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慎刑司的黨爭

慈禧在核實侍衛所畫的宮女頭像就是阿元之後，表面上徹底相信了李蓮英的話，暗地裡卻有些猶豫，李蓮英見說的話有點作用，便皮笑肉不笑地瞅了瞅一旁的崔玉桂，崔玉桂一機靈，從袖口掏出了一封書信，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慈禧。

」請老佛爺明察，奴才受李總管的委託，早就暗暗監視著景仁宮的一舉一動，奴才發現這個景仁宮的宮女麝月、阿元經常跟小寇子、小如子這些奴才有來往，便多了個心眼，秘密這麼一查訪，倒也是機緣巧合，奴才查到了景仁宮與外臣的勾結證據，請老佛爺明察。「崔玉桂故意拖長了腔調。

慈禧扯開書信，細細一看，正色說道：」這信的確是珍妃的手筆，崔玉桂，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佛爺，這奧妙就在這書信之中，您看，這上面寫著時辰和日期，就是小如子向宮裡送名單的時間，珍主子這封信是寫給文翰林的，目的是讓文翰林在這個時辰把名單送到萬歲爺的養心殿。」崔玉桂像親自目睹了一般，說得煞有介事。

「這名單是什麼？如何證明珍妃與外庭勾結？」慈禧疑惑地瞄著崔玉桂問道。

「奴才猜測，這名單是珍主子賣官的官職名單，也有可能就是賣官所得的銀票，如果真是這樣，老佛爺可以試試小如子，找人到慎刑司故意把這個給小如子看，看他有什麼反應？」崔玉桂眼睛在眼眶裡直打轉。

「這倒也可行，來人，擺駕慎刑司！」慈禧點點頭，命蓉兒準備起駕。

伸手不見五指的潮濕慎刑司大牢，小如子忍著滿身的傷口，蜷縮在一個角落，手中抖抖的拿著一封書信，突然，他聽見牢門有一個聲音在拍門，他迫不及待地爬到牢門，見四下無人，悄悄呼喚道：「是阿元姑娘讓你來的嗎？」

來人也悄悄喚道：「小如子，這是，小主給您的口令。」說罷，將一封書信遞了過去，小如子如盼到甘霖一般打開書信：「嗯，是小主的意思，東西在這兒，你現在要取嗎？」

「放肆！」猛然間，大牢里燈火通明，李蓮英和崔玉桂得意地請出慈禧，宮女太監舉著燈籠，照得牆壁通紅。

「本宮聽得真真的，果然是景仁宮的暗號，來人，把小如子手中的東西呈上來，看到底是什麼？」慈禧氣急敗壞道。

「鬆手！你個狗奴才！」侍衛們如狼似虎地搶走了小如子手上的東西，遞給了慈禧。

慈禧就著燈火展開一看，不禁驚呆了，一共八張大數目銀票，另外還有一封書信，是文廷式的手筆，大概說了自己辭官是權宜之計，準備回鄉替光緒召集康有為等黨羽，一舉從太後手中奪了大權。

「反了反了！文廷式要造反了，竟然和珍妃真的有勾結，這銀票是怎麼回事，哪來的？」慈禧氣得渾身發抖。

「老佛爺，我看必須立即查抄文廷式在京的府邸，奴才認為，文廷式當日在萬歲爺面前辭官后，珍主子派親信阿元偷偷引文廷式進後宮密謀，卻在中途被宮人認出，並察覺了文廷式和珍妃的勾結陰謀，文廷式為了掩護阿元，便和阿元將宮人綁架到長春宮殺害，偽造了殺人現場，然後又故意製造疑問，幫文廷式脫罪。」李蓮英陰險地編造道。

「珍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攪進文廷式的姦殺案子里去了?「夢魘之中，我突然感到一隻手抓在了我的腕子上，不禁驚了一身冷汗，朦朧睜開眼，大公主那秀麗的面龐恰恰映在我的睦子里。

「公主殿下，阿元怎麼可能是案子的那個傳喚宮女呢？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我蹙眉道。

