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沙漠舊城

我和老周對視一眼。

這話什麼意思啊？

老周突然眼神一亮：「這是行會特意留給你的信息！」

我疑道：「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你在行會裡的權重已經提升了，像我，在黑山幹了這麼多年，行會都沒有給過我類似的信息。」

「這條信息，應該是行會留給咱們三個的吧，也就是說，老周你的權重也提升了。」

老周很是興奮：「對對對，你說的有道理，哎呀，也不知道，權重再提升提升，我有沒有機會帶著素馨到外面的世界去。」

「可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將話題重新引了回來，「單看字面的意思的話，好像是說，咱們這次可能會碰到巨大的兇險，但最終會化險為夷，但我總覺得，這裡面還有其他深意。」

老周點點頭：「關鍵問題是，留下這條信息的人，好像提前就能預知到咱們接下來會遭遇到什麼，這就有點非同尋常了。」

在我和老周說話的時候，李奧一直保持著沉默，不只是現在，就連去下沉世界狩獵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樣子，如果你不刻意去關注他，很容易忽視他的存在。

可能是因為我的視線在李奧身上鎖定了好幾分鐘，老周也將眼神遞向了李奧。

「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跟個透明人似的。」老周用胳膊肘戳了李奧一下。

李奧笑笑：「以前，莫娜和平步四處給人占卜的時候，我就是他們身邊的透明人，只負責一些日常事務……你們別誤會，我不是懷念那時的日子，我的意思是，在一個隊伍里，有時候確實也需要這樣一個類似於透明人的角色，去處理一些瑣碎的事情，我願意扮演這樣的角色。」

雖說李奧的話語中確實有一些想要逃避社交的意思，但這番話是有道理的，在一個隊伍中，很多時候確實需要這樣的角色。

李奧自己可能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於沉默了，沒話找話似地問了句：「其他獵人，怎麼都那麼弱小？」

老周搖搖頭：「不能說其他獵人都很弱，只能說，只有實力不那麼強的獵人，才會來參加遊園會，仔細觀察鋼弩上的編號，你們會發現，在場的人中，除了我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第九期的人。」

我說：「那實力強的獵人，這會兒都在幹什麼呢？」

老周應道：「行會會給他們派發一些特殊的任務，風險大，收益高的那種，有一部分最頂尖的獵人，經常會在下沉世界的核心區域遊走，那種地方，以我現在的能耐而言，進去就是個死。」

下沉世界里還有這麼危險的地方？

一股強烈的好奇在我心中冉冉升起。

想那樣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直到老周說了句，從任務簡報來看，咱們不用再買新的行頭了，我才將注意力投注到簡報的內容上。

這封簡報的內容只有短短几十個字：「在一個叫做東海平的舊城中，居民一個個無故失蹤，如今只剩下一個看墳的老李頭，所有進入那座城的人，最後都失蹤了。」

老周指著「東海平」這三個字，說：「我剛成為獵人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地方，據說是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一座油田城市，咱們就穿身上這套行頭去就成。」

我不禁有些疑惑：「整座城裡，就剩下了一個看墳的老人，那也就是說，一號病人肯定就是他了，我想不明白，大麥茶和雞冠頭為什麼這麼久還沒完成任務。」

老周也是眉頭緊蹙：「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了，要麼，就是他們兩個至今還沒找到那座城市，要麼，就是他們已經被幹掉了。」

也是，如果我們隊伍里沒有老周這枚活體指南針，想必，每次狩獵，光是尋找目的地就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回家拿上行李，坐車來到第777號天坑，跳坑，進入下沉世界。

東海平是一座位於沙漠深處的城市，要抵達那裡相當的麻煩，我們先到了距離東海平一百三十七公里的綠洲，走三十公里沙丘，進入一個規模很小的縣級市，再從市區里租車前往東海平。

