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來我往

段晏秋低咳一聲，突然覺得咖啡有些燙手，他別過視線，沉聲道：「上次你喝醉了，砸了我的車，還記得嗎？」

「所以你就順便送我回家？」佟春夏雙手捧心狀，「我砸了你的車，你還送我回家，順便還幫我家裡打掃了一番。段晏秋，你有沒有考慮過參加感動中國啊？」

段晏秋轉過頭去，喝了一口咖啡，聲音里有難以察覺的一絲起伏，道：「用不著感動，送一個喝醉的女孩子安全回家，是一個男士的基本修養和風度。」

佟春夏點頭如雞啄米，臉上笑意卻更甚。

心裡頭有些甜，甜意愈發濃郁，讓女孩子的臉都柔和清亮了幾分。

她像長者般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段晏秋的肩膀，「小段啊，你明天還來嗎，咱們不見不散啊。」

斯人輕飄飄的丟下這麼一句話就遠去了。

徒留段晏秋一個人，手裡端著咖啡在那裡發獃。

佟春夏這是第一次體會到追人的樂趣。

尤其是當確認了對方的心意，她步步逼近，看著段晏秋猶如瑟瑟發抖的鵪鶉一樣，只能在她手裡無力掙扎，她竟莫名覺得好笑。

她喜歡看段晏秋表面裝得雲淡風輕，可實則步步潰敗的樣子。

佟春夏一點都沒有追人的經驗，只是應陸清歡的要求，每天把進度分享到群里。

陸清歡：這進度也太慢了，你能不能直接一瓶酒把他給撂倒，然後霸王硬上弓，先把肚子搞大了，還不信他能不負責？

佟春夏瑟瑟發抖道：有沒有不違法的追人方式？

陸清歡道：照你們兩這進度，十年之前他追你，十年之後你追他，再過十年，你們應該就能牽手了。

潛水許久的看客陳琛終於加入群里發言：首先，我贊成陸清歡。其次，一瓶酒灌不倒晏秋，可能還需要其他的辦法。

佟春夏一下被雷得外焦里嫩，抓著腦袋道：現在的人都這麼開放嗎？

陳琛發了幾個微笑的表情：鑒於你們倆的特殊情況，建議加快進度。

佟春夏道：陳大哥，我以為您拿的是仙風道骨佛系人設，怎麼也這麼俗氣？

陳琛：春夏，你看過國產劇嗎？

春夏發了一個問號表情過去。

陳琛：快進三倍，是不會影響劇情的。觀眾們想看過程，但更想看結局。

陸清歡樂不可支：是這個道理。再不快進，我就單方面宣布四季CP後援會解散！

佟春夏憤憤道：你這後援會就兩個人OK？

而後略一思索，佟春夏終於認真請教道：怎麼才能加快進度？

陸清歡：給他做飯吧。我讓家裡阿姨做，你每天負責帶就行了。

佟春夏：怎麼辦啊，這麼主動，人家一點都不好意思。

陸清歡：你明明很興奮。

佟春夏關了手機，睡覺的時候一整晚都夢到了段晏秋。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約是白天提過了太多次段晏秋這三個字，眼下就連本人也見縫插針的鑽到了夢裡來。

只不過夢裡的段晏秋不再是之前冷冰冰的模樣，而是明媚的、柔和的、強壯的、體力好的、一夜四次的……

等等……

佟春夏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恬不知恥的做了一個春meng。

她躺在床上大叫了一聲，隨後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腦袋，只感覺臉上熱度騰騰襲來。

