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深山老村
李淮山一看情況不對,立馬從帳篷里爬出來。
我和劉尚昂同時出手,拖出了他的睡袋和背包。
只有宋天橋的睡袋下方被掏出了那麼大一個口子,李淮山那個睡袋下的帆布還是完整的。
細看那些黑色的流沙,似乎是石頭被烤焦之後碎裂而成,看來是之前有什麼東西曾在這個帳篷底下出現過,它烤焦了石頭,還在帆布和宋天橋的睡袋上掏出兩個大洞,讓宋天橋沉入了流沙之中。
而這一切,都是在無聲無息中進行的。
我頓時一陣頭皮發麻,要是在下沉世界碰上這麼個東西,我可能就直接用念動力把它挖出來了,但這裡可是表世界,對於將宋天橋擄走的東西,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僅如此,如果它偷襲的不是宋天橋,而是我,相信我可能也無力反抗。
劉尚昂用工兵鏟鏟起一點黑沙仔細看了看,眉頭漸漸緊蹙:「我入行這麼久,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事情。」
李淮山背上背包,朝著我和劉尚昂招招手:「咱們也別在這兒磨嘰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抓緊時間找到宋天橋,只要他還有一點點生的希望,咱們就不能放棄。」
生的希望?
我看了眼帳下的流沙,不禁蹙眉,宋天橋生還的希望,怕是非常渺茫。
不過,既然沒有看到他的屍體,那就不能認定他已經死亡了,眼下還是應該再搏一搏。
劉尚昂拿出一個大約只有小指肚大小的玻璃器皿,收集了一點黑沙,而後便迅速捯飭好自己,我比他先開始收拾,卻晚於他收拾好行裝,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效率太高了,我懷疑他以前可能當過兵。
我們先在營地周邊進行了一番近似於地毯式的搜索,可惜並沒有找到宋天橋的蹤影,我也曾試著感應邪祟的炁場,可它要麼就是深藏於地下,要麼就是早已經走遠,我費了好大力氣,也沒能發現它的蹤影。
之後李淮山和我商量了一下,我的意見是,循著樹上的記號繼續朝村子方向摸近,抓走宋天橋的邪祟,十有八九就是從村子那邊過來的,這是我們目前能夠掌握的唯一一點信息,也只能依憑這個信息展開行動了。
在片刻的沉思之後,李淮山贊同了我的提議。
劉尚昂年輕的時候,曾從東北老黃家那裡得到了一套洗鍊五感的秘法,多年來洗鍊雙眼,視力比之宋遠山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路上,他總能用極快的速度找到樹皮上的痕迹,我們的行進速度不慢,大約在七個小時之後,終於抵達了深山腹地。
單從地圖上看,看不出這片地區有沒有特殊的地方,但當你真正置身其中的時候,才發現眼前的光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在我的想象中,山腹之中應該有個地勢比較平坦的小盆地,裡面有河流、農田,以供村民們繁衍生息。
可此時呈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座座高度不過十米的小山包,如同一座座墳頭一樣,密集地排布在盆地之中,而在大片土丘的縫隙里,能隱隱約約看到一片黑色的磚瓦。
那片磚瓦離我們尚有一段距離,就這麼眯著眼睛望過去,總覺得那像是一片壓在地面上的黑氣,說不出的荒僻怪異。
劉尚昂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望遠鏡遞給我:「你看看這是個什麼門道?」
一邊說著,他還抬手指了指周圍。
我接過望遠鏡,朝著附近的山包觀望,就發現每個山包腳下都有不少洞口,那些洞一看就是兔子、獐一類的東西挖出來,有幾個山包下方還能看到河流,水中密密麻麻充斥著大量遊動的黑影,起初我還以為是水臟,放大倍率細一看,才發現那竟是大片大片的活魚。
在另外一些山包上,還長滿了野菜和果樹,都是野生的,長勢過於密集,卻又菜大果肥,完全不符合自然規律。
看到眼前這一幕,我突然想起了中學課本上的桃花源記。
這片山谷,就像是人間天堂一樣,就算村民根本不去勞作,也絕不缺少食物。
可過於密集的食群,卻給人一種異常彆扭的感覺。
我放下望遠鏡的時候,眉心已經死死擰成了「川」字。
「看出什麼了嗎?」劉尚昂從旁催問。
我將望遠鏡遞給李淮山,一邊朝著劉尚昂搖頭:「剛才我感應了一下山腹中的炁場,沒有發現邪氣,就是覺得,前面的村子……像個大豬圈。」
劉尚昂花了一點時間回味我的話,旋即點頭:「對,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我之所以說村子像個大豬圈,就是覺得,這些食物,彷彿都是什麼東西用來圈養村民的飼料。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或者說什麼樣的力量在飼養村民,但既然是「飼養」,那麼被養得白白胖胖的村民們,似乎也就只有一個用途了。
片刻,李淮山將望遠鏡還給劉尚昂,沉聲道:「我好像找到宋遠山了。」
我和劉尚昂同時朝他望去,他則不做言語,悶悶地朝一座山包走了過去。
剛才我也留意到了這座山包,與其他長滿了青草綠樹的山包不同,這個小山包上植被稀少,土壤的顏色很深,就像是有人在上面塗了深褐色的塗料一樣,看起來很不自然。
離山包足夠近了,我才看到,在山包的側面,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來回晃動,細一看,竟是一顆懸在樹枝上的人頭。
那是宋遠山的頭!
