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新路線

又是一樣的病原體！

老周正設法將畫家的手捆起來，突然一愣，也將視線移到了畫家的後頸上。

旋即老周又轉向了我，我朝著他晃了兩下畫筆。

「又是那種病原體？」老周明知故問。

我點了點頭。

筆尖是病原體，原質就在筆桿里。

鑒於城堡里的環境過於讓人不適，我和老周都沒有停留，立即離開城堡，翻越城牆離開了猶格城邦。

進了林子以後，老周才將原質吸收。

「這事兒你怎麼看？」待原質完全沒入皮膚，老周轉過頭來問我。

對於這個問題，我只能搖頭：「連你都說不清楚怎麼回事，我作為一個新人，就更說不清了。」

老周想了想，說道：「我總有種感覺，好像有什麼人，或者說，有什麼東西在四處散布這種病原體。」

沒錯，我也有這種感覺，於是點了點頭。

又聽老周說道：「你說，老黑會不會事先知道，這條路上的病原體有異常。」

「有這個可能，要不然，四個遊園會，他為什麼偏偏給咱倆挑了這一個。」

「正好也要回去購置行頭，不如回去問問老黑吧？」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我們找到了離猶格城最近一處湖泊，老周拿出白線，帶著我、李奧回到了黑山，他手裡那捆白線是和他家的池塘綁定的，我們先在他家換了乾爽衣服，又坐23路到了坵山。

沒想到老黑竟然不在家。

小琳說，老黑昨天晚上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他臨走前，在一樓留下了許多衣服。

我們仨跑到一樓大廳一看，那些衣服，全都是老黑為我們準備好的行頭。

他肯定看過我們那條線的任務簡報，要不然，不可能提前將所有行頭全都準備好。

這個老不要臉的，知道有情況也不提前知會我們一聲，弄得我們三個雲里霧裡的。

我對小琳說，接下來兩個月，不許給老黑買冰啤，他想喝自己出去買去！

換好了行頭，我們便再次上路，繼續清理自己那條線上的病原體。

與預想中一樣，這條線上的77個病原體，絕大多數都有著相似的形態，我越發有種感覺，這些象牙狀的病原體，很可能是從某個巨大生物身上蛻下來的角質結構。

老周預言，這些東西，很可能來自於下沉世界里的某個邪神。

我問他邪神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告訴我，所謂邪神，本質上其實一種產生了自主意識的邪惡磁場，但這種磁場多數時候無法獨立存在，必須寄生到擁有固定形態的宿主身上，屆時，宿主的生物結構會與磁場完全融合，所以一般直接將宿主視作邪神。

宿主與磁場之間，有著極為緊密的共生關係，任何一方被毀滅，另一方都無法獨自生存。

聽老周這麼一說，我就在想，上次在皮影村祭壇的時候，紅臉女打算召喚那個「古神」，會不會就是這種東西。

話到最後，老周不忘提醒我：「你最好別對邪神動心思啊，鎮殺邪神，那是行會的活。」

「我能對邪神動什麼心思。不是，聽你這意思，行會不單單是為了管理獵人而存在的。」

「不完全是，他們的首要任務是管理獵人，但也要肩負起鎮壓邪神的責任，實話告訴你吧，在黑山地界，真正的高手都蟄伏在行會內部，只不過他們輕易不出手，所以很多人誤以為行會本身沒什麼戰鬥力。」

這些就不是我該考慮的了。

我細細回想了一下路線圖，目前來說，77個病原體應該全部被清除乾淨了，從遊園會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可上次我們回家的時候，老黑還沒回去，真不知道他到底幹什麼去了。

「接下來什麼打算？」老周突然問我。

我撇撇嘴：「先回古樓吧，估計其他隊伍已經完成任務了吧。」

老周笑了：「你也太高看他們了，我要是沒猜錯，就算咱們不是第一個完成任務的，也得是排名前三。」

如今，老周已經積攢了大量原質，幾乎可以無限制地隨意使用異能，他的心情大好，說話的口氣也比從前輕鬆了很多。

我也是驚了，其他人怎麼會這麼慢？

想當初，我和老周第一次狩獵，也才花了不到一天就完成任務了呀。

不過後來我聽老周說過，那次任務的危險度實則非常之高，大部分隊伍碰上那種情況，十有八九都得歇菜，畢竟有個前任獵人轉化成的怪物坐鎮關底，當時要不是他的能力正好克制對方，我們倆也夠嗆。

