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流沙!
宋天橋狠狠吞吐兩大口雲霧,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死了。」
劉尚昂和李淮山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末了,還是宋天橋開口了:「本來我都帶著他離開村子了,我們在林子里走了很久,沒有一天一夜,也有大半天的時間,我感覺離村子夠遠了,於是就找了個地方紮營休息,可就在那天晚上,那個姓李的攝影師,私自離開了營地。
第二天早上我才發現他失蹤了,趕緊找他。
我順著他的腳印一路追蹤,他的腳印,又把我引到了那個村子附近……」
說到這兒,宋天橋彷彿回想起了極其不好的事情,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半天都沒把話茬接下去。
我們也不催問,都默默地等著他。
前後過了將近三分鐘的時間,宋天橋才吐一大口煙霧,說:「當我來到村口的時候,就見村口旁邊的歪脖子上掛著一個人,我覺得那個人影非常眼熟,湊進了一看,那……是攝影師弔死在了樹枝上,死得透透的,眼睛外鼓,舌頭伸出來老長,和聊齋里演的弔死鬼一模一樣。
那時候我真的要嚇尿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掉頭就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山裡跑出來的,反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旅館的被褥上了。
人畢竟是在我手裡死的,為此我惶惶不安了很久,可那人的家屬、朋友卻一直沒有找過我,我心裡覺得不對勁,就向那人的一個人朋友打探消息,結果得知,那人還……還活著。」
劉尚昂眉心大蹙:「你確定他當時死透了對吧?」
「千真萬確,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手腳都是涼的,」宋天橋變得有些激動,「他的朋友也說,自從他從山裡回家以後,人就變得有點奇怪,我問他朋友要了一張他的照片,你們看。」
說著,宋天橋便摸出手機,將相冊里的一張照片打開。
拍這張照片的人用了閃光燈,導致攝影師的形象看起來非常的亮,他坐在某個KTV的沙發上,轉頭望向鏡頭,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一種怪異的灰白色,仔細看他的瞳孔也是發散的,根本不聚焦,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分明是一張死人的臉。
宋天橋指著手機上的照片,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你們看……你們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有種,他正透過照片,盯著手機外面的你……的感覺?」
李淮山接過手機來,細細看了幾眼,說一句:「確實有點邪性。」,就把照片給刪了。
不知道宋天橋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一直沒有刪除那張照片,但當李淮山按下刪除鍵的那一剎,我看到他長長舒了一大口氣,彷彿從什麼東西的裹挾下解脫出來了一樣。
劉尚昂從旁詢問道:「你之前說,你特意調查過那個村子?」
宋天橋緩了緩神,點頭道:「我曾經通過多方渠道,找到了一個叫陸忠明的人,那人的祖輩以前也是村裡的居民,五十年前離開深山,到外面定了居,我從陸忠明口中得知,山裡的那個村子叫陸家坎村,裡面的村民清一色全部都姓陸,我將自己的經歷告訴陸忠明,還將攝影師的照片拿給他看。
我問他,一個明明死透了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山外面?
陸忠明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卻說了另外一件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說,每到雨季,陸家坎上空就會有黑雲團聚,到時候,會有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挨家挨戶借傘,但凡是將傘借給她的人,最後都不得善終,但凡是不借傘給她的人,都再也無法離開陸家坎。
我就說,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我就想知道,明明死在了村口的攝影師,為什麼會出現在大山外面。
陸忠明說,這件事他得好好想想,再給我答覆。
可是,那晚我從陸忠明家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得到這個答覆了。」
李淮山馬上反應過來:「陸忠明也死了?」