我們加快速度登上山坡,就見在山包的另一側,有一棵異常粗壯的歪脖子樹,一根鐵臂般的長枝斜生出來,宋遠山就被吊在這根枝杈上。
從山包的那一側,只能看到小半截枝杈,以及宋遠山的腦袋,山坡擋住了樹,也擋住了他的大半個身子。
劉尚昂將他的屍體解下來,我試了試他的體溫,人已經涼透了。
「上一次他能逃過一劫,看樣子也不是因為魂魄夠強,」李淮山凝眉沉聲道:「只是運氣好罷了。」
就連李淮山這種修行者都能被懾住魂,更不用說宋遠山這個平常人了,就算他的魂魄天生強大,也遠遠比不上李淮山這樣的修行者。
我從口袋裡摸出幾張辟邪符,靠一口念力激發出上面的靈韻,將它們摺疊成符角,放在宋遠山的口袋裡,這樣一來,邪祟想要借他的屍,就沒那麼容易了。
「眼下,邪祟已經發現咱們了。」就聽劉尚昂從旁說道,「咱們還進不進村?」
李淮山張了張嘴,但沒說出話來,隨後他就陷入了沉默。
我的心態可能和他們兩個不太一樣,現在我倒是偏偏不感覺怎麼怕,反而很想好好會一會村裡的邪祟。
像我這種心態,說好聽點那叫好奇心過重。
良久,我才開口道:「還是應該進去看看,如果邪祟真的發現了咱們,可它至今都沒有向咱們下手,那就只能說明兩件事了,要麼,就是它們對修行者本身沒有敵意,要麼,就是它們拿咱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淮山撇撇嘴:「你忽略了另一種可能,邪祟也有可能是想將咱們引入村子,然後慢慢對付咱們。」
我嘆口氣:「那怎麼著,掉頭離開?」
「來都來了,」李淮山也嘆口氣,「還是得進村看看,如果宋遠山的魂魄還被困在村子里,只要他死得時間不太久,咱們還有機會救活他,可要是咱們就這麼走了,那他可就真玩完了。」
劉尚昂是妥妥的行動派,當下二話不說,背起宋遠山就朝村子方向走了過去。
我和李淮山再不敢耽擱,立馬跟進。
抵臨村口的時候,就能看到不少村民在村路上走動,有些村民看到我們幾個,會停下來稍稍觀望我一眼,但也不說什麼,便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正是正午,不少村舍的煙囪里都冒出了濃煙,走到部分路段,還能聞到炒菜的香味。
途中偶爾能看到一些老人坐在家門口曬太陽,我們朝他們張望的時候,他們也會朝我們投來略顯警惕的目光,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突然來了四個外鄉人,當地人會警惕也是正常的。
可問題就在於,這裡的人太正常了,還有瀰漫在空氣中的那股歲月靜好的安詳氣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對勁。
走到一個衚衕口的時候,李淮山突然拍了我一下,我朝他看去,就見他抬手指了指正在巷子里曬太陽的老人。
細看一眼那些老人,我總算是看出一些問題了。
這幾個老人的瞳孔全是不聚光的,他們的臉色,也呈現出一種毫無血氣的灰白。
這簡直就是一村的死人啊!
如果不是他們正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我很可能將他們當成幾具斜靠在牆上的屍體。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和李淮山的目光,有兩個老人朝我們這邊瞥了過來,這麼一瞥,他們的眼神中霎時有了生氣,彷彿突然詐屍一樣。
我和李淮山同時蹙一蹙眉頭,不多說什麼,繼續朝著村子深處走。
我們現在的行動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就是想先在村子里走動一下,觀察一下情況。
「喲,你們也是從外面來的驢友吧!」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十分年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