「敢情是靜芬那伙在外散布的謠言?'大公主恨得牙痒痒。

「不對，若是如此，文先生怎麼會那種反應呢？他那麼精細的一個人'我疑惑道。

「或許，是他們找人冒充?'大公主思忖道。

「但是，這世上有那麼相像的人嗎?「

「公主殿下千歲，老佛爺有旨，命珍小主立即赴儲秀宮召對「李蓮英畢恭畢敬地請安道。

「李總管，我裝束一下，馬上跟你走。「我起了身說道。

李蓮英不敢說什麼，只在外面恭候著，過了半晌，我讓彩雲找找麝月和阿元，彩雲一個勁搖頭。

我知道彩雲一向不太靈光，只唯麝月馬首是瞻，不禁嬉笑道:「這丫頭，只要麝月不在就是個悶葫蘆兒。「

出了景仁宮，我納悶地發現自己的轎輿還沒有準備好，不禁嗔怒道:「你們這些懶丫頭，都幹什麼去了。「話音未落，忽地一個什麼被子從天而降一般蓋住了我的頭部，四周頓時一片漆黑。

「你們要幹什麼，救命呀?「突如其來的致命恐懼支配我拚命呼救援掙扎。

厄運就此開始，不知道怎麼回事，挨了一頓揍后，疼得了不得的我被人抱了起來，粗暴地向前拖行，我似乎感到了生命的終點......

「老佛爺，如今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謠傳珍主子勾結外臣圖謀造反，奴才本來不相信，不過，這人嘴兩層皮，說多了就奇怪了「崔貴假笑著給回答慈禧

'恐怕是有人故意傳播謠言吧。「一旁的大公主冷笑道

「不好了，老佛爺，珍主子畏罪自盡了「

「什麼?這是怎麼搞得，一個妃子，幹嘛尋死尋活的?「慈禧皺起了眉頭。

「不好了，老佛爺，皇后嚇得昏過去了!「這時隨著慈禧話音剛落，一旁的靜芬撲得一頭栽倒地下，引起整個儲秀宮陣陣喧嘩。

「今個兒是怎麼了，皇后和珍丫頭都這麼弱不禁風的?「慈禧不由得苦笑道。

「啟稟老佛爺，珍小主分明是事情敗露，畏罪自殺，請老佛爺明斷!「李蓮英煞有介事地眼睛滴溜溜直轉。

「得了，珍丫頭怎麼尋死的，她還有沒有救?「慈禧認真的問道。

「回老佛爺，珍主子投得護城河，八成沒救了!「李蓮英一把鼻涕一把累地假哭道。

大公主痛苦地低下了頭。

「誰說我沒救了?「殿外突然傳來一聲銳利的呼喊，我昂著頭，笑嘻嘻地立在眾人的視野中，雖然不是花團錦簇，倒也是衣飾光鮮。

「珍主子，您這是?從哪裡來?「李蓮英嚇得面色慘白，吞吞吐吐道。

「從閻王殿來呀，我有錢，閻王不收我，讓我回陽間取錢呀!「我故意朦朦地眨了眨眼睛。

「怕是你來也白來吧？「大公主不禁撲哧一笑道。

「珍兒，你這丫頭又再搞什麼懸虛，快快說給本宮聽。「慈禧微笑道。

You我把凌厲的目光瞄準了李蓮英，他便渾身不自在地乾笑了幾聲。

「李總管，你好大的本事，敢謀害本娘娘?「我嚴肅質問道。

李蓮英卻像沒事人一樣的卑微地假笑:「小主可真會開玩笑，老奴一直侍候著老佛爺，哪裡有閑工夫干別的?「

「是嗎?看來你李總管的人似乎眼裡似乎認不得本宮，直接就把人裹得像粽子一般往池子里推。「我嬉笑著挖苦道。

「小李子，這是怎麼回事，「

慈禧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心不跳臉不紅的李蓮英，玩笑般地問道。

「老佛爺，您是看在眼裡的，這一早上，奴才都侍奉在您老人家身邊，怎麼會知道外面的事情呢？珍小主問得蹊蹺，奴才不敢多說一個字。」李蓮英詭辯到道。

「我說珍兒，剛剛我們還聽說你跳水自殺，被你嚇得七葷八素，怎麼咋眼間就把罪責怪到別人頭上去了，你今日可要說清楚。」靜芬拍了拍胸口，依然質問道。

「皇後主子，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亂說我輕生自殺，但是，我的人好端端的落了水倒是真的，不信你們看，我的麝月還濕著身哆哆嗦嗦站在外面呢。」我嘟著嘴氣呼呼地不滿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景仁宮的麝月怎麼會被？」靜芬兩把頭上的珍珠如意流蘇順著她的姿勢抖了抖，顯得十分的奇怪。

