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掘地三尺
工作間隙時間,她還抽空給小王總打了一個電話,講了一下這邊的大概情況,她不露痕迹的提到lily幾次三番讓她重新出產品,並多次在部門聯合會上公然話里話外的暗示他們公司業務水平不行。
當然這並不是佟春夏無事生非。
當時Lily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本人就坐在會議桌旁。而lily當時,完全不顧她在場,說話相當不留情面。
只是她以前不屑跟這種人爭鬥罷了。
可眼下徹底撕破臉了,她也不能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她佟春夏又不是什麼傻白甜。
小王總倒是爽快同意了,說會去跟白主管溝通,以後她插畫這一塊不過lily的手,直接跟白主管對接。
佟春夏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誰知小王總最後卻別有深意的說了一番話:「春夏,雖然有些事情我不好明說,畢竟是你個人的私事。但是出門在外,你既領著公司的薪水,凡事總要為公司名聲多考慮幾分。再說你一個女孩子,行事太過高調,只怕在精誠也會遭受不少流言蜚語。總之,我言盡於此,你多思量。」
佟春夏一直覺得小王總是個說話很有水平的人。
這番話說的是滴水不漏,又在情理之中,還顧忌了她的顏面。表面上聽著是關心她在精誠的處境,可實則是提醒她做人做事不可這麼高調。
佟春夏看破不說破,只是道:「謝謝王總提點。」
可事實也果然如小王總所說。
雖然她和lily是關上門的爭吵,可畢竟她動了手,更何況當時組裡的人都在,保不準這些人把當時的情況傳成什麼樣了。
想想一個部門,兩個女人爭吵,其中一個還動手打了自己的上司。這該是多麼刺激的八卦啊。
佟春夏也覺得自己激動了。
她當時被lily的那句「殘廢」深深刺激到了,就算她和段晏秋最後不能走到一起,可她也忍受不了有人用這樣的惡意詆毀段晏秋。
她腦子充血,一下就動手了。
這下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倒是被硬生生的推到了這種尷尬的場面。
尷尬,只限於同事們對她那忽如其來的態度改變。有的親近了,有的看熱鬧了,有的連話也不跟她說了。辦公室里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古怪了起來。
可後悔,倒是一點都沒有。
她唯一後悔的就是當時下手輕了點,早知道就去練舉鐵了,一定一巴掌打得她幾天都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不過Lily吃了虧,只怕少不得要在背後使絆子。
佟春夏也早已想到這層。
果然,沒過幾天她就被停職了。
白主管找她談的時候倒是相當客氣,絲毫不提前幾日她和lily的爭吵,只是說最近公司流言蜚語,讓她回去先休息幾天,說下周讓她按時來上班。
佟春夏估摸著應該是lily在背後搞小動作。
Lily跟精誠的幾個領導關係似乎都不錯,如今她因為這件事顏面盡失,一定會暗地裡找不痛快。
佟春夏也就不吵不鬧的回去了。
估計頭疼的應該是小王總,生怕這筆單子因為她而告吹了,想必背後不少打點。
春夏對於這點,倒是有點內疚了。
不過她也看得開,大不了就辭職吧。
還是陸清歡說得對,有房子的女人就是有底氣。
她大概算了算,自己的存款還夠好幾個月房貸,就算是大半年不工作也不成問題。
要不幹脆辭職算了,她眼下情場失意,事業失意,一把年紀還學人家小姑娘失戀,一失戀還天崩地裂的感覺。
她真的很想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就舒舒服服的睡一覺,不用像是有什麼東西追著自己跑一樣急迫的往前走,也不用去想段晏秋的絕情,更不用想自己的未來。
於是,她就這麼做了。
她買了浴鹽和蠟燭,關上窗帘,點燃香薰,放點音樂,將自己完全放進了浴缸里。
水溫剛好,泡進去的瞬間,佟春夏只覺得全身毛孔都張開了,舒暢得不得了。
終於有那麼一個夜晚,不用去想那些糟心事。