佟春夏依然按照段晏秋的日程表，一大早就來到了咖啡店，可左等右等也不見段晏秋，反而等來他的助理馬澗。

馬澗是個很清瘦的青年，皮膚有些白，個子高高的，看上去爽朗又乾淨。

佟春夏隱約覺得這人有些面熟，馬澗手裡已經打包好了一杯咖啡，笑著沖她招手。

「佟小姐你好，我是徐總的助理馬澗，之前跟你見過一兩次。」

怪不得佟春夏覺得面熟。

佟春夏看著他手裡打包的那杯美式，「你好，你這是……」

馬澗低頭，隨後笑道：「這是徐總的咖啡。」

「他今天怎麼不自己來買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

「那他人呢？」

「應該已經到辦公室了。」

春夏湊上前來，笑眯眯道：「馬澗同學，跟你商量個事兒唄。你應該很忙吧，這咖啡拿著也不方便，我反正要回公司，要不我幫你送過去？」

馬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後似打量了一眼佟春夏，方才道：「行。」

答應得這麼乾脆利落，佟春夏倒有些生疑了，馬澗似看穿她的疑惑，斟酌一番才道：「其實……陳總之前讓我提供過徐總的日程表，應該是給您的吧？」

這回輪到佟春夏吃驚了，「徐總身邊的人…都這麼敏銳嗎？」

「也不是。」馬澗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最近都是我開車，徐總自己下來買咖啡，剛好看見您跟徐總說話。再結合前幾天陳總找我要的日程表，您又剛好掐著時間點出現……」

佟春夏這下聽明白了，不由心中讚歎段晏秋身邊人的處事精明。

她點頭笑道：「看破不說破，懂吧？」

「這個我懂。」馬澗很乖巧的將咖啡遞到她手上，「這個…就麻煩您了……」

佟春夏接過那杯咖啡，心裡得意冷笑：小樣兒，看你怎麼逃出如來佛的掌心。

中午十二點，段晏秋剛結束了一個漫長的會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前台劉秘書便站了起來。

劉秘書向來處變不驚，此刻似也有些欲言又止，「徐總……那個…佟春夏給您送了午飯，您看……」

段晏秋視線落在了前台桌上的一個藍色保溫飯盒上，他好看的眉頭輕皺，眼睛盯著那保溫飯盒，竟一時也看不清情緒。

劉秘書只以為他生氣了，在精誠里追求段晏秋的女下屬多得不計其數，送飯的、送茶水點心的、追到家裡送資料的，那真是花樣百出。

徐總似乎每次都對這些事情很不耐煩。

她的上一任，就是因為無意泄露了徐總的住家地址而被開除。

劉秘書越想越心慌，連忙拿過了保溫盒道：「對不起徐總，我馬上解決！」

段晏秋抿唇不語，拄拐轉身而去。

他聽見秘書慌慌忙忙的腳步聲，朝著衛生間的方向去，突然他的心像是被抓了一樣。

「等一下！」段晏秋叫住了秘書。

劉秘書睜大著無辜的眼睛，站在那裡，似乎沒聽到一般。

「拿過來。」

劉秘書這才將飯盒遞給了段晏秋。

段晏秋看了一眼秘書，沉聲道：「下不為例。」

劉秘書慌忙點頭，又聽見那人補了一句，「要是佟春夏問起來，就說你扔了。」

「啊？」劉秘書眉頭緊皺，極為不解。

對面那人表情如萬年不變的冰山，「需要我重複一遍嗎？」

「不不不，我明白了。」

段晏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將拐杖放在一邊，隨後盯著藍色保溫盒發獃。半晌后，他將飯盒打開，裡面是三層夾層，一葷一素一米飯，紅的綠的，顏色搭配極為清爽。

段晏秋用筷子嘗了一口，隨後唇邊有壓低的笑。

他的神情很淡，語氣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什麼時候變這麼賢惠了？」

說罷這話，他又很篤定的跟了一句，「不知找的哪個槍手幫忙。」

佟春夏決定了一件事，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既然決定了要追段晏秋，她自然要拿出看家本領渾身解數，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臉皮要厚，心臟要好。

於是次日，佟春夏又提著飯盒，在一眾人等嫌棄、鄙視、嘲諷的目光中徑直逆流而上，從27樓到36樓往上，剛好堵住正準備出去吃飯的劉秘書。

佟春夏乖巧的將飯盒放在她的工位上，笑容明亮，「劉秘書，今天也麻煩了。」

劉秘書一個頭兩個大，連忙道：「春夏那個…你不要送了，昨天的午飯徐總碰都沒碰過，你今天送來只怕也是白費功夫。」

「啊，是嗎，他現在這麼高冷了？」佟春夏摸了摸腦袋，面上半點也不見失望之色，反而笑眯眯道，「沒事，我送我的，吃不吃是他的事情。」

說罷這話，佟春夏就走了。

劉秘書看著那飯盒，只覺得壓力山大。

還有，佟春夏怎麼是個那麼奇怪的人？她都說徐總沒有碰過她送來的東西，怎麼她走的時候半點不見失望，反而還笑嘻嘻的。

要是其他女生被這麼拒絕，早就哭喪著臉離開了。

可佟春夏跟個沒事人一樣。

劉秘書不得不佩服春夏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可是一想到徐總那句「下不為例」，也不知說的到底是佟春夏還是她？