「那可要問他，李總管，我的麝月到底怎麼進了護城河。」我舉起左手，憤怒地指著李蓮英。

「珍小主，奴才對這事可是什麼都不知情，您可要明察呀。」李蓮英的眼中幾乎青盲了。

「回稟大總管，護城河中撈出珍主子來了！」突然，一名冒冒失失的小太監貓著腰來到李蓮英身邊，悄悄回話。

「小狗子，別多嘴！護城河中哪裡來珍主子？」李蓮英哭笑不得，虎著臉威嚇道。

「大總管，不是您讓小的到護城河看看情況的嗎，咱們費了好半天勁，只撈出珍主子的衣衫。」小太監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你看，李總管，怎麼會不知道這事？」我捂著嘴笑道。

「小李子，你搞什麼名堂？大清早叫本宮心裡不舒坦？」慈禧呵斥道。

「老佛爺，奴才可是什麼都沒做呀。」李蓮英哭笑不得道。

「老佛爺，麝月只試穿了一下我的衣服，剛一出景仁宮，就被一群人托著扔進了護城河，不信您問問麝月就知道了。」我哼了一聲，回話道。

須臾，麝月打著噴嚏抖抖索索地進了儲秀宮，把情況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慈禧不禁勃然大怒：「小李子，你還說珍妃自殺？你知道謀殺皇妃是什麼罪名嗎？」

李蓮英嚇得噗通一聲跪下，身子抖得如同待宰的雞鴨。我不禁啞然失笑，逗趣道：」李總管，您這是怎麼了，大熱天打擺子了嗎？「

」珍主子，奴才冤枉啊！「李蓮英突然跪在我腳下，放聲大哭道。

我轉了轉眼珠，計上心來道：」老佛爺，既然李總管是無辜的，那奴才也沒說的，奴才知道西洋有一種玩法叫過山車，不如，我們就玩一個遊戲吧。「

」珍妃，這個東西本宮倒是沒聽說過，說說看，怎麼玩？「慈禧感到好奇，托著下巴問道。

」回老佛爺，其實奴才並不介意李大總管的所作所為，不過這次他犯了殺頭的罪，奴才想給大總管一個機會，只要他能夠玩好這個遊戲，那奴才斗膽請老佛爺原諒李總管這一次。「我輕快地回話道。

」這個遊戲怎麼玩？「慈禧顯然是被吸引住了，迫不及待地問道。

」嗯，按照奴才對洋人這玩意兒的了解，請老佛爺在戲檯子上用繩子吊起李總管坐上的風火輪，從戲檯子的最頂層吊到最底層，這樣，李總管就贏了，李總管要加油了！「我嘚瑟滴向李總管眯了眯眼睛。

」老佛爺，奴才認罪了，奴才這把老骨頭，哪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還請老佛爺開恩呀！「李蓮英嚇得倒頭如蔥，可慈禧一點也沒動心，反而催到：」小李子，你的小命還沒被赦免呢，你趕緊去過山車，否則，本宮也幫不了你。「

李蓮英哭喪著臉，只好任由我指揮擺弄，被吊在繩子上亂抖，小太監們不敢怠慢，都在後面拉著繩子，這場鬧劇鬧了好一刻，李蓮英愣是不敢動一下，搞得在場的人都十分失望。

」皇額娘，李總管做得事的確不對，不過您是親眼看到，珍妃派手下拿著符號和內監小茹子秘密聯絡。還有那銀票和賬本，都是真的呀。「靜芬冷靜地觀察著一切，冷不防湊近慈禧進言道。

」對，珍兒，你看看這些從小如子手上繳獲的賬本和銀票，是不是你們景仁宮的？「慈禧點點頭，轉而陰著臉質問道。

崔玉貴遞上了物證，我隨便看了看，不以為然地否認道：」回老佛爺的話，這些奴才都沒見過。「

」珍主子，您否認沒關係，可是這封寫有符號的信，的確是從文廷式手中獲得的，小如子看了這信，很快將他私藏的東西交了出來，請問這是怎麼回事？「李蓮英回復直覺后，陰險地瞅了瞅崔玉貴，皮笑肉不笑道。

」不錯，這信是我寫給文先生的，不過另有他用，並非是傳遞這些銀票賬本的。「我細細瞧了瞧那信，肯定地說道。

」這麼說，珍兒你是真的和翰林院學士文廷式私通信息了？「靜芬詭笑道：」如果是這樣，按照大清祖制，后妃私與外臣勾結，按謀反罪論處，說大了要賜死，或者禁足終身，說小了，也要杖責三十，珍兒，這回你可還有話說？「