她可以完全的放空自己,安靜的享受屬於自己的夜晚。
打開ipad,放上愛豆的新劇,佟春夏一邊敷面膜一邊追劇。
終於一直用到ipad沒電,佟春夏將ipad收起來,隔著廁所的門隱約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
與其說是敲門聲,不如說是砸門聲。
——咚咚咚。
幾聲巨響,隔著兩道門都聽得一清二楚。
來人敲得如此迫切,彷彿要將她的門砸出個窟窿來。
佟春夏想起前幾日發生在市內的幾起單身女性兇殺案,一時心頭髮怵,她從浴缸里起身,胡亂套上了一件睡裙往客廳走。
客廳沒有開燈,佟春夏生怕被人發現屋內有人,悄咪咪的趴在貓眼上看,剛好對方猛的砸了一下門,嚇得她一個激靈。
「佟春夏!!!」門外的人叫道,彷彿聲音都有些幹了。
佟春夏立馬就認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
她一打開門,就看見段宴秋站在門口,樓道的感應燈全部亮起。光線清楚,她剛好看見段宴秋那張鐵青的臉。
「你怎麼……」佟春夏話音剛落,便被段宴秋抱了個滿懷。
他抱得那麼緊,雙臂用力箍住她,彷彿要將她勒進自己胸腔之中。佟春夏身上的水珠全部都在他衣服上擦乾淨了。
她有些呼吸不暢,瞪大了眼睛。
段宴秋放開她,雙手擒住她的肩膀,額前滿是青筋,幾乎是咆哮著大喊大叫:「佟春夏,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人在家裡為什麼不接電話也不開燈?!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快兩個小時了!陸清歡已經急哭差點報警了!!」
佟春夏面對這劈頭蓋臉的痛罵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聲音有些弱弱的解釋道:「我不就泡了個澡…怎麼就……」
段宴秋被氣得臉色發青,胸脯一起一伏,一聽見她解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電話放外面充電來著,我用的ipad。」
「那為什麼敲門也不答應?」
「我在泡澡,可能開始在聽音樂…我真的沒聽見敲門聲啊……」佟春夏真覺得自己委屈,「怎麼了這是……」
段宴秋叉著腰,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半晌才解釋道:「剛才你們小區門口發生命案了…有人說是你們小區的住戶……」
佟春夏心裡一緊,「就是那個連環殺手案?」
「對。你房間里又沒燈,人又聯繫不上,陸清歡來找了你好幾次你都不答應,我已經託人聯繫警察局的熟人了。」
「不至於吧。」佟春夏這下知道玩大了,「怎麼就這麼巧…我就在裡面泡澡追了個劇而已……」
段宴秋面色明顯有些許緩和,可仍是氣得不行,「你自己看手機,跟她回個電話。」
佟春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去找手機,一看,她的電話上顯示有96個未接來電,18條未讀信息,基本都是陸清歡和段宴秋打的。
可想而知他們有多著急和擔心。
佟春夏連忙打了個電話給陸清歡報平安,陸清歡在電話里已經氣得罵娘,聲音震天,險些衝破她的耳膜。
佟春夏只好再三賠笑臉道歉,可陸清歡絲毫沒有原諒她的跡象,最後還說了一句「絕交」之後就狠狠掛了電話。
佟春夏走到陽台,探出身子去看,才發現果然小區門口還停著警車,拉著警戒線,居民們全都湊在小區門口。
春夏隔得老遠,都聽見了居民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更有甚著拍照、直播,好不熱鬧。
佟春夏一時有些后怕。
她轉身,看見段宴秋還站在門口,連忙走過去。
佟春夏滿心愧疚,「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段宴秋面色緩和些許,不再像剛才那般沉著一張臉,只是沉聲道:「口渴了,倒杯水來喝。」
「哦哦,你進來。」佟春夏連忙拿了一雙拖鞋給他。
