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文先生

麝月的反應使得我更加的好奇和懷疑，但是，那時我並不知道，文先生在紫禁城外是什麼感受。

那時，窗外正飄著冰冷的小雨。文廷式舉著酒杯，思考著應對謠言的辦法。

」文先生，你對我們家小主真好！「文宅，麝月抱著感激的神情，溫柔地看著文廷式。

」麝月，我是擔心，你們家小主被卷進黨爭的漩渦中，無故受到傷害，畢竟，黨爭跟她沒有關係，可是她宮中的敵人會借題發揮，趁機排擠她。「文廷式專心地說道。

」文先生，難道上回小主被陷害賣官，也是您暗地幫我們家小主解得圍？「麝月恍然大悟道。

」沒錯，麝月姑娘，你果然是冰雪聰明，玲兒和阿程都是我派人保護的。「文廷式爽然一笑，誇讚道。

」哪裡哪裡。「麝月不由得緋紅了臉，悠悠問道：」文先生，我們家小主在您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值得您不顧生死的救她？「

」這個，麝月姑娘，我是你們珍小主的啟蒙老師，她的性格和開朗的微笑的確使我終生難忘，說一句交心的話，我或許在潛意識裡，已經把她當做我的孩子一般。「文文廷式從容不迫地說道。

」那麼文先生，可是這次小主派我冒著風險微服出宮來見您，就是為了通知您，您在宮裡的眼線小如子已經被李蓮英抓起來了，小主請您要加倍小心。「麝月急切地把這次前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麝月姑娘，你放心，他們不敢對我和小如子怎麼樣，你讓珍小主不要擔心，另外要注意後宮里的皇后，小心她背後下刀子。「文廷式微笑著吩咐道。

」文先生，您放心，我一定轉達。「麝月認真地回答道。

」好，麝月姑娘，我讓家僮送你一程，一路小心。「文廷式平和地笑道。

」唉，文先生。「麝月突然頓住了腳步。」姑娘，有什麼事兒嗎？「文廷式奇怪地問道。

」文先生，您能把麝月永遠留在這裡嗎？「麝月大著膽子直白道。

」這是為何？麝月姑娘，在下知道您的心意不過在下浪跡江湖慣了，隨時都有被陷害的危險，在下不想讓任何的人跟我受傷。「文廷式背著手，默然道。

」先生。「麝月含著淚跑出了書房。

」文廷式。「頤和園勤政殿，慈禧端坐在大殿正中，目視著殿下跪拜的文廷式，緩緩點名道。

」臣翰林院學士文廷式叩見聖母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文廷式莊重地行了臣禮。

」文廷式，你抬起頭來。「慈禧冷靜地發出了指令。

」嗻！「文廷式緩緩抬起了頭。

」嗯，伶牙俐齒，儀錶不凡，也怨不得皇帝看重你，聽說你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的清官，京城的百姓都稱讚你是活海瑞，本宮想知道，這都是真的嗎？「慈禧閉上眼睛問道。

」回皇太后的話，臣只是做了臣子應盡的事，臣以為，如若我大清大大小小每一位朝廷命官都能盡忠稱職，我大清至少不會像現在的樣子。「文廷式朗聲答道。

」你這樣的脾氣，一定得罪了不少的權貴忠臣，文廷式，明人不做暗事，是有許多人在本宮面前說你的壞話，但是本宮倒是挺欣賞你這倔強的脾氣，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東宮的珍妃就你這個樣子，今天，本宮要你說個明白話，以後皇帝的一切事務，你只要提前向本宮奏明，就可以了。「慈禧微笑道。

