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雪山行(季青臨篇)
雪蓮生長在冰山之上,那裡終年大雪,幾乎沒有一天能看見太陽。
雲辭舟登上山頂的那一瞬間,風雪陡然間增大了數十倍,就好似龍捲風一般,雪花和刀割似的狂風呼嘯著灌入她的衣襟內,就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吞沒一樣。
白色的長衫被風扯得獵獵作響,幾乎和這天地融為一體,分散成了雪花一樣飄到了雲中。
看來沒有在夏天的時候就來真是一件失策的事情,她拉緊了衣袖,抬頭看著不遠處的群山。群山也掩藏在風雪之下,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灰濛濛的樣子。
這讓她想起了在現代的時候曾去過的北極,也是同這裡一樣,漫天都是一片純白,就好似整個世界都無比的安靜,超脫於六界之外。
並不是什麼矯情的想法,在這種冰天雪地之中永遠都只有你一個人,四周有的只有風聲,放眼看去漫天都是純白,沒有任何除此之外的顏色,就好像時間和空間在此都不復存在一般。
那個時候她心血來潮曾經去了一次沙漠,橫渡沙漠並沒有成功,她在半路的時候就乾渴的實在是無法繼續下去,於是便在中途的一個驛站靠著一口井苟活了幾天,然後和路過的商隊一起離開的沙漠。
在之後她在家裡躺了半個月,覺得自己實在是不適合這種乾燥的地方,然後決定去北極看看。
北極雖然也是荒無人煙的地方,不過這裡和沙漠不一樣,沙漠除了心血來潮的旅遊者又或者是什麼科研人員基本上都是沒人的,但是北極和南極都有考察站,就算你真的快要被凍死還有個確切的可以保命的地方去,於是帶著自己可能會掛掉的想法,她再一次踏上了作死的旅程。
那並不是一次愉快的經歷,但也說不上差,北極和記憶里的並不一樣,沒有想象中的漫天雪白,也沒有那麼的純白無暇。雖然和想想的有些出入,但是北極確實很冷,她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著黑夜的天空,極光卻依舊是所有人為之嚮往和喜愛的,它的美比圖片上的更令人激動,也更加震撼。
就和沙漠的星空一樣,綺麗又壯闊,一望無際的天空儘是浩瀚的銀河,那一瞬間彷彿整個人站在的不是地球,而是宇宙。
雲辭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真的看到心中的北極,雖然這裡並不是北極,但是卻是和她想象中一樣的冰天雪地,一切都是純白,說實話這樣看著是很刺眼,不過她覺得自己尚且能扛得住。
將黑色的布條拿出來在眼前晃了晃,據說長時間在雪地里行走看不到其他的顏色視力會出現問題,加上她不想成為移動的目標穿了一身白衣,於是在出門的時候就帶上了黑布條。至於頭髮,全都被包在斗笠裡面了,這一頭黑髮可不能成為漏洞之一。
黑色讓她看習慣白色的眼睛多了一絲神采,她扎扎眼睛,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雪蓮生活在寒冷的地方,但具體在哪裡沒有人說得出來,她此行前來雖然做了不少工作,但是畢竟是很珍貴的東西,她又不想為此驚動那些好友們,最終還是一切都靠自己摸索,然後孤身前來。
從雪地上走過,腳印出現在地面上,不過沒過多久鋪天蓋地的風裹挾著雪就將之掩蓋,行走了長長的一串,最後回頭卻會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留下。
就好像歷史的車輪碾過,那些小人物都成為了一個個數字,化作這漫天的雪花,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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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達雪山的第二天雲辭舟就遇上了一件很是嚴重的問題。
雖然她帶了足夠的水,但是溫度太低水都結冰了,而在這冰天雪地中,先不說火點不起來,就說剛點上估計也會被這狂風給吹滅,但是她又怎麼都沒找到山洞,還好暫時不渴,也就能這麼走著。
不過不得說一句,結成冰的水還挺方便攜帶的,要不是吃冰會讓體溫下降的太快她都想沒事舔一舔了。
身體逐漸有些發冷,不過沒有關係,運功讓自己的身體再次變得暖和起來,雲辭舟繼續往前走去。
在這沒有植物也沒有任何改變的雪山之上,她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按照自己的記憶來走路。她沒有做什麼標記,因為她知道不管是什麼標記最終都會被大雪吞沒,從一開始就註定是無用功,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於是她什麼都沒有做,而是繼續往前,一直往前。如果後退那就功虧一簣。
其實也並不是說想得到雪蓮的心有多麼迫切,其實她更多的是想來雪山看看,但是這麼多年的生活讓她變得有些懈怠,她並不希望自己逐漸失去原來的那種精神,因此便嘗試著使用各種借口讓自己出門。
說實話,她其實覺得自己是變得越來越糟糕了。明明最開始的她是那麼的好,但是卻失去了一身的傲骨;再然後又失去了那種敢打敢拼不顧一切的精神。
真是糟糕透了,人不應該是越變越好的嗎?她卻儘是在走退路。
不過在走出家門后她的內心卻開始全心全意地為這次旅行而跳動,她開始幻想大雪,而最終也沒有讓她失望。
只要開始行動了,一切就不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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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雪山的第三天下午雲辭舟找到了一座山洞。
