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番外：暗戀心事（四千字）
秋季開學，洛倫高中外張貼錄取榜單前圍著一群又一群的新生，送孩子們過來的家長喃喃念著孩子的成績，寒窗苦讀最後這三年，就能夠換來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這裡沒有家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進重點高中的尖子班。
洛倫高中的優秀畢業生上有兩個格外吸晴的少年，不少姑娘都圍在那裡看——
「這個哥哥長得好好看啊，居然不是被電影學院錄取嗎？」
「我倒是覺得旁邊那個哥哥更溫柔一些，還會對著鏡頭微笑，他看上去好像有點冷漠。」
「是嗎？我感覺他氣質很突出。」
直到有小姑娘搭上她們肩膀的時候，才出聲提醒道：「這不是余老師嗎？」
「余老師？」女孩訝異，不會有這麼帥的老師留在高中吧？這還能專心讀書嗎？
「是啊。」她拿著尚未被繳的手機，刷出了一張音樂專輯的封面給女孩們看，「我就是為了他才來洛倫高中的，不然我爸媽原本想讓我出國念書的，但我比較想和我的偶像成為學長學妹的關係。」
可惜了，今天之後手機就要被繳上去了，還好她把余老師的歌都下載到了隨身聽裡面。
「余老師這麼火，你們都不知道嗎？我希望我畢業后也能夠成為和他一樣優秀的音樂人。」
何況他和妻子還是一對神仙眷侶，讓人羨慕。兩個人都在這裡念書，無限接近自己眼裡的偶像和老師，真的是太幸福了！是「追星」的最高境界！
「哦，我搜到了，這個余單麓學長。」
其中一個姑娘拿起了手機搜索，她平時都不怎麼關注這些消息，沒想到余學長這麼優秀！洛倫音樂碑上最年輕的作曲家，音樂人，這算是國內音樂界的尖端人物了吧！
「對了，我連秦紀琛學長也搜了，沒想到他還是秦氏集團的總裁和MC公司的法人。優秀的人果然都一樣的優秀，太羨慕了！」
不遠處的人降下車窗看著人群喧鬧的校門，眼底星碎的光一點點蕩漾，彷彿記憶也能夠回到他讀高中的時候。今天下午三點鐘的飛機，就要暫時帶他離開這裡的喧囂，一切事宜處理完畢后，這是他最後一個想要來的地方。
孩子們一個個進了校門，當年秦紀琛自己走進這裡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懷念所謂的校園生活。那時候，他只希望自己能夠報復秦復對他所作的事，他要得到秦家的財產，他要毀了曾經傷害過他的人。
可現在，他才明白自己以前錯過了多少——
原來，進入學校可以是一件這麼高興的事情。原來，青春可以是這樣朝氣蓬勃的樣子。
「林畫，你高中的時候有沒有暗戀過一個人？最後怎麼樣了？」
秦紀琛還在看著窗外青春的孩子們，林畫坐在旁邊盯著手裡的筆記本，她突然一怔，連剛剛看到哪個藥方子都忘了。
最近林畫和方醫生又在討論如何治療他的眼睛，她不想放棄。
暗戀？高中？
對於林畫而言，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仔細回想倒是很難想得起來。不過要是他非要知道，她也不介意告訴他。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從那一段無果的單戀里走出來，那她就必須佔據他心裡的位置才行。
林畫合上筆記本：「有。」頓了頓，她回想起記憶中的男孩，眉眼彎彎，成績中等。
他並不調皮搗蛋，也並不屬於成績非常好的那一類，但是林畫當初對他有好感的理由似乎很簡單，他待人友善，像是一顆小太陽。
少年人的喜歡總是非常容易，或許因為他多帶了一顆草莓給你，或許因為他批改你作業的時候放水，或許因為他總是給你別人沒有的待遇，你就以為他也對你心動，結果你自己先心動了。
「可能因為那個時候他偏科吧，我給他補習語文，他給我補習物理。那個時候午後的陽光很柔軟，就這樣撲灑在他的側臉上，我看著他教我教到困得睡著的樣子，一時間我覺得他很迷人。」
秦紀琛順著林畫的這句話，似乎也能夠想起有個迷糊的姑娘拿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坐在店裡做題的樣子。夏天的味道從對街的小攤人群傳遞出來。她和夏天一樣，熱情美好。
和她同齡的富家學生都不用這麼辛苦，可她寧願這樣辛苦，也要陪在余單麓的身邊。