」回皇太后的話，臣不能遵旨。「文廷式叩了個頭，昂然道。

」大膽，皇太後面前，竟敢出言頂撞！「一邊的李蓮英見狀急忙大聲呵斥道。

」小李子，退下，文廷式，你為什麼不遵旨？「慈禧淡淡問道。

」因為臣對皇上與皇太后耿耿忠心，臣不想落個挑撥兩宮關係的罪名。「文廷式直白道。

」這怎麼叫挑撥兩宮？「慈禧陰沉下了臉。

」皇太后容稟，在臣的眼中，朝中無黨，皇太后與皇上母子同心，仁孝至極，皇上就是皇太后，皇太后就是皇上。「文廷式從容道。

」哈哈哈。「慈禧豁然笑道：」好！沒想到我大清朝廷還有你這樣的忠臣，你跪安吧。「慈禧一揮手。

」謝皇太后。「文廷式穩穩地在地磚上叩了一個頭。

」老佛爺，我們已經從小如子口中套出來這奴才不少的罪名，奴才不明白，您為何還這樣遷就他？「李蓮英不解地小心問道。

」哼，這個文廷式，確實有些意思，不過，唉，太過可惜，他的腦後始終長著反骨，是一個造反的命，小李子，這種人不能用，只能殺！「慈禧的眼中冒出了凶光。

「廷式，皇太后召見你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養心殿陰暗的宮燈像磷火一般跳躍，光緒臉上的肌肉十分緊張，以致從我這個角度來看，是過分憂慮。

「皇上不必擔心，臣在朝中行得正做的直，皇太后是不會把臣怎麼樣的。」文廷式輕鬆地微笑著拱手道。

「可是皇太后的心思朕是最明白，也是最不明白的，小如子已經被抓去了好長一段時間，皇太后沒有動靜，這很反常，文先生，朕真的很怕！」光緒一隻手搭在文廷式的肩上，雙眉緊鎖道。

「皇上，恕臣直言，您已經親政了，皇太后就是有心繼續把持朝政，那也只能在幕後了，這個寶座需要當政者完全有能力操控才能做得穩，皇上不應該把憂慮放在朝中潛意識的新舊黨爭中，而要大膽去辦正事，實現自己的理想，臣之所以竭力的推薦康有為，也正是這個道理。皇上春秋鼎盛，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年華，大清國祚衰微，皇上應該堅決推行改革，讓大清跟上世界潮流才是。」文廷式目光炯炯地說道。

「嗯！文先生，除了翁師傅與珍兒，也只有你最了解朕了，朕確實有改革朝廷制度，重振大清的理想，為什麼當年中日戰爭的時候我們這麼大的國家會敗給日本彈丸小國，朕算是長了教訓了，國家制度落後，體制腐敗，當政者占著檯子不辦事，官民嚴重對立，官場腐敗，我們的國家是骨架子都腐化了，買幾條外國船，辦幾條鐵路是沒有用的，只有從根上改革，才能把國家治好。」光緒淚光閃閃地傾訴道。

「皇上，你說得太好了！」文廷式熱淚盈眶。

「所以文先生，朕為了實現這個理想，只靠朕是不行的，朕需要你，輔助朕來完成改革。」光緒誠懇地說道。

「皇上！您放心，臣就是死，也不會離開皇城的。「文廷式堅定地保證道。

光緒喜極而泣。

」文先生，您必須馬上離開皇宮！「文廷式剛出養心殿，我帶著麝月便把他攔個正著。

」小主！「文廷式大驚失色。

」臣給小主請安。「晃過神來的文廷式急忙行禮。

」文先生，您這是幹什麼，快免禮。「我紅了臉，扶起文先生道。」小主，我已經下定決心，留在皇上身邊輔助皇上，您為什麼要我走呢？「文廷式不理解地問道。

「文先生，因為我擔心，皇太后馬上會對你下毒手的。」我憂心忡忡地說道。

「小主，你放心，皇太后不會立刻動我，還有一點，我必須留在京城。」文廷式不依不饒道。

「為什麼？」我有些急躁起來。

「因為我不放心小主。說實話，知徒弟莫如師傅，五小姐你的性子太燥了，正直善良但是單純易怒，好得罪人，我擔心，等我走後，你會被紫禁城裡的其他人陷害。」文廷式突然犀利地講到。

「文先生，多謝你的關心，珍兒知道，這麼些年在宮裡，多少次危機都是虧了先生暗地裡保護，珍兒才逃得大難，可是珍兒不能那麼自私，因為這件事不是單純的後宮爭寵，官場陷害，我們的事，被卷進了朝廷黨派中的爭鬥，變成權力鬥爭的犧牲品，珍兒不會拿自己的老師和自己的丈夫的安全來賭命，所以文先生，請您辭官離開京城！」我執意說道。

「小主，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文廷式顯得很失望。

」文先生，難道我不對嗎？現在皇太后一直在懷疑皇上對她不忠而她手下的那批守舊大臣為了打擊改革派，企圖用您作為替罪羊來證明皇上離經叛道，唯一能夠解開這一亂麻的，只有先生辭職，文先生，算我求你，辭官吧。「我幾乎是懇求道。

