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底下居然還有要胡椒不要黃金的貪官？」宅靈不敢置通道。

「天底下不僅有要胡椒不要黃金的貪官，還有在胡椒中摻黃金弄假的『精明羅馬人』呢！」林泉笑了笑，給宅靈科普，「胡椒是一種喜歡高溫高濕的作物，所以最開始生長在熱帶雨林，後來被印度人也就是古天竺人發現，才被加在食物中，因其特有的辛辣味成就了最原始的咖喱飯，不過用胡椒做咖喱飯只是它最原始的功能，很快，隨著它被阿拉伯人傳向世界，它的功能就改變了，例如傳向歐洲，歐洲是畜牧業，以肉食為生，但肉不能久存，只好腌制存放，倒腌制后的肉有濃烈的腥臭味，以前歐洲人不得不捏著鼻子吃，可等到胡椒一傳到歐洲時，歐洲人突然發現胡椒能去腌肉中的腥臭味，甚至膻味都能掩蓋，一時間，整個歐洲都在追捧胡椒，可阿拉伯人做生意比較精，開始控制胡椒的運輸，所以就導致整個歐洲的胡椒比黃金還貴，有次羅馬城被哥特人和匈奴人包圍，羅馬人提出一噸胡椒贖城，哥特人和匈奴人欣然應許，卻不料在解開包圍后，羅馬人居然在送的胡椒中偷偷放黃金壓秤，這就是「精明羅馬人」的由來。

而另一邊，胡椒由海上絲綢之路傳入中國，胡椒因為其獨特的香味，首先成了塗房子身份的象徵——椒房殿，還成了藥材的寵兒——治胃病治瘧疾神葯，後來更是還靠自己對肉類神奇的調味征服所有中原權貴的舌頭，於是，在既能做香料又能做藥材還好吃下，中國古代開始瘋狂進口胡椒，可天竺離中原實在有點遠，每次進口就是一次唐僧西天取經，所以等胡椒歷經千辛萬苦九九八十一難到達中原時，胡椒的價格就和黃金等價了，而自古越貴的東西越象徵身份，所以權貴們就開始大肆囤購貪污胡椒。唐時著名宰相元載就因為貪污八百石胡椒影響太壞最終被誅族。

後來『胡椒八百斛，千載遺腥臊』就成了許多官員警惕貪污的座右銘。」

「我去，這小小胡椒居然還這麼瘋狂過！」宅靈咂舌。

說話間，車子駛向市一個農貿市場，林泉注意兩邊商鋪，最終在一個比較大的五香店停下。

林泉帶著宅靈進店看了看，最後在一份黑胡椒前停下。

上麵價格牌寫著「17.5/kg」

「老闆，這黑胡椒是最好的么？」

老闆正在店裡和幾個老頭下象棋，聞言抬頭，「那是海南產的，在黑胡椒中已經算不錯了，你要買著用啊？做飯幹嘛不直接買白鬍椒，那個做飯更好，我這還有機器，直接幫磨成粉。」

「我不是做飯用，我是批發點黑胡椒回去賣。」林泉笑了笑。

「奧，那這種就很好，你放心，我家貨質量絕對過關，我在這賣五香十多年了，不會砸招牌的。」

「那給我來二百斤，正好湊著整。」

老闆本來以為林泉這種年輕人就來買點做個菜，卻不想林泉開口就要二百斤，立馬從棋桌上跳起來，「你真要二百斤啊？」

「對啊！」

「稍等，我給你拿新貨。」老闆立刻靈巧的穿過各種調料袋，走到最裡面一個隔間，然後吃力的從里扛出一大蛇皮袋子黑胡椒。

「吶，你看看，這可是前幾天新到的貨，我連包都沒拆，你既然要的多，我給你個批發價，8塊錢一斤。」老闆拆開蛇皮袋上的線，「你看這胡椒，粒粒飽滿，沒有癟子的，你以後要進貨儘管來我這。」

