈手把那玉碗摔在地上。
哐啷一聲脆響,玉碗撞在大理石地板上粉身碎骨,碗里的糊狀物濺了一地,屋子裡的人都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睿瑤急道:「孩子不吃飯你也不能摔碗啊!些許吃食不值錢,那隻碗可值一戶人家一年的吃穿!你脾氣……」
鳳君舉著若月的小手伸到睿瑤面前,立時止住了她的啰嗦,粘到食物的墜子下端已經發黑了。
這串珠子正是鳳君當初送給小若月的禮物,似玉非玉,產於棲凰山絕頂冰穴中,卻並不寒冷,能辨百毒,戴久了對身體極其有益!
睿瑤氣的渾身冒火,不敢想象剛才若月吃了東西會怎麼樣!竟然對個嬰兒下手,她還在這裡為了要多殺些人猶豫憂心!
這是什麼世道?
海滄瀾搶過若月抱在懷裡瑟瑟發抖,柳之行圓睜著眼睛看著粥糊濺到的大理石地面緩慢地冒起輕煙!
端食物來的乳父僵在原地嚇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連磕頭求饒喊冤都忘記了!
鳳君滿腦子都是自己葬在棲凰山的那個女兒和玄樂失去孩子之後幾乎瘋掉的日子,眼睛里血紅一片,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強迫鎮定下來。飛速命令暗藍查清所有潛伏在天寧的大長公主、浴魂樓、海玉珍的各種暗線侍衛。
這次她不會再手軟,手軟的代價她付不起。
安排好了所有的人,看看睿瑤胸前繃帶上新鮮的血跡,又心疼了,「你好好養傷吧,一切交給我就可以了!」
睿瑤皺著臉努力抑制呼吸平息傷口的疼痛,「看來我這太女府也不安全了,」想想又冷笑一聲,「或者說,從來就沒安全過?你能先幫我照顧滄瀾、之行和若月嗎?滿定坤城,除了你的月府,似乎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了。」
說著轉頭向海滄瀾和柳之行吩咐,「不許跟我討價還價,這個時候一切聽我的安排,鳳君會保你們安全,現在就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就跟著去月府!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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