車子走在沒有白晝的沙漠里，由於氣溫太低，半路上熄火好幾次，最後油都耗光了，我們只能再次邁開雙腿，徒步走完了最後二十公里路程。

大約在距離東海平還有三四公里的地方，一座黃泥山突兀地屹立在沙漠之中，遠遠望去，山頂上長著大量的植被，還能看到水汽從山頂上方蒸騰。

這樣的地貌，按說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沙漠里才對。

老周看到那座山，也是滿臉的驚訝。

他告訴我，這裡的地貌看來已被血咒扭曲得不成樣子，屬於在下沉世界里中都十分罕見的混沌地貌結構，在這種地方，可能你前一腳還走在沙漠里，后一腳就踏入了沼澤地。

在東海平的入口，有一個用鋼材搭建起來的大拱門，上面掛著一塊碩大的牌子，牌子上的字跡早就看不清楚了，如今只能隱約看到半個東字，和一個殘缺不全的平字。

城市道路兩側，所有建築都蒙了厚厚的黃沙，但還是能看出來，這些建築，都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常見的樣式。

「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和這裡很像。」老周一邊朝路旁撒望，一邊不無感慨地說道。

我現在可沒心思聊這些。

大概是因為身負念動力的緣故，我的直覺要比尋常人好上不少，自從一進入這座城市，我就總能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那些鋪滿黃土的建建築在我看來，都散發著猙獰詭異的氣息。

沿著大路走了五六公里左右，附近的建築上就看不到塵土了，不過這批建築被風蝕得非常嚴重，很多建築物頂角落都已經變成了圓弧形。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迎面吹來，風中帶著潮氣，以及非常強烈的腐臭氣息。

我眯著眼睛朝風吹來的方向望去，待視力漸漸適應了黑暗，才發現前方兩公裡外竟然是個斷崖，風好像是從斷崖下面湧上來的。

老周聳著鼻子，聞了聞風中的氣息，沉聲道：「前方好像是個沼澤。」

身後是沙漠，前方是沼澤，我不知道現實世界中有沒有這種地理風貌，只是一聯想到黑色的沼澤與黃色沙漠互相交織在一起的景象，心中就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得趕緊把病原體找出來，這地方讓我很不舒服。」我提醒老周。

李奧好像也有相同的感覺，用力朝老周點了點頭。

這裡只有一個居民，還是一號病人，我們完全不需要避人耳目，所以就帶著李奧一起進來了。

老周眉頭緊蹙：「真是怪了，這座城明明哪哪都透著詭異，可從進來以後，我就有種非常愜意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影響我的判斷力。」

也就在老周說話的時候，左側巷子里突然閃過一道亮光。

我立即將視線轉了過去，正好看到一個人影從巷子中閃過。

沒有任何啰嗦和遲疑，我立即朝老周和李奧招招手，朝著巷子口奔了過去。

那個人影跑得很快，順著巷子口往裡望，最近的一個拐角離這裡也有兩百米左右的距離，可那個人卻已無影無蹤了。

老周在原地站立片刻，似在判斷對方去了哪裡，很快，他便撒開兩條腿，以最快速度奔向了那一處拐角。

東海平的道路分佈十分怪異，中間一條主幹道貫穿全城，但整座城中，也只有那麼一條路是筆直的，離開主幹道以後，剩下的路全是一條條彎折扭曲的小巷子，每條巷子兩側都是幾米高的建築，走在裡面，彷彿置身於一座永遠沒有盡頭的大型迷宮裡。

我們三個不斷地奔跑，有時候速度很快，有時候老周為了判斷對方的去向，會稍稍放慢速度。

在這樣支路遍布的迷宮中追蹤了將近一個小時，我終於聽到了從前方一條巷子里傳來的腳步聲。

那聲音很急，很快，期間還伴隨著粗重的喘氣聲，不用想也知道，前方那個人，正拼盡全力擺脫我們的追擊。

又穿過幾條小巷，我們終於看到了獵物的身影。

從背影上看，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工人服，一瘸一拐地跑著，如果一直盯著他看，會有種，他的速度非常緩慢的錯覺，實則，他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飄飄忽忽，看似每一步都邁得艱難，卻非常快。

我們三個竭盡所能地狂奔，終於一點一點，縮小了和老人之間的距離。

眼看離老人還有不到五米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的巷子口衝出一個人來。

當時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前面那個老人身上，就感覺眼前猛地出現了一個身影，沒等反應過來，就重重撞在了老周背上。

確切地說，是老周先被那個突然衝出來的撞倒，又撞到了快速奔跑中的我，接著，李奧在撞在了我身上，我們三個幾乎是同一時間失去平衡，有橫有豎地栽倒在地。

我以為碰到了敵人，立即抽出山筋，老周也抽出了戰術斧。

可當我們將視線投向前方時，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大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