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此人非人

我心下一凜，立即旋身，就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從霧氣中盪了過去。

那分明就是一個人影，能清晰地看到手臂和頭髮，可她飄過去的樣子，就像一件在狂風下舞動的衣服。

老周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抓起戰術斧，朝紅影飄過的地方沖。

我一把將他拉住：「老周，別冒進！」

老周立即停下腳步，擦了把頭上的冷汗。

他也出冷汗了。

紅影出現以後，我也感覺到了一股很重寒氣，那不是正常的冷，而是一種刺入骨髓的冰寒，一邊凍得人渾身僵硬，一邊，又讓人緊張得出冷汗。

李奧也本能地緊張起來，特意朝我和老周這邊靠了靠。

「那是什麼東西？」我問老周。

老周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不知道，從來沒見過……現實中沒見過。」

這話就很能說明問題了，想必，老周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剛才從霧氣里飄過去的，極可能是一隻紅衣厲鬼。

沒想到在下沉世界里里，還有這種東西存在。

說實話，像普通的怪物我現在已經不怎麼怕了，畢竟可以對它們造成物理上的直接傷害，可碰上了鬼，我心裡還真有點虛。

呼——

忽一陣陰風吹過，將地上的火焰吹得東倒西歪。

呼————

上一道陰風沒能將火焰熄滅，更為強勁的陰風馬上席捲而來，在火焰上方打了一個旋，火焰就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微微晃動兩下，便迅速熄了。

老周現在緊張得不行：「我的火對它不起作用啊！」

壞了，連老周都慌了。

不對，不對，以老周的心理素質，不至於這麼容易慌張才對，是那陣陰風，影響了他的大腦。

不只是他，我現在也感覺腦殼有點鈍了。

想到這兒，我立即拿出山筋，用劍鋒在地上刻了一個陣紋，而後從老周腦袋上撤下一縷頭髮，扔在陣紋中心。

這道陣法，和之前我在大麥茶身上用的那道一樣。

隨著我將一道念動力注入巫陣之中，陣紋里立刻煥發出白色柔光。

剛剛還無比緊張的心緒，終於平復下來。

我知道巫陣沒辦法持續太長時間，心緒一定，馬上開始回想巫術筆記上的內容，可把所有內容都過了一遍，也完全沒有什麼收穫，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皮影村聖典上的一段內容。

上面說，萬物皆為陰陽，陰陽者，互生互克，鬼為陰，聖為陽，地為陰，天為陽，陰滯陽動，陰消陽長……

對，小時候我就聽人說，所謂鬼物，其實就是一團擁有意識的陰炁。

陽克陰，只要能引來足夠的陽氣，就能將鬼物衝散。

陽氣是不斷流動的，而陰氣，則完全處於停滯狀態，在我的筆記里，有一道古夜郎國流傳下來的古老巫術，其功效就是提取天地之中能夠運動的能量精華，逼使無法運動的能量糟粕沉入地下。

當時我疑惑了很久，像這樣的巫術能有什麼用。

現在我想明白了，那道巫術的作用，就是提取大氣中的陽炁，摒棄其中的陰炁，從而利用陽炁來做一些事情。

來做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因為一直覺得這種巫術沒有用處，我一次都沒有演練過。

沒辦法，只能臨陣磨槍了。

嗖——

我剛剛提起山筋，想在地上繪製巫陣，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風呼。

一張蒼白色的臉從霧氣中滑了過去。

我就像是失神了一樣，愣愣地看著那張臉。

漸漸地，它變成了一張美女的臉，那樣的五官，那樣的一顰一笑，都美到了極致，我竟看得痴了，不受控制地邁動雙腿，想要朝她走去，可旁邊卻有一股力量死死抓著我，不讓我動。

就在這時，那張美人臉卻突然開始潰爛，霎時間變得血肉模糊。

那雙盯著我的眼睛里綻放出猙獰的火光，我聽到一個女人在嘶吼：「為什麼要燒死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顆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被火焰包裹，我卻感覺，被火燒的，好像是我自己的頭顱，強烈的痛楚幾乎讓我昏厥。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下巴好像挨了一下，很疼，這次是真的疼！

我猛地蘇醒過來，就見老周正抱著自己的拳頭，沖我齜牙咧嘴。

「你怎麼了？」見老周狀態不對，我立刻緊張起來。

老周狠狠白我一眼：「你最近吃什麼了，下巴殼變這麼硬！」

我稍一反應才明白，剛才就是他在我下巴上打了一拳。

多虧了他那一下，要不然，說不定我已經被女鬼給勾了魂魄。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而後提著山筋劍，集中精神畫起了陣紋。