宋天橋煩躁地點頭:「死了,說是心梗,突然就死了,可我總覺得,事情不會就這麼簡單!現如今,這座村子就像是我心裡的一道魔障,要是不弄清楚它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死都不會瞑目。」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宋天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瘋狂。
我只是覺得他這種表情很不正常,但並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尚昂盯著宋天橋的樣子,臉色突然凝重起來。
但劉尚昂終究是沒做什麼特別的舉動,李淮山也是一樣,兩人稍稍安慰了宋天橋幾句,便催促大家休息。
林子里不會太安全,大家必須輪番守夜,第一班由李淮山來守,我是第二班,劉尚昂和宋天橋共守第三班崗,之所以這麼安排,也是為了保護宋天橋的安全。
李淮山撩了撩外面的篝火,火焰霎時變得明亮不少,我剛剛想睡著,就被這陣突然耀眼的火光鬧醒了,轉頭一看,發現劉尚昂也睜著眼。
「沒睡?」我低聲問了句。
劉尚昂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這會兒突然被我打斷思緒,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回應道:「前幾天睡多了,現在完全沒困意啊。」
「前輩,你說宋天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先前他提到陸家坎的時候,我感覺他的神色有點不大對勁啊。」
「我剛才也在想這事兒呢,看他那個樣子,十有八九是被村子里的什麼東西給勾了魂,那個攝影師估計也是被勾了魂,才在村口上吊自殺的。宋天橋的天生夜眼,應該是因為魂魄太強大而出現的特異功能,也正是因為他的魂魄夠強壯,才一直活到了今天。」
「那個叫陸忠明的人怎麼會死呢,還有外面的攝影師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
「恐怕是……村裡的髒東西,借攝影師的屍還魂了,它不但借著攝影師的身份在外面過起了正常人的生活,還暗中害死了陸忠明。換句話說,陸家坎的髒東西至少有兩個,一個在外面逍遙,另一個,還在村裡鎖著老宋的魂魄。海子,我估計這次的事兒可能有點麻煩,得多耽擱你一點時間了。」
我嘆口氣:「行,您就別跟我假客氣了,反正我賊船都上了,還在乎多耽誤這幾天功夫么?」
劉尚昂沖我豎了豎大拇指,露出一臉奸詐的笑容。
夜深人靜,我終究還是沉沉睡了過去,到了半夜三點多鐘,李淮山喚我起來交班。
林子的風又潮又冷,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守夜崗,剛開始還有點新鮮,但很快,這種新鮮感就被漫漫長夜中的枯燥乏味所代替。
期間我感應了一下周遭的炁場,一切正常,唯一需要防備的就是野獸和毒蟲,野獸好說,只要它們敢來,我們就敢吃,毒蟲就更不用說了,我的血液里除了血玲瓏,還有姚玄宗喂的各種毒,毒蟲要是咬我一口,還指不定誰毒死誰呢
在硬抗過百無聊賴的兩個小時之後,劉尚昂主動出來交班,他先過來拍拍我,示意我可以休息了,而後又去李淮山的帳篷喚宋天橋。
我剛走到自己的帳篷前,正準備鑽進去,忽聽到劉尚昂低吆一聲:「老宋呢?」
我頓時一怔,朝劉尚昂望去。
劉尚昂也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你守夜的時間裡,他出過帳篷沒有?」劉尚昂用很快的語速詢問。
我報之以搖頭。
守夜期間,我從視角的餘光里就能瞥到宋天橋和李淮山的帳篷,如果有人從裡面出來,我絕不可能看不到。
「狗爺,狗爺!」劉尚昂拍拍李淮山的臉頰,試圖將李淮山喚醒。
可李淮山睡得格外死,劉尚昂連喊兩聲都沒讓他醒過來。
後來劉尚昂有點急了,大吼一聲「李二狗!」,甩手在李淮山臉上來了一掌。
李淮山這才一個激靈,從帳篷里坐起來。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那神情,好像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
過了幾秒鐘,李淮山才從懵神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他揉了揉臉頰,沉聲道:「剛才,我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勾住魂了,想醒,可就是睜不開眼。」
什麼東西這麼厲害,連李淮山的魂都能被它勾住!
劉尚昂反覆打量了李淮山兩眼,確定他沒事,才急聲問道:「老宋呢?」
李淮山下意識地朝身邊看了一眼,發現宋天橋的睡袋是空的,又反過頭來問我:「你守夜那會兒,他出去過么?」
一聽李淮山這意思,我就明白了。
在李淮山守夜的時候,宋天橋同樣沒有離開過帳篷。
劉尚昂一把抓住宋天橋的睡袋,快速將其抓了出來。
我們這才看清楚,睡袋背面被什麼東西掏破了一個大洞,睡袋正下方的地面也被掏碎了,露出一片鬆鬆散散的土壤。
不對,不是普通的土壤,那是一灘黑色的潮沙。
正巧,之前擺放在睡袋旁邊的鐵水壺跌倒在沙子邊緣,黑沙立刻就像有了生命一樣,很快流動起來,只消幾秒鐘光景,水壺便整個陷入了黑沙之中。
是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