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如果不殺,那就和離么?
太後會答應么?
想到這裡,樊樂發起了愁。他回頭朝著玉嫻的院子看了一眼,在心裏面琢磨著自己開口和離,肯定是不行的,太后皇帝都不會答應,眼下唯一之計,就只有逼著玉嫻自己開口提和離了。
這樣,壓力就全部都轉移到玉嫻身上,自己落得輕鬆。
那就這樣吧,他想。
……
從宮裡回來,賀齡君整個人都心有餘悸。
小翠慶幸的道:「幸虧那個被七公主收買的宮女眼瞎沒認出公主,將毒下給了那個賤人阿蓮,真是幸好啊……」
「你以為她是真的瞎么?」
賀齡君癱坐在床榻上,伸展了一下懶腰,語氣涼涼的開口道:「你以為本公主我的杯子裡面就沒有被下砒霜么?」
小翠猛然瞪大了眼睛:「公主,您……」
「這點小伎倆,還能騙過我。」賀齡君毫不在意的一笑,淡然開口道:「自從與蘇晏成親,我便與玉嫻勢如水火,不,是之前我們就勢如水火,她幾次三番害我,交鋒數次,如果在那種場合上,我連這點提防的心思都沒有,那我活該去死。」
「這麼說,那個宮女是在您與阿蓮的茶水裡面都下了葯?」雲清問道:「她是為了保險才這麼做?」
「是的。」賀齡君點點頭。
「實在是可恨!」小翠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憤怒:「七公主真是該死!次次都想置我們公主於死地!可是陛下呢,每次都礙於太後娘娘與蕭妃的面子,不能嚴懲七公主!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一個頭啊!」
「不急。」賀齡君對此倒是顯得平淡:「父皇只是看在太後面子上,才對玉嫻網開一面的,那畢竟是他的母親,我們的親祖母,太后還下跪了,他不好置之不理,但是這是最後一次了,玉嫻已經消磨掉了父皇最後的耐心,如果下次她再犯,那就絕對不會是今日這樣輕輕放下。「
「希望如此吧。」小翠點頭道。
雲清卻看到賀齡君一直都心不在焉,雖然一直都在跟她們說話,但是眉宇之間的褶皺並未展開,她似乎是在為什麼事情發愁。
雲清想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公主,您是因為今日世子爺維護芳若,而生氣么?」
她左思右想,也只能是這一個原因了,唉,她們家公主嘴上雖然說的很硬,但是心底里還是放不下蘇晏啊。
口是心非的主。
「什麼?」賀齡君聞言驚愕的抬頭:「我關心他做什麼?」說著,頓了頓道:「我是在想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那會是什麼?
雲清滿臉疑惑,但是賀齡君卻沒有要給她解釋的意思,一直到用過晚膳,安撫好孩子睡下,她都還在沉思。
雲清看她這樣,也不敢打攪了,收拾好一切,拉著小翠悄悄的退了下去。
賀齡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都在想著賢王那面屏風,雖然,因為她的舉動,導致賢王的賀禮被送到了庫房之中,但顯然賢王不會輕易放棄這一步棋,東西既然已經進了皇宮,他就一定會想法子讓那屏風出現在皇帝身邊,自己怎麼做,才能徹底堵住這件事呢?
燒了屏風么?
不行,那樣會打草驚蛇。
眼睜睜的看著?賀齡君做不到。
翻來覆去一直想了一夜,賀齡君都沒有想到什麼很好的辦法,天亮時分,望著窗戶外頭蒙蒙亮的天色,賀齡君暗暗下定了決心。
等天一亮,她便讓雲清收拾東西,用了早膳之後,便抱著孩子進宮去了。
「公主,陛下壽宴已經過去了啊。」小翠睜著天真的眼睛,疑惑的問道:「您怎麼又要進宮……」
「駙馬爺一心一意只為了他那個小妾,本公主實在傷心不已,回宮住幾天,尋求父皇安慰,這不過分吧?」賀齡君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道。
這當然不過分了。
可是賀齡君並不是一個喜歡進宮去住的人啊?否則當初剛剛和離難受的那陣兒,她就已經進宮去住了呀!可是她並沒有。
小翠直覺的認為,賀齡君說的話另有隱情。
可是她想不出原因,便求救般的看向雲清。
雲清經常替賀齡君做一些事情,因此對她的想法比小翠多一些,有大概的了解:「公主,您是打算進宮去,想要銷毀賢王的那面屏風吧?」
果然是聰明的雲清,一猜就中。
「雲清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慧……」賀齡君看著她嘆息一口氣,無奈的道:「你這樣我在你面前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不是公主讓奴婢一直都盯著賢王府,還有樊家么?」雲清打斷了她。
賀齡君:「……」
好吧,有這麼個拆台的雲清,她還是不要演戲了,當下收斂神情,認認真真的看著雲清,道:「等下進宮以後,你一定要想法子將賢王送的那面屏風檢查一下,如果上面就毒,就想辦法清楚。」
「有毒?」雲清與小翠都齊刷刷的發出了驚呼聲。
「是的,有毒。」賀齡君看著兩個震驚無比的丫鬟,淡定的點點頭道:「世人都以為咱們這位賢王殿下無心政治,只喜歡結交朋友,飲酒作樂,可是他是有野心的人,不甘心屈居人下,這天下遲早都要大亂的。」
她這番話在雲清與小翠之間投下了巨大的漣漪,她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家公主從賢王回京開始就一直都防備著她,是因為這個原因。
「公主,您確定那屏風上有毒?既然如此,為何不稟明陛下呢?」雲清立刻義憤填膺的開口。
「這事兒沒這麼簡單。」賀齡君聞言搖搖頭,然後道:「送進宮裡去的賀禮,你以為就沒檢查過么?能瞞得住那些精明的宮人還有太醫們,這說明賢王的毒下的十分隱秘,並且是慢性毒,我們直接揭穿,可能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反而還有可能被他倒打一耙,此事只能暗中進行。」
「公主,您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雲清果然聰明。
「是啊。」賀齡君一點也不避諱她,聞言直接道:「暗中將賢王做的手腳清除,然後將屏風放在父皇寢宮,讓賢王天天看著,做著父皇早死,他篡位登基的美夢,人的野心是會膨脹的,他現在是小心翼翼,可是等到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時候,他就會大意,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出手,讓父皇認清他,消滅他的時候!」
這一世里,她堅決不允許賢王造反成功,她一定一定要潛移默化的消滅掉賢王所有的勢力!
讓賢王自己也嘗嘗孤掌難鳴的滋味,也嘗一嘗眾叛親離的下場!
雲清與小翠聽到這些話都驚呆了,很顯然一時半會兒的還消化不了這個消息。
賀齡君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的伸手拿掉了鬢髮上的金簪子,只留下了一根樸素至極的玉簪,妝容樸素的起身,準備出發進宮去。
「那公主,您與世子爺……的關係,也是演戲給大家看的么?」卻在這時,雲清忽然低聲問道。
賀齡君腳步一頓,慢慢回頭。
「我不知道。」她輕聲的開口回答道:「你想要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說完,便抬腳向外走去。
雲清一愣,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小翠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催促道:「趕緊走吧,不然等一下公主走遠了。」
雲清忙收斂心神,專心與小翠去追賀齡君。
皇宮裡面,皇帝正在御書房裡批閱奏章,得知賀齡君忽然又進宮了的事情,很是吃了一驚:「小六怎麼來了?可是她在公主府里受了氣?朕就知道蘇晏不是個好東西!「
要真的早知道,就不會將賀齡君嫁給他了,更何況,蘇晏也並不是混蛋。
一旁的張公公