這座山洞隱藏在一大片雪花之下,要不是在她經過的時候有雪花掉落嚇她一跳還以為是要雪崩了,否則都不會注意到這個地方。
不過正如它不引人注目那樣,這個山洞也很是乾燥而且風不怎麼吹的進來,她摸索著爬了進去,覺得這裡是一個好地方。
山洞的上方有一塊壓下來的石頭,雪花撲在上面擋住了風的入侵,她靠在山壁上放鬆自己的心,然後將火點了起來。
在此之前雲辭舟對火的感覺一直都是正常的,但是在這寒冷的彷彿能凍結心臟的滴水成冰之地看到這樣一團散發著溫暖的火焰,她突然有一種感動的感覺。
雖然身體年齡不過十七八歲,但是加上上輩子的二十六年她已經是不惑了,也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多愁善感,雖然可能和常人那樣不同,但是比起她的過去,已經可以說有些矯情的令人厭煩了。
不過在此刻她卻覺得一切都很美好,其實這樣就好了,不管其他的,人生在世自己開心不就行了嗎?
火焰靜靜的跳躍,干蹦的木柴被燒的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暖洋洋的感覺讓她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不過事實也確實如此,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儘管有內力在支撐,但是卻並沒有到可以不睡覺的地步,之前因為風雪神經不能鬆懈,現在到了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地方后立刻就變得疲憊起來了。
自己確實需要好好睡一覺了,雲辭舟這麼想著,她檢查了一遍四周,然後來到了山洞深處,為了避免睡覺的時候火焰熄滅自己被凍死她還特意將衣服都包在了身上,然後靠著石頭睡覺。
她可能真的是很困了,在靠著石頭后沒多久就陷入了夢境之中。
山洞外,風聲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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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了一些準備,但是雲辭舟還是不出預料的被冷醒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手指冰涼,也不知道是因為本身身體的溫度就低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那溫度冷的她自己都感覺心臟一跳。
火焰已經熄滅了,她伸手摸了摸灰燼,已經涼透,不知道是因為她睡的太久還是溫度太低,當然也可能是兩者皆有。
重新燃起火焰溫暖自己冰冷的身體,火焰燃燒,在她的臉上投下一抹橘黃色的光影,她靠在牆壁上想著剛剛的夢境。不得不說人總是這樣奇怪,在家裡有溫暖的壁爐和柔軟的床鋪睡覺卻感覺也就那樣,但是一旦來到了什麼環境惡劣的地方,偶爾能享受到稍微好一點的狀態就覺得真是舒服,這可真是有趣。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吧。
剛剛的那一覺睡的還挺舒服,但並不能說什麼「我這輩子睡過的最舒服的一覺了」,畢竟這並不是她身處的最惡劣的環境,而且狀態也還好,先不說最惡劣的那幾次,就連在戰場的時候也比這要差勁不知道多少倍。
躺在石壁上沉默了一會,雲辭舟拿出了食物細嚼慢咽著,她剛剛夢到了在現代的時候,在沙漠中迷失的那段時間。
真是奇怪,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一個是雪山一個是沙漠,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夢境中那乾旱和燥熱的感覺就算是現在醒了仍然覺得揮之不去,這讓她不禁感覺自己的喉嚨也乾渴起來,趕緊拿出冰塊融化了一些水。還有些冰涼的水流進喉嚨,進入胃中頓時帶來一片冰冷,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總感覺身體的溫度降了好幾度。
將冰塊小心地融化著,她繼續吃著干肉。這種東西方便攜帶而且容易填飽肚子,就是在吃的時候很容易口乾而想要喝很多水,這大概是唯一的缺點,但也是致命的缺點,畢竟不管在什麼時候,水都是最難攜帶的,吃的東西可以壓縮,水卻不行。
喝了一些熱水和肉乾后,雲辭舟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她繼續躺著,看著眼前跳躍的火焰,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其他人正在幹什麼。
這個想法在出現的那一瞬間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在獨處的時候她可從沒想過其他的什麼人,偶爾會想一想那兩個小姑娘,更多的是計劃著接下來的事情,當然也有放空自己,給自己休息的時間。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但感覺也並不壞。
她打了個哈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將火堆撲滅。