可隱約瞧著，佟春夏似乎跟別的女人又不太一樣。

劉秘書思來想去，腦子裡仍是段宴秋那冷冰冰的眼神，終究為了謹慎起見，便擅自做主每天將春夏送來的午飯藏起來，不讓段宴秋看見。

等第二天佟春夏送午飯的時候，再把昨天的飯盒收回來。

如此往複，卻也不見佟春夏有半點臉色變化。

她似乎對徐總冷若冰霜的樣子毫不在意，反而每天樂此不彼，劉秘書隱約察覺到兩個人之間有一張難以對外人道的詭譎氣氛，好似你來我往之間，看著拳拳到肉，實則打情罵俏？

難不成這是閨中之樂？

劉秘書搖搖頭，覺得談戀愛這種事情，也太複雜了些。

終於在第五天後，劉秘書被她鍥而不捨的精神感動，加之每天中午都收了她的咖啡，自然再不好意思。

於是，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中午，眼看段宴秋要出門吃飯，劉秘書大著膽子問道：「那個…徐總…佟春夏送了午飯……您看……」

徐總銳利的目光投過來，劉秘書心跳如鼓，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誰知聽見一陣腳步聲，徐總緩緩走過來，兀自取過她工位上的飯盒，竟還問道：「前幾天的午飯呢？」

劉秘書的嘴張得有些誇張，「您怎麼知道……」

「你扔了？」

「沒有。」劉秘書連忙搖頭，「第二天都被春夏收走了的。」

段宴秋好看修長的手指輕輕敲在飯盒上，似乎很有節奏，他眸光微沉，似在斟酌，才問：「她什麼反應？」

「啊？」劉秘書一時反應不過來。

「沒什麼。」徐總拿著保溫盒轉身朝著辦公室走去，末了還對她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我的秘書可以不聰明，但是不能唯唯諾諾，凡事必須要有主見和決斷。劉秘書，你需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劉秘書被他這麼突然一句話說得臉一下紅了。

等徐總走了進去，她無力的坐在椅子上，腦子裡有些許空白。

她仔細回想著這件事的前後，總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錯得離譜。

佟春夏猛追精誠徐總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這件事怨不得旁人，佟春夏自己也沒打算遮著攔著。她每天中午就準時出現在36樓，路上遇到的人多多少少也認識，更何況八卦如風，向來只要有點苗頭，就能吹遍整個神州大地。

佟春夏已經蹲在廁所好久了。

因為外面的女生正八卦得起勁，她作為當事人實在不好意思突然出現，搞得一眾人都很尷尬。

於是，她趴在那裡，十分心安理得的聽眾人八卦。

來的是一群女生，正在鏡子面前補妝，看起來關係很好，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你們知道嗎，秘書辦的人說那個外包公司的佟春夏，天天去給徐總送飯唉。

——你才知道啊，上次還有人看見她跑到徐總住的小區，結果被保安給趕出來了，你說可不可笑啊。

——你說她臉皮怎麼那麼厚啊，人家徐總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她還能堅持不懈的倒貼上去，就沒見過這麼能死纏爛打的。

——不過話說這個徐總啊，真的好帥啊，哪怕他斷了一條腿，我也不嫌棄。

——人家輪得到你嫌棄，也不照照鏡子，你有佟春夏長得好看嗎？人家長那麼好看都被拒絕，看來徐總就不是個膚淺的人。

——佟春夏她哪裡好看了？！我看八成是整的，你注意看她的鼻子沒，在陽光下反光唉。

佟春夏有些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

還以為這些人能說出點什麼新花樣，結果還是十年前高中八卦水平，看來八卦水平並沒有隨著文化水平的提高而提高。

春夏嘆口氣，等那幫女生走遠了才出來，等趕到工位上的時候才發現Lily正在那裡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