段宴秋將拐杖放在門邊,隨後兀自進屋。佟春夏去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段宴秋是真的渴了,一杯大杯的水,被他一口就喝完了。
他的衣服前胸部分被汗水打濕了,想來是一晚上跑來跑去,心急如焚所致。
佟春夏看見他喝了水,才掏出手機給別人打電話。
——恩恩,人找到了,你們都回來吧。在家呢,開始沒聽到敲門聲。
——劉秘書,讓丁警官不用幫我查了,人沒事,一直在家。
——廖總,我這邊人找到了,不用繼續查監控了,謝謝你,改天必定親自登門道謝。
佟春夏聽著他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過去,好言好語的簡短的說明情況,然後給人家道歉和道謝。
她越聽著越覺得不是滋味,後知後覺才發現原來在她享受的這幾個小時里,還真有人掘地三尺的找她。
也難怪剛才段宴秋沖她發那麼大的火。
段宴秋打完電話,坐在沙發里,似仍不解氣的瞪著她。
佟春夏頭皮發麻,坐得規規矩矩,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眼睛更是不敢和段宴秋有任何的接觸,瞄向其他地方。
只要不跟段宴秋的目光接觸,那麼她就可以做只鴕鳥。
段宴秋正要開口,佟春夏卻已經先站起身來,對他道:「那個…你餓不餓?我給你煮麵吃?」
段宴秋剛才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他也站起身來,將袖子挽起來,「我來吧,你去把頭髮吹了。還有,你衣服被頭髮弄濕了,換一件吧。」
「你會嗎?」佟春夏將信將疑的看著他。
段宴秋將餐椅上掛著的圍裙繫上,看她一眼,「這世上沒有我不會的。」
佟春夏哼哼了兩聲,去衛生間吹頭髮。吹乾之後一摸衣服後背,還真是全被頭髮弄濕了,她換了一件睡裙,又將上次借段宴秋的衣服拿出來放在沙發上。
廚房裡的段宴秋還在忙碌著。
他對這個家似乎比她還熟,竟不需要她提醒就能準備的找到做飯需要的各種東西。
麵條、鐵鍋、調料,他熟練得像是無數次進出過這個地方一樣。
佟春夏走進廚房,「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
「不需要,廚房本來也不大,你外面坐著吧,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佟春夏自討了個沒趣兒,轉身又聽見他說:「把冰箱里過期的牛奶扔出去。」
佟春夏扭頭,才看見他已經把牛奶清出來,放在櫥櫃檯面上,她順勢扔到了外面。
於是,她十分坦然的坐在沙發上等著吃的。
廚房裡的水開了,段宴秋下了麵條,隨後又煎了兩個雞蛋,雞蛋的香氣滿房間跑,春夏也坐不住了,連忙拿出碗筷擺在餐桌上。
段宴秋的手藝竟然出奇得好,一碗小面,綠色的蔥花點點搭配在金黃色的煎蛋上面,看上去格外賞心悅目。
佟春夏早已餓得不行,當下拿起筷子就吃,她也不怕燙嘴,一邊瘋狂吹氣一邊快速吸入。
段宴秋皺眉道:「慢點吃,不怕燙啊?」
佟春夏瓮聲瓮氣道:「我太餓了……」
段宴秋倒是吃得斯文,他一邊吃一邊問:「這房子還挺不錯的,雖然不大,但是很溫馨。我看你改造了好多東西,房東允許你這麼幹嘛?」
佟春夏笑得得意,「這房子我買的。沒想到吧?」
段宴秋微微一愣,「你買的?這附近的房價對於普通工薪階級來說好像不低……」
佟春夏樂呵呵道:「我買得早,當時還沒有漲價,買成八九千一平。你知道我對這些事情沒什麼概念,都是陸清歡一手操辦的,地段戶型什麼都是她挑的,買了第二年就瘋漲了,我算是撿漏了吧。」
段宴秋這回有些讚賞的看她,「你這是傻人有傻福。」
佟春夏似想起了什麼,抱著面碗很小聲的說了一句,「今天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啊。」
她現在甚至已經不去想段宴秋為什麼這麼心急火燎的跑來了。
她以前肯定會堅定的認為段宴秋還愛著她,可是經歷了這麼多,她已經學會不再胡亂揣測。
也許,有時候就是單純的出於一種關心和禮貌。
段宴秋沒說什麼,只是低頭吃面,佟春夏又問:「你說…今晚這個遇害人是我們小區的?哪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