是啊，正如他擁有花不完的金錢一樣，他也從來不覺得快樂，這是他爺爺對於他生活的一種補償，可心靈上的補償，又有誰能夠進行最完美的彌補呢？
她就這樣靠在窗邊睡著，他沒捨得叫醒她，甚至連上去給她蓋一件外套的勇氣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對她用了心，或許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他的真心，會害死人的。
他是不詳的預兆，他不應該和這樣美好的人並肩同行。
「秦店長，你要不要試試看新品？」小武興奮地朝他走過來，手裡還捧著新品蛋糕，上面點綴了兩顆新鮮的梅子。
他豎起手指頭，輕輕地哼了一聲：「噓，不要吵醒她。」午休的時候，就讓她睡個夠吧。
小武點點頭，他們都看得出來，這個只大薄初三歲的店長，對她別有心意。
他側過頭：「對了，這個蛋糕給她留一份。就和她說，是做失敗的新品丟了也可惜。」他只是下意識地，想要對她好。
她給了他這樣耀眼的色彩，他也應該回報她點什麼，好讓她繼續散發這樣的光。自私地想，不過只是他貪戀她身上自己所沒有的光彩罷了。
小武心領神會，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店長，你是不是喜歡薄初啊？」
他沒講話，只是睫毛有微微的顫抖，看上去似乎沒想到有人會這樣問他。
小武心裡有了答案，把蛋糕放在一旁準備包裝起來，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樣：「店長，你們只差了三歲，你要是追她一定來得及，她高考完你們不就可以好事成雙了嗎？」
「可什麼叫『喜歡』呢？」
秦紀琛並不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女孩，最多不過是她的顏色比較特別，身份比較特別，他才會關照她罷了。
小武微怔，一時間想不出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他能夠感受到他的為難，所有人都懂得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所有人都敢於去表達自己的心，可他呢？
他這個人，估計連心都沒有了。
「店長，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讓自己後悔比較好。」
小武那一句輕飄飄的話，不經意和風一起擦過他的耳畔，他的面色沉沉，沒有人能夠讀懂他在想什麼。其實他想的是：我不會後悔的，我只想要秦復付出應有的代價，我這輩子算是毀了，他也不能好過。
為了讓秦家的人付出代價，他這麼多年來從來不敢鬆懈，他一個「廢物」，一個不正常的「殘廢」怎麼會明白什麼是喜歡呢？
只是看著她，便覺得歲月靜好罷了。
是啊，光落在她的臉上，很耀眼，是他見過就難以忘記的風景。
「不會後悔的。」他當時那樣堅定地回答了小武。
可是怎麼辦？他，後悔了。
林畫講著關於過去的事情，許多細節也跟著浮現腦海，可是那個男孩的長相卻已經開始模糊了，如果秦紀琛不提，或許她永遠不會想起來這麼多細節。
「林畫，校園時代的感情真的很美好嗎？什麼是暗戀，你可以告訴我嗎？」
林畫看著他眼裡對於溫柔的渴望，她的心酸酸的，明明他應該體驗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情感，他卻只能將自己關在那樣封閉的空間里。她能幫助小純，為什麼她就不能幫他走出來呢？
她的雙唇輕輕蠕動，眼底凹陷了一片柔軟，望著他笑道：「暗戀和明戀確實不一樣，我對你已經是明戀了。」
他輕笑：「那暗戀該是什麼樣的呢？」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復他，可既然他想知道，林畫不會瞞著他。
「校園時代的暗戀是小心翼翼的，哪怕你想要對他好，都要找一個自以為是他看不懂的理由。」
「可能是上電腦課的時候，你都要找臨近他的位置；可能是放學回家的時候，你都要走遠路，或者坐比較遠的那班地鐵『順路』陪他回去……你會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都過得很快，可是你只能藏在心裡，你對他的好只能悄悄的，甚至不敢讓他察覺一絲的痕迹。」