林泉沒想到老闆為了拉回頭客主動打折，也挺受用，「那多謝老闆了，以後我要想要貨一定首選你這。」

「那我替你送車上。」老闆直接紮上口，給林泉拖到後備箱里。

林泉拿出手機掃了下店裡的支付碼，直接付了錢。

「老闆，你知道這哪裡有小木盒子么，看著比較高檔的那種。」

「木盒子？幹什麼使得？」

「禮品包裝盒。」

「買紙盒不行嗎，紙盒多好看。」

「木盒不是顯得更上檔次么！」

「那這我還真不清楚。」老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

「買個裝茶葉的那種不行了么！」和老闆下棋的一個老頭插嘴，「你出這市場往西走，有個茶廠的經銷店，那有各種裝茶的盒子，你想要什麼樣的沒有。」

林泉眼睛一亮，對啊，裝茶葉的盒子不大不小，裝胡椒送禮再合適不過，還有逼格。

林泉連忙道謝，開著車去找那個經銷店。

到了那個經銷店，林泉一說要包裝盒，銷售直接給林泉拿出一串各種茶盒，甚至還有瓷的茶罐，遠超林泉期待，林泉忍不住一下子買了幾十個不帶標籤的茶盒茶罐。

他之前怎麼沒想過用茶罐裝胡椒更好看！

買好東西，林泉開著車往家走。

「你下次是打算去賣胡椒？」宅靈興緻勃勃的問。

「不不不，我下次決定去送胡椒。」

「送？」宅靈錯愕。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林泉笑道：「咱們現在在古代還是黑戶，如果只是穿一兩次，這還沒什麼，可要把這生意長久做下去，那合法的身份就必不可少，就像上次的事，如果咱們不是黑戶，遇到有人不軌，咱們可以去報官，可咱們是黑戶，就只能逃跑。

而且這行商還涉及到納稅問題，無論古今，偷稅漏稅可都不是好事。」

「所以你打算？」

「我打算這次回去，先找人把戶籍辦了，然後再找人引薦一下，結識個沂州城的實權人物，然後使勁送點厚禮，讓他成為我們靠山，以後我們就可以在他罩著下合法經商。」

「這主意聽起來不錯！」

「我還決定在古代考察一下，看看除了黃金，還有什麼能弄到現代的，黃金雖好，可管制太嚴了，弄一兩次還行，多了風險太大。」

兩人正說著，林泉的手機突然響了，摸出一看，林泉愣了一下，戴上耳機，接通電話。

「林泉，還在老家呢？」裡面傳來爽朗的笑聲。

「嗯，在呢，許總。」

「叫什麼許總，叫許橋，打算什麼時候回魔都啊，快年關了，我這天天忙得連軸轉，可就等著你這員大將回來了。」

「許總……」林泉頓了一下，「我已經辭職了。」

「哎呀，你之前心情不好，我才放你回去放鬆放鬆，快回來吧！」許橋笑著說。

林泉嘆了一口氣，還是說：「我已經打算呆在老家不回去了。」

「什麼！」裡面許橋大驚，「林泉，你想什麼呢，咱倆弄這麼一大攤子，你要擱挑子。」

「咱們公司不是已經賣了么，都歸你家上市公司了，你都回家了，還怕沒人幫你？」

「那個我當初沒給你說不是故意瞞你，我當時是和家裡賭氣，林泉，你消消氣，再回來幫我吧！」

「我沒生氣，這事賣公司前我就知道，許橋，其實當時咱們公司我已經快撐不下去，能被收購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不是你是親兒子，壓根沒那收購價，我分了一半，我挺知足的。」

「那你還非要回老家。」

「許橋，我累了，想歇歇。」

「哎哎，林泉，你沒發燒吧……」

啪，林泉掛了手機。

林泉嘆了口氣，找了個合適的地方靠邊停車，頭趴在方向盤上。

宅靈在旁邊閃了閃，飛過來，「小泉，你又想起傷心事了。」

林泉搖搖頭，「讓我靜靜。」

宅靈只好飛到一邊，安靜的等著。

林泉趴在方向盤上，心口一絲絲抽疼。

今天許橋的一通電話，把他一直刻意遺忘的傷痛又翻了上來。

爹，兒子不孝。

東舟村的人，現在差不多都快忘了，林泉其實不是林父親生。

自從林太爺爺把家裡敗乾淨后，林家就漸漸沒落了，到了林父時，家裡已經窮的叮噹響，偏生林父從一出生就有點跛腳，雖然於生活無礙，可在別人眼裡也算是殘疾，再加上家裡窮，林父就一直沒說上親，等到林爺爺去后，林父就成了村裡的大齡光棍。

那是九零年的冬天，鎮上來了一群放電影的，村裡人正是農閑時，就一起去鎮上看電影，等電影放完了，眾人往回走，過河時，就看到河邊泉子處有個包袱，等走近了一看，就發現裡面有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林泉。

其實那時大家並不想抱林泉回來，畢竟農村孩子多，不稀罕，自己孩子都養不過來，誰養別人的。

不過當時看電影的不僅是村裡人，還有村裡幹部，別人不想要就不抱，可這幾個幹部不想要也不能不抱，總不能看孩子凍死在這。

最後村支書咬咬牙就把他抱回了村裡。

然後這燙手山芋給誰？

村裡幾個幹部一合計，開始做村裡幾個老光棍思想工作。

你們這把年紀了，娶媳婦肯定沒戲了，養個孩子養老吧！

可老光棍們也不傻，這娃娃才剛出生不久，要養大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等多少年，等大了還不知道孝順不孝順，有這個閑錢，還不如逢年過節給侄子兩個壓歲錢，等老了，礙於面子，侄子也得把他們埋地里。