雖然很舒服,但是安逸到此為止吧,還需要繼續前行,直到找到自己的目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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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到雪山的第四天上午,雲辭舟發現了一個人。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具屍體,雖然死在雪山的人不少,但是你幾乎是看不到的,在這純白無暇的背後那鮮血幾乎能染紅整個山頭,但全都被大雪所掩埋,被深深地埋進了地下。
因此在看到這人屍體的時候她還是很意外的,其實發現這具屍體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她走的好好的,腳下突然一頓,她將雪花刨出來,就看到了一具已經僵冷的屍體。
這具屍體很是凄慘,不但衣服不見了,而且身上的肉也沒了很多。雲辭舟將他的身體翻了翻,腹部和大腿上的肉幾乎都沒有,可以肯定絕對是被人給挖走的。
這種事在災難中其實很常見,不管是大海上,沙漠還是荒島,又或者是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活不下去的時候吃人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了,要不是雲辭舟總是獨來獨往,她覺得自己也可能成為一方加害者——雖然她覺得自己並不會落魄到要吃人,但是這事情誰又能說的准呢?
將那人重新埋了起來,雲辭舟還將手上的小布條埋了半截進去,她帶的基本上都是必需品,也沒什麼可以給他做墓碑的。
就當是一個小小的記號吧,也好歹是留下了一點痕迹。
她沒停頓多久就繼續往前走了,儘管如此斗笠上依舊堆滿了雪花,她輕輕一抖,就都隨著風飄走了。
而在她身後離開的位置,腳印漸漸消失,那截黑色的布條卻顯得越發明顯,被風拉扯,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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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達雪山的第五天,雲辭舟發現自己走錯路了。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或者換句話說,這種事稀鬆平常的令人沮喪。
她想起原來曾看到過的一句話「我們走了一些彎路」,這種話看起來再簡單不過,但實際上其中卻包含了無盡的遺憾以及損失,說是字字血淚都不為過,她只是走錯一條真正的路,說起來簡直是再幸運不過。
看著眼前的懸崖峭壁,這裡的風比其他的地方更甚一籌,本來這風吹了幾天她都感覺自己快要適應了,結果在這懸崖邊上,這狂暴的幾乎打著旋呼嘯著的風差點沒把她頭蓋骨都給掀飛,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斗笠,估計它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個天涯海角。
雪地很是柔軟,也因此摩擦並不大,在這懸崖邊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海嘯時的一隻小舟,隨時都有被吹飛的危險。
為了避免這種危險她拿出了長劍扎進地里維持自己的身體平衡,儘管如此她還是在往前走,她想看看雪山的懸崖,那一定是無比令人震撼的,壯闊而美麗,哪怕為此丟了性命,她也想去看一看。
大自然的魅力是無人能比的,她願意付出自己全部的心血。
艱難地一步步往前走著,風幾乎快要割斷她的手指,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比雪花更加冰冷,只有胸口那微弱的熱氣確保她還在活著。她眯起眼睛,眼前的雪花幾乎迷了人的眼,她透過這白茫茫的一片去勉強看清了眼前的灰色的天空,以保證自己不會一腳踩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有一個世紀那樣的長遠,她終於來到了懸崖邊上。
視線陡然開闊,風狂亂毫無規律,世界大亮。
她睜大了眼睛,任雪花飛進自己的眼中都沒有眨動。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章。
雖然好像並沒有什麼關聯,但是她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出現了千字文的句子,或許是這風景實在是太過令人激動人心,讓她一時間只能想出一些大氣的語句來形容自己的內心情感。
心醉神迷,簡直想醉死在這壯闊的天地之間,一躍而下,頓時一身輕鬆。
江山無限好。
她的身心都為之而深深沉醉,也因此忘記了一切,自然也忘記了控制自己的身體。
狂風呼嘯,她直接從懸崖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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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雲辭舟來到雪山的第七天。
從山上栽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中卻仍舊只有無盡的感動和震撼,因此摔在地上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哪裡疼,當然也可能是雪太厚了,因為她本身也沒受到什麼傷。
就是栽進雪地里導致受涼,她發燒了。