順帶一提，當時那隻女鬼的能力，是使用沼氣。

眼下已經沒有任務可做，我們只能離開下沉世界。

回到黑山，老黑還是沒回來，牛頓見我們回來，做了好大一鍋湯頭，我們先湊在一起打了個邊爐，吃飽以後洗了個熱水澡，美美睡了一覺，感覺歇得差不多了，才坐23路回到古樓。

樓前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直到我們走到了樓門前的空地上，裡面的人彷彿有預知能力一樣，門直接被打開，一個身材精壯的老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人穿著一件土黃色的大氅，禿頭，無須，目光炯炯有神。

他的身材非常矮小，但當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卻給我帶來了一股很強的壓迫感。

我特意多看了他兩眼，發現他正沖著我微笑，可那微笑實在是氣勢逼人，壓迫感依舊。

「你們怎麼回來了？」老人用很平和的語氣問我們。

我從背包里拿出路線圖，朝他遞過去：「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這條線上的77個病原體，目前已全部清除。」

老人眉目中透露出一絲驚訝：「全部清除？77個病原體？這才剛剛過去一個半月啊。」

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老周臉上。

老周沖他點點頭：「我們確實完成了這條路線上的所有任務，如果實在信不過我們的話，可以讓行會的人去查。」

老人上下打量了老周一會兒，忽然問：「你是周立新吧？」

老周先是一愣，旋即面帶不安地點了點頭。

我也以為老人接下來可能會為難老周，卻沒想到他只是點頭道：「你周立新說的話，我是信的。」

說著，他又將視線轉向了我：「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結束遊園，還是支援一下其他人，哦，也不能說支援，那應該叫『打劫』，接下來，你們可以進入任意一條路線，狩獵那裡的病原體，只要狩獵成功，所得的原質也歸你們所有。」

還能這樣？

真是巧了，我也很想知道，其他路線上的病原體是什麼樣子的。

不過，心裡雖然這麼想，卻不太合適表露出來，我故作猶豫地皺了一下眉，說：「這樣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物競天擇而已，黑山世界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老人笑道，「對於那些無法完成任務的小隊來說，你們搶了他們的病原體，反而相當於救了他們。」

「只要不結仇就行，您看，我才入行沒多久，這麼早就結下一堆仇家可沒啥好處。」我鬆了口氣。

老人盯著我的眼睛，彷彿一眼就能看穿我心裡在想什麼似的，他稍稍朝我跟前傾了傾身子，低聲道：「你真是這麼想的么。」

我也笑了：「半真半假。」

面對這麼一位渾身散發著濃濃威壓的老爺子，我也不敢過分造次，只能實話實說。

老人在沒長鬍子的下巴上摸了一把，沖我點點頭：「你這孩子，算不上坦誠，但還算磊落。那……你想好了么，接下來要去哪條線？」

如果按照正常思路，以我的特質，肯定還是選病原體多的路線。

不過我旋即又一想，還是選擇病原體少的吧，老是奔著病原體多的路走，時間久了怕是容易引起別人懷疑。

「第一條路線的任務完成了嗎？」我問。

老人笑著搖頭：「你們是第一支回來的小隊。」

起先老周說，我們的速度至少是前三的時候，我還不太信，鬧半天他說的竟然是真的。

其他隊伍也太水了吧。

老人似乎不想在樓門外待太久，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催促道：「選好了嗎？」

「選好了，我們去第一條路線，」我先是點頭，繼而又說道：「這次狩獵途中，我們發現了一個問題。」

老人將一張寫有第一支路任務簡報的紙條遞給我，拍拍我的肩膀，說：「狩獵中的一切問題，都與行會無關。」

不等他轉身離開，我立即補充道：「我們懷疑，可能有邪神在四處散播病原體。」

老人只是笑笑，不做任何回應就轉身進了樓門。

片刻，樓門被關閉，老人的腳步聲也消失在了樓廊深處。

「他這個反應……正常嗎？」我問老周。

老周撇撇嘴：「行會裡的人，比獵人還讓人琢磨不透，他們要是做出正常的事，反而不正常了。」

樓門已關閉，眼下再站在門口耗著也不是個事兒，我最後朝樓門口瞥了一眼，便和老周、李奧一起離開了。

一邊走，我一邊打開任務簡報看了一眼，卻發現在這篇簡報的頂端，有一行手寫的漢字：

「絕望盡頭，自有轉機，是謂，否極，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