不過當中有一個卻有些動搖，那就是林父，他是獨子，沒兄弟，更沒侄子。

幾個村幹部一見林父動搖，立馬輪流忽悠，一通忽悠下，林父把林泉抱回了家，然後林泉就成了林父的兒子。

幾個村幹部心地還不錯，覺得林泉小，林父老，家裡又沒什麼經濟來源，就給林父申請了個殘疾證，這樣鎮上每年都會發些米面和補助。

然後林父帶著林泉就靠著ZF給的補助和自己在逢集時給人修鞋生活。

也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林泉自小就懂事的早，小的時候街坊們以為他聽不懂，有時就會說起這事，所以林泉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抱來的，知道他養父養他不容易，想等他長大了好好孝順他養父。

而林泉也很有這個能力，他從小腦子聰明，學習又刻苦，考試年年第一，等到高考時，更是發揮的非常穩定，雖然沒考上清華北大，可他考上了魔都帶旦字的大學。

當時經常去他家扶貧的鄉鎮工作人員都驚呆了，沒想到自己扶貧這麼多年，居然扶出了這麼大的彩蛋，尤其是鄉鎮的鎮長，林泉的村正好是他包的村，他每年逢年過節都去林父這樣的人家裡送米送面送溫暖，一想到送溫暖還送出了個名牌大學生，鎮長高興的直接帶著一幫手下工作人員來林泉家裡道賀，然後還包了林泉大學四年的學費生活費。

因為上學學費無憂，林泉在大學不僅有時間好好學習，還被舍友許橋拉去創業。

真是被拉去的，他舍友有點小錢，還中二期滿滿，立志要干一番大事業，只是他看著太不靠譜，一個宿舍四個人，其他三個他只拉動了林泉一個，還是答應給林泉按家教發工資的份上。

當時林泉一直用課餘時間做家教賺錢，寄給家裡，孝順林父，畢竟他爹養他時都快五十了，他上大學林父都快七十了。

林泉跟著許橋創業，開始還是林泉跟著許橋，可很快，林泉就發現他被許橋坑了，許橋這性子，壓根就不善於管理，哪怕他那小公司只有四個人（許橋、林泉還有兩個招聘來的文員）。

好在許橋搞技術還行，那時林泉還是個窮大學生，還是責任心同情心極強的林同學，想到許橋投進去的那些錢，怎麼也捨不得許橋虧本的林泉，攬過了公司管理。

然後公司變成了許橋弄技術，林泉管公司。

這一變動，居然奇葩的點亮了兩人的長處，自此兩人公司越做越大，等到畢業五年後，兩人居然已經算是行業新秀。

許橋成了技術大拿，而林泉，也因管理能力入了不少大公司的眼。

而這時，有個上市公司突然對兩人的公司拋出橄欖枝，打算收購他們的公司，收購價還很合理，而也是這時，林泉才知道，許橋就是這家上市公司老總的中二期離家出走的兒子。

離家出走的原因據說是因為假期天天在家打遊戲，他爸嘲笑他，然後他就離家出走。（林泉：？？？）

不過原因不重要，過程，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把公司脫手了。

丫的，這八年，許橋是甩手掌柜，他自己管著一個公司，快累死他了。

於是，在許橋中二期過去，終於想回家，林泉急著脫手，公司成功被收購。

一共一千萬，兩人一人一半，一人五百萬。

因為許橋的關係，也因為林泉的能力，上市公司還給兩人安排了兩個職位。

林泉有了五百萬，有了上市公司的一個穩定職位，正打算付個首付把林父接去魔都養老，好好儘儘孝心時，突然接到村裡村支書電話。

林父去了。

林泉直接心態崩了。

他放棄了魔都的職位，他回來了，他安葬了他爹，他因為愧疚不敢再走了。

林泉眼中滴下一滴淚，他當初如果畢業后就回來，是不是就能看著他爹，照顧他爹，他爹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早走了。

「你看著他也沒用！」宅靈突然飛過來，「村裡那些人是沒好意思給你說，你爹原來不是因為有殘疾覺得自卑一直不大和別人說話么，結果你一考了名牌大學，鄉鎮領導都來送你，你爹瞬間覺得揚眉吐氣，□□耀了，等你上大學后，你爹天天在修鞋時和別人吹你，後來你經常寄錢來，你爹更覺得你有出息了，連鞋都不修了，天天跑去和一群老頭打牌，順便吹你，這八年，你不知道你爹在村裡過得多快活，你爹就是和那群老頭玩牌時玩得太嗨，才突發腦溢血去了的。」

林泉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