可林畫覺得自己何嘗不是「暗戀」呢？
她也會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也會覺得和他在一起希望時間能夠走得慢一點，所有關於他的細節牢記心底不敢忘記，甚至，連一絲的迴音都不敢索取。
不對，這已經不是「暗戀」了，這叫作「苦戀」。戀著一個沒有結果卻在你身邊的人，其實很痛苦，但是也很甜。
這大概，就是笨蛋行為吧。
全心全意地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變成了智商為零的笨蛋。
秦紀琛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女孩的樣子，林畫講的每一句話的場景，他都未曾經歷過。校園時代他甚至想不起一個女同學的臉，但每一份關於暗戀的心情，他都感同身受。
在澳大利亞的花店裡，秦紀琛第一次出現在薄初的面前時，她確實看上去很訝異。他似乎很滿意於她這樣的表現，算不算是給了她一個意外之喜呢？
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秦紀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想要借她的光實現設計夢，明明是想要借她的身份擊垮秦家人，卻還是跑來澳大利亞見她。
半夜輾轉反側的時候，他想到了她會不會一個人在國外犯迷糊？
但是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慮的。
來到澳大利亞的她並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犯糊塗，她很聰明，獨立性很強，她不需要依賴別人。甚至她做起從前沒做過的工作，也得心應手，並不會添什麼麻煩。
她裁剪枝葉，整理花枝分類，總是在細節的問題上處理很精到。她還會在上面貼上便利貼，提醒他這束花可能過幾天快枯萎了，需要悉心照料。
偶爾，他似乎也想到了母親。
那個未曾見過面，卻拼盡全力保護他的母親。爺爺曾經告訴過他，母親寧願放棄一切，都要保護他平安降生，她為他準備了很多小禮物，玩具，可最後都沒有能親手給他。
開花店何嘗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遺憾，想要天上的母親可以知道他現在過的還算不錯。
至少——
他看向和客人講話的薄初，心底一暖。至少現在，他還有光可以依賴。
有人過來花店時，還會誤以為她是自己的妻子。
她半點都沒有臉紅，卻只是一直搖頭用英文解釋：「我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過來這裡幫忙的。」
真希望，她不要解釋呢。
「您好，今天買什麼花？」
那天專屬於她的客人又來了，夫人看上去很喜歡薄初，每次來這裡買花的時候都會同她聊上一會兒。而且，總是會特意選她在的時候來。
她交際能力很強，從來不輕易膽怯，自信又漂亮的女孩，似乎站在哪裡都是人群中心的焦點。
他就這樣靜靜的在旁邊修剪蘭花，聽著她們聊天。
「買十五枝玫瑰。」
「是送給您的先生嗎？」
「是啊，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十周年的紀念日了。我們的小女兒，也和你差不多大，可惜她嫁人嫁在挪威去了，我們很少能見面。」
她只是和別人說話，她的目光都不在他身上，他還是想要看她。
彼時他不懂得，這就是「暗戀」，不想錯過你的一言一行，你任何一個舉動的細微變化。
「孩子都結婚了，你們感情還是這麼好，真幸福。」
薄初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羨慕，那位夫人看向秦紀琛，有些納悶地問：「你們不是一對嗎？」
「啊，當然不是了。」
「郎才女貌，你們不考慮發展一下嗎？」
在他自己都沒發現的緊張心跳里，他聽到了殘忍的回應：「我有我愛的人了。」
原來，那個時候他的壓抑與悲傷，就是因為她不可能愛上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