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貴人
一夜之間,我失去了生命最重要的兩個人。
胡端公離我而去,而她則是為我付出了生命。
一夜沒睡,我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疲憊,心裡被悲傷和離別的情緒裝滿。
回到香燭店,我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帶著胡端公送我的東西鎖上店門就離開了。
再次回到九星灣,人還是從前的人,心卻不是從前的心了。
現在的我可以坦然面對村民的眼光。不會在乎他們怎麼看我。從我開始學習陰陽之道的那一刻起,世俗就和我背道而馳。
回到秦春生家,放好行禮。我又去了黃河岸邊。
破碎的浮冰,殷紅的雪,貫穿整條河道的冰裂紋,這一切都說明我在請神上身時所見的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關於黃河的這次異變,官方給出的解釋是上游凌汛導致水勢暴漲。炸裂了冰紋。
至於為什麼會在九星灣爆發,沒有給出詳細的解釋。
不過,村民不關心這個,他們在忙著撿魚。
她和黃河大王一戰,整段河道的魚蝦幾乎全部死絕,浮冰上全是死魚。
有普通的黃河鯉魚,還有長大兩米多長的魚王,車輪大小的老鱉,蒲扇大的老蚌,巨蟒,黃鱔……
似乎是有人將黃河一網打盡,翻了個底朝天。
她不在了,我也沒再刻意迴避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旁門左道,村民口中的異鄉人。
我的靈覺很敏感,很輕易就可以將他們認出來。但凡修行玄門秘術的人,身上的能量或者說是氣場和普通人都有差別,差別越大代表道行越精深。
氣場是一種很玄的東西,看不見也摸不著。可以通過人的言行舉止透露一二。
表現在外表上的時候可以理解為人的氣質,譬如有些人一看就令人望而生畏,有些人看起來很陰鶩,有些人很看起來很冷漠……
天地陰陽為之道,陰陽不測為之神。通陰陽的人,都有神秘詭譎的一面。
這種氣場能量也可以隱藏,我一直看不透胡端公,就是因為他把他的能量全部收盡了骨子裡,外表就是個普通的老頭。
我在人群中穿梭。假裝不經意的走過他們身邊,聽到了許多我想聽的事。
原來,黃河裡的事已經震驚了整個玄門。
這些異鄉人來自天南地北,從關外到南疆,從西域到南洋,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黃河大王的死已經被證實了,他們現在想弄清的是誰殺死了黃河大王,玄武玉匣也是他們留在這裡的主要目的。
白塔村的村民可架不住利誘,早就將烏木棺材里的東西傳了出去。那些日子不斷的有人找胡端公,就是為了調查玄武玉匣的下落。
這些異鄉人中看熱鬧的多,真正有資格奪寶的人我一個也沒見到。
起碼我沒有看到有誰的能量,能強過胡端公那天晚上布下的九宮八卦陣。
胡端公臨走前叮囑我一定要小心,不要和旁門左道接觸,更不要和玄門正統接觸。他說我身上藏著秘密。一旦暴露出來就會給我惹來天大的麻煩。
其實我自己也早就意識到了,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她又怎麼會一直在黃河守護我十八年,最後還為我付出了生命。
只是我不確定,她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我娘。
如果是為了我娘,我要怎麼稱呼她,是稱呼她姨娘,還是喊她師父呢?
異鄉人來來走走。最終在靠近年關的時候走了個乾乾淨淨。
在這期間,有人來問過我關於胡端公的事,這些他走之前有交待。我照著他教我的說辭應對,也沒人懷疑我。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見到天師府來人,也沒看到大道統來的高人。
倒不是胡端公騙我。道行越高,越不喜歡顯山露水,能夠被我看出來歷的人稱不上高人。
……
在村子里的時候,我幾乎不出門,除了隔三差五去鎮子上買生活口糧,剩下的時間我幾乎全部用來研讀黑書。
賈誼的鵩鳥賦是在借物抒情抒發自己不得志的情懷,但是,胡端公摘抄的那幾句詩文卻大有深意。
天地為爐,萬物為銅,陰陽為炭,造化為工。
這幾句說的是眾生平等,萬物生靈都在天地這座大銅爐之中。
以前我讀不懂黑書。是因為我是按照人類的思維方式去理解,當我換一種方式去讀,拋棄了道德理念世俗禮法,漸漸的在黑書里發現了一方新天地。
然而,儘管我知道了怎麼讀它,黑書里的陰陽之道對我來說還是太過晦澀。真要把它全部領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快過年了,我去鎮子里採購年貨,意外看到了李君齡。
她穿著黑色修身款羽絨服,下身穿著一條同款的羽絨褲,看起來時尚又大氣。
精緻的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臉頰被風吹得有些發紅。
還是那麼美麗,比我上次見她的時候還美。
看到她,我低頭就想走開,哪知這姑娘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我,快步朝我走了過來。
「好啊,原來是你。你以為關了店,本姑娘就找不到你了嗎?」李君齡攔住了我的去路。
「君齡,他是誰?」和李君齡同行的姑娘問道。
她不開口我還沒注意到她,一說話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這一看令我有些吃驚,這姑娘竟然生有伏羲骨。
所謂伏羲骨,指的是從兩眉中間到髮際線中間的區域,如果有突出的額骨就被稱為伏羲骨。
生有伏羲骨的女人,一般出身於富貴之家受盡寵愛,不僅可以得到家庭的幫助本身的氣運也很通達。
她的眉眼看似柔和,眼睛卻極為有神,鼻子又高又直,下巴尖挺圓潤。
有這種面相的人都有著與生俱來的好命,又稱為鳳凰命。
其實李君齡的面相已經算是極好,和她身邊的這位姑娘相比還是落了下乘。
不過面相併不能代表人的命運,而且相也分很多種,手相、身相、心相、動相、衣相等,要結合起來才有判定價值。
姑娘問起我是誰,李君齡附耳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姑娘聽完一陣嬌笑。
李君齡被她笑的羞紅了臉,連著錘了她好幾下。
我趁倆人說話的功夫趕緊開溜,還沒走出幾步,就被李君齡從面拽住了衣服。
身上穿的還是前年買的棉服,本來就質量不好,被她這一扯,只聽刺啦一聲,肩膀到肋下撕開長長的一道扣子,裡面的絲綿都露了出來。
我心中一動,暗中起了一卦,竟然是個乾卦。
見龍在田,利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