老周在一旁提醒我：「我以前聽家裡的老人說，見了鬼，千萬別和它們對視，不管它們怎麼叫你，也絕對不要回應，要不然三魂七魄就會被它們勾走。」

我沒有回應，不斷控制著手腕上的細微力量，將陣紋一段、一段小心繪製出來。

這個陣紋我以前從來沒畫過，必須一邊回憶，一邊動手，繪製陣紋，講究的是一氣呵成，速度可以慢一點，但絕對不能中斷。

「咯咯，咯咯咯咯……」

霧氣中，傳來了女鬼刺耳的笑聲。

就聽老周大喊：「不要被她的聲音迷惑。嘿！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噔噔噔噔噔……」

說著說著，老周就大聲唱了起來。

我心裡一陣無奈，知道他是想把女鬼的笑聲蓋過去，可他唱得也太難聽了，跟驢叫似的，就這動靜，比女鬼的笑聲對我影響更大。

但我不能開口說話，只能強忍著耳朵和心理的雙重不適，繼續畫陣。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用了多久，才將陣紋繪製出來，期間確實沒有出現中斷，可由於這個陣紋過於複雜，我以前也只是粗略地看過幾眼，有幾個小地方有些拿不準，畫得到底對不對。

眼下也沒時間再改了，管它是騾子是馬，先拉出來遛了再說。

接著我便深吸一口氣，拼上全力，將一口以前從未催發過的巨大念動力注入到了巫陣之中。

畢竟是吞噬了足足77枚病原體，就算我還沒花時間去開發新獲得的潛能，這股念動力的威力也相當可觀，巫陣旁邊的柏油地面都被震裂了一道小口子。

下一秒，陣紋中金光大作，一股溫和氣息從陣中奔騰而出，如脫韁的野馬，朝著霧氣中飛馳而去。

片刻，就聽霧氣中傳來一聲充滿哀怨的嘶吼。

「啊————」

像是尖叫，又像是無力的啜泣，其中不知有多少悲怨。

隨著嘶吼聲漸漸淡去，先前縈繞在空氣中詭異寒氣，也跟著消弭了。

成了！

僥倖之餘，我長吐一口拙氣，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為了繪製陣紋，我已透支了所有精神力，一時半刻是緩不過來了。

老周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不過眼下我們都不敢完全放鬆下來，畢竟霧還沒散開。

就在這時，李奧突然一個急轉身，朝我撲了過來。

我知道他的目標肯定不是我，於是迅速縮了一下身子，李奧從我頭頂上越過，徑直撲向了我身後。

聽聞後方傳來一聲悶響，我才迅速轉身望去，卻見李奧將大麥茶按在了地上。

「什麼情況？」老周沖李奧吆喝。

李奧眯著眼，惡狠狠盯著大麥茶，咬牙切齒道：「這傢伙身上，散發著和紅衣服一樣的味道。」

紅衣服，指的肯定是剛剛出現在霧氣中的女鬼。

李奧話音剛落，大麥茶突然一個蹬踹，不偏不倚，直直踹在了李奧臉上。

按說，李奧的身體素質和大麥茶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大麥茶就算是放在正常人里，也算是體質特別次的，而李奧相對於尋常人來說，那是妥妥的超人體質。

可縱是如此，李奧竟被大麥茶這一腳踹到了空中，翻轉兩周半才四腳落地。

踹開李奧，大麥茶不由分說，抓起地上一把戰術斧，衝過來對著我腦袋就砍。

這傢伙速度飛快，一點都不像受了重傷的人。

我不敢含糊，就地一滾避開他的攻擊，他馬上追了上來，老周一個箭步欺到他跟前，對著他的下巴就是一記勾拳。

不過這一拳老周沒打實，半途就收了拳峰，並迅速後撤數步，和大麥茶拉開距離。

就在老周揮拳的那一剎那，大麥茶身上迅速蔓延出了金屬光澤。

他竟在自己的身體表面，包了一層金屬殼，而且是但凡露出皮膚的地方，全都包上了。

這不是雞冠頭的能力嗎，再說了，雞冠頭對這種能力的駕馭，似乎還遠遠不及大麥茶啊。

趁著老周給我爭取的時機，我連著三個地滾翻和大麥茶拉開距離，並迅速扶著地面站了起來。

我反覆打量著大麥茶，他從地上撿起第二把戰術斧，一手一斧站在那裡，沖我露齣戲謔的笑容。

「雞冠頭呢？」我試探著問他。

他笑得愈發得意：「死了，我殺的！」

「為什麼，你們不是隊友嗎，他發狂了？」我一邊和他說話，一邊沉斂心境，催發出一股念動力。

大麥茶的笑容越來越誇張：「為什麼？為了奪走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