」可是，我這麼做，不過是讓文先生把康有為的著作從宮外上陳皇上，並沒有什麼密謀呀？「我攤開兩手分辯道。

」原來康有為的逆書傳到皇帝手中果然是你這個丫頭做得好事，本宮豈能容你，來人，把珍妃先押回景仁宮等待處置。「慈禧勃然震怒道。

」皇額娘，珍妃的罪責不但有這些，珍妃之所以敢把反書弄進宮，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她本來就是宮外一些不法官員的一顆棋子，她和那些反臣都是一夥的！「靜芬似乎並不滿足慈禧的處理，依舊煽風點火道。

」皇后，這是朝中的事，你也不要亂說。「慈禧喝止了失去理智的靜芬。

」啟稟老佛爺，奴才們已經按照吩咐，將案發那天指引文廷式進後宮的宮女逮捕歸案了！「此時，太監崔玉貴聽到外面的稟報，急忙轉達給慈禧。

」那宮女是誰？「慈禧焦慮地挑著眉頭道。」啟稟老佛爺，那人正是珍主子的貼身宮女阿元！「崔玉貴加重了口氣。

」把人帶上來！「慈禧冷笑著揮了揮手，不一會子，侍衛押著綁的嚴嚴實實的阿元進來回話，慈禧仔細端詳了阿元的面容，肯定道：「不錯，那副畫上的人就是這個丫頭。」

「老佛爺，這事其實已經真相大白了，文廷式辭官那天被珍主子身邊的宮女阿元叫到後宮密謀，卻意外被長春宮宮女蓮香撞破，文廷式和珍主子為了殺人滅口，當場殺死了蓮香，並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製造了文廷式因奸而失手殺人的偽現場，這樣，殺人案中的疑問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解釋清楚了！」李蓮英說得有鼻子有眼。

「對，皇額娘，我說這個文廷式怎麼會好好的殺死一個素不相識的宮人，並且主動投案自首，原來他這麼做都是為了掩護珍妃的罪行，文廷式為了珍妃，竟然不顧自己的生命和名節，可見他們倆早有勾結！」靜芬裝作煥然大悟般信誓旦旦地笑道。

「皇后！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這次你也太過分了！「儲秀宮外如同雷神下凡，光緒戴著上朝的朝冠朝服，氣憤憤地沖了進來，一把拉住靜芬的手。

」皇上，沒想到吧，你最信任的寶貝兒竟然和你的寵臣這麼濃情厚意？「靜芬掙扎著掙脫了光緒的手腕，出口諷刺道。

」你無恥！「光緒怒不可遏，順手一掌，擊向靜芬的面頰，靜芬下意識一躲，兩把頭上的玉簪子當即落地摔個粉碎！

」皇上！這可是臣妾大婚時，您親手給臣妾戴上的玉簪子！「靜芬驚訝又恐懼地望著光緒暴怒的眼神。

」你不配，他現在不屬於你了！「光緒撒氣般地豎起了眉間。

」夠了，皇帝，這事還沒弄清，你怎麼能打皇后呢？「慈禧厲聲喝止道。

光緒明知失態，趕緊給慈禧跪下請罪：『皇爸爸，兒臣不孝，讓您受驚了。」

「本宮受驚不要緊，倒是你的後宮，鬧成這個樣子，你讓哀家的面子往哪擱？」慈禧數著護指呵斥道。

「老佛爺，都是珍兒的錯，因為珍兒好奇，想弄幾本新奇的書進宮解悶，這才讓大家起了誤會，請老佛爺處罰吧。」我忙不迭跪在慈禧近前，虔誠地叩了幾個頭道。

「那康有為的書是能看的嗎？你不但自己看，還給皇上看，不過這事真的就這麼簡單嗎？你和文廷式通信，僅僅就為了幾本書嗎？」慈禧質疑道。

「老佛爺，真的只是幾本書的事，至於阿元我可以給她保證，文學士辭官那天，她一直都跟著奴才，並沒有亂傳聖旨！」我賭咒發誓道。

「是嗎？那文廷式為什麼殺了蓮香，還有，小如子會突然交出那麼多銀票和賬本？」慈禧的臉上揚起了霧霾。

「八成是有人騙小如子，事先將一些東西傳給小如子，然後再誘騙出來。」我猜測道。

「是嗎？那立即把小如子叫來問話！」慈禧吩咐蓉兒道。

「老佛爺，小如子已於昨晚畏罪自殺了。」蓉兒委婉地回答道。

「怎麼又是死無對證，李蓮英，你的慎刑司究竟怎麼回事？」慈禧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