剛開始只是喉嚨有點干,她喝了點水;不過後來身體的溫度持續升高,腦袋也開始暈暈乎乎,吐出的氣像是在噴火,她就意識到自己是發燒了。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她好像已經很多年沒有生過病了,這輩子甚至連感冒都沒怎麼得過,沒想到在這雪山上發燒了。
感冒和發燒都是不治之症,得靠它自己好,這種情況下理應休息,但是她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早就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哪裡,更何況自己這一副身體也並不適合繼續趕路。
好在懸崖下有一座山洞,雲辭舟在其中窩了一天哪裡都沒去,一直烤火順便喝熱水,身上甚至還出了汗。
不過這隻能讓她的精神好了一點,身體上的狀態依舊沒有好多少。多年不病的後果就是一病不起,病來如山倒,要不是她武功深厚,估計早就神志不清了。
這樣下去她必須得快點找到雪蓮了,不然她鐵定得交代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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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雲辭舟來到雪山的第八天。
病依舊沒有好,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決定去尋找雪蓮。
腦袋昏沉的彷彿像是暈車然後做了一百遍搖搖杯那樣,渾身燥熱,卻又不住的發冷,她從未發現發燒是這麼一件令人難受的事情——這也可能是因為她基本就沒得過幾次,而那少數的幾次又已經是很多年前,上輩子的事情了,當時的感覺早就被遺忘。
在她走出山洞的那一瞬間,灌入的狂風讓她打了個哆嗦,本來就神志不清的大腦越加疼痛,她不得不回了山洞,決定去深處再躺幾天。
後來雲辭舟發現,她的這個決定救了她的命。
那個時候的她自然是沒有想到的,她只是往前走,想要走到最深處去,但是讓她意外的是這個山洞並不短,她一直走了很久都沒有到盡頭,心中好奇的她打起了幾分精神,撐著往前去。
在走了大概有幾個小時之後她終於看到了出口,眼前的亮光逐漸擴大,她走出山洞,就看見了漫天的雪花,以及被冰層包裹著的天空,還有一朵綻放在冰層之上的花。
那晶瑩的像是雪花一樣的花瓣美得簡直像是一幅畫一樣,雲辭舟獃獃地看了很久,才意識到這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雪蓮。
真是漂亮啊,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美麗而生命存在嗎?
她站在離它不遠的地方,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擔心這是自己燒糊塗時的幻覺,她不敢眨眼,就擔心眨一下眼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依舊是一望無際的荒原,依舊什麼都沒有。
她站在那裡不知道有多久,最終她往前走了兩步,從另一邊的出口走了出去。
那被冰封的世界外是一大片平原,雪花紛飛,雲層堆積,一切依舊一如往昔。迎面吹來的雪花,厚重而纏綿,風吹起的簡直不像是風雪,而是風月。
在這裡,她看到了漫天的雪花,以及站在雪地上的季青臨。他一身青衣清麗脫俗,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地之上簡直突兀的令人眼睛刺痛。
原來這一切真的是我的幻覺啊。雲辭舟眨了眨眼睛,然後就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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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辭舟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了一陣溫暖,而且頭也不痛了,除了身體感覺還是有些虛弱,一切都比之前好上了太多。
一旁的火焰在靜靜的跳躍,她想坐起來,突然就摸到了人的手臂。
「你真是不要命了。」季青臨伸手捉住她的手,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惱怒:「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還發了那樣高的燒,要是我不在這裡,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雲辭舟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龐,然後親了上去。
他幾乎愣在了那裡,好像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吃驚一樣,甚至在她離開了他的唇靠在他的胸口時他依舊沒有緩過神來,覺得一切好似在夢中。
「真溫暖……」雲辭舟摟住了他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心臟處:「謝謝你。」
季青臨突然感覺自己一句重話都再說不出,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這火焰所融化。他伸手將她摟在懷裡,緊緊的,就像是纏繞在一起的樹根。
「下次來這種危險的地方記得做好準備。」他在她的耳邊呢喃,他不會說不要她再不來,這是不現實的事情,她不會答應,就算答應了也不會真的遵守,他能做的只是給她更多的幫助。