」五小姐，沒想到你這麼不可理喻，我並不是貪戀官位的人，我也不怕守舊黨造謠生事，我所執著的理想，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哪怕是獻出生命！五小姐，沒想到你卻勸我做縮頭烏龜，我真是看錯人了，告辭！「文廷式悻悻然走了，這一次討論不歡而散。

我幾乎僵住了，沒想到，文先生的脾氣這麼倔。」小主，你怎麼了？我知道你對文先生說的這些話都是好心，文先生他是一個大笨蛋，他不理解，小主你放心，我追上去罵他！「麝月氣鼓鼓地跑了。

」麝月！「我慌忙制止道。卻是遲了。宮外下著傾盆大雨，文廷式走在甬道上，錚錚有聲。

」文先生！「後面一聲悠長的呼喊，文廷式只覺得頭頂一熱，原來是麝月打著雨傘。

」麝月，你又何必跟來？「文廷式嘆道。

」文先生，你是文化人，今天怎麼這麼木訥呢？珍小主是一片好心，她是怕你和皇上都出事呀！「麝月鏗鏘有聲地說道。

」這一段時間以來，別有用心的人一直在想盡辦法造謠生事，把先生說成是控制皇上的陰謀家，他們為了打擊皇上，讓皇太后重新執政而把先生當成一個跳板，先生不知道嗎？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就聽小主的，暫時走吧。「麝月苦口婆心道。

」皇後主子，小如子招了，已經全部招了，現在我們要他說什麼，他就得說什麼，您看，我們怎麼跟老佛爺交代？「慎刑司，李蓮英奸詐地打著千。

」李總管，我已經鐵了心了，這回絕對不能重蹈榮禧堂的覆轍，本宮要讓珍妃這個賤人永遠記住，本宮說她是什麼，她就是什麼。「陰森的慎刑司，傳出陣陣得意地哂笑。

與此同時，文先生卻沒有動靜，我在景仁宮可謂是望眼欲穿，只等著麝月的信兒。

「噹噹當！」佩環聲響，我知道一定是麝月回來了，便一股腦站起來雙手合十道：「好麝月，情況怎麼怎麼樣了？」

「唉，小主，這回您恐怕是白操心了。」麝月嘆了一口氣說道：「文先生抱定死硬到底，就是不辭官，誰勸他也沒用。」

「我知道，文先生是這個脾氣，但這樣下去對皇上和文先生都會有害，怎麼辦？」我六神無主道。

「小主可以去問問大公主殿下，看她有什麼主意？」麝月提醒道。

「景仁宮珍妃接旨！」此時，儲秀宮二總管崔玉桂大搖大擺地奉著上諭進來。

我丈二摸不著頭腦，只得帶著麝月阿元一等人跪接。

「皇太后懿旨，景仁宮珍妃位下宮女麝月，形跡可疑，多有不法，著急發往慎行司嚴查，欽此。」

「什麼？崔玉桂，麝月又犯了什麼罪，你們要抓她？」我氣得鼓起了拳頭。

崔玉桂見我要動手，嚇得把脖子一縮，搶白道：「珍小主，這可是上面的意思，奴才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呸！你們能幹出什麼好事，除了索賄舞弊，就是陷害好人，上回麝月被你們折磨的死去活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叫你們禍害她！」我掀起袖子道。

「珍小主，您可不能抗旨呀。」崔玉桂連連擺手道。

「算了，小主，您就讓奴才去吧，只要我沒犯罪，諒他們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麝月鎮靜道。

「麝月，你小心呀，他們要動刑，有什麼事都推在我身上！」我戀戀不捨地緊握住麝月的紅酥手。

」小主，你放心吧，為了文先生，我什麼都肯做。「麝月的面上露出笑容。

那日偷偷地潛到慎刑司，發現那裡正在鬼哭狼嚎地打人，幾個自稱見過麝月的太監宮女被揍得血肉橫飛。

」說，你們那天看到麝月究竟去幹了些什麼？」衙門裡傳來李蓮英撕心裂肺的咆哮。

「我該怎麼辦，麝月會不會有事？這是與文先生到底有沒有關係？」我的心此時已經蹦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