「好。」雲辭舟乖巧地回答,柔軟的髮絲搭在她的臉頰旁,此時的她看起來脆弱又纖美,簡直就像是一隻小兔子,看的他心中愛意泛濫,忍不住親了親她。
「為什麼來這種地方?」他問。
「因為想找雪蓮。」因為生病的緣故現在的雲辭舟看起來人畜無害,簡直有問必答。
「你要雪蓮和我說就行了。」季青臨伸手將她的髮絲撩開,聲音溫和:「為什麼還要跑來找?」
「我聽說雪蓮很珍貴,我想把它送給你。」雲辭舟抿唇,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青臨不是大夫嗎?你一定很需要吧。」
季青臨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都要停上一拍,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剛剛叫我什麼?」
「青臨。」雲辭舟的聲音有幾分虛弱,帶著軟軟的感覺,她坐了起來,趴在他的耳邊又說了一遍:「青臨。」
季青臨有點想笑,但同時又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他並不是很理解這種矛盾的心理,最終只是將她抱在懷裡:「我可以叫你辭舟嗎?」
「當然可以。」雲辭舟點頭,然後抱著他的腰:「我又想睡覺了……」
「睡吧。」季青臨輕聲細語地哄她:「我在這裡呢。」
火光跳躍災難山洞的牆壁上,耳邊是男人溫柔的聲音,就好像一陣柔和的風一般,她感覺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但是她卻有點不想入睡,抓緊了他的衣袖,就好像他下一秒就會消失。
季青臨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他伸手扣住她的指節,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我不會離開的。」復他又說:「就算是你趕我我也不會離開了。」
她這才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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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雲辭舟來到雪山的第十天。
從季青臨的懷中醒來的時候,他正閉著眼睛,看起來陷入了睡夢之中。雲辭舟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回想起昨天的自己簡直想穿越回去堵住自己的嘴。
這下可真的完蛋了,那個時候她沒有意識,但是現在她清醒的不得了,季青臨那欣喜若狂的眼神現在都歷歷在目,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知道為什麼英雄救美總是流傳悠久。在危難之中出現並伸出援手的人總會引起極大的好感,一聲再難以忘卻。
在此之前她沒有被搭救的經歷,自然也就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但是在今天她明白了。
她自然是不敢說什麼「我昨天那是太迷糊了說過的話你就當沒聽見」之類的話,這種話她自己聽了都覺得欠打,更不要說那麼高興的季青臨,真做的那簡直是過河拆橋啊。
有些無奈地捧住了自己的頭,難道只能這樣不清不白地處下去了么?雖然原來都不清白就是了。
就這樣抱頭了一會雲辭舟準備去吃點東西,她剛想站起來季青臨就睜開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壓在了地上。
山洞裡本來就很溫暖,對比她,他的身體簡直就像是在燃燒的火爐,熾熱的氣息噴洒在她的耳邊:「你準備去哪,嗯?」
他的距離有些太近了,她被壓的動彈不得:「我只是想去吃點東西……季公子,你能先起來嗎?」
「昨天的事情我可是都記得呢。」季青臨手壓在了她的脖頸旁:「明明昨天還叫我青臨,現在病好了就又換回季公子了?」
「這個……」雲辭舟本來想說昨天那是還燒著精神不太好,但是回憶起自己剛才的想法又閉上了嘴,躊躇半天才小聲地叫他的名字:「青臨。」
心中的喜悅就像是打翻了的瓶子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出,本來還在擔心她會全盤否定,這麼看來他來雪山這一趟簡直是超值,他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再叫一聲好不好?」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再磨磨蹭蹭,她閉了閉眼睛,然後認真的重複:「青臨。」
季青臨眼中的笑意卻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你是認真的嗎?」他摟住了她的脖子,唇舌在她的耳邊遊走:「不要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好嗎?」
在此之前雲辭舟可不覺得自己有怎麼暗示他,但是現在,她只能無奈地反手抱住他,猶豫許久,她最終小聲地說:「我喜歡你,青臨。」
他的瞳孔猛地縮小,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那樣,摟著她的手不斷縮緊。那簡直是世間最令人心悸的情感,讓他一瞬間以為自己就會這樣心臟過快而死。
洞外風雪依舊,如同永遠沒有盡頭,呼嘯而過的山風,帶起的是一陣陣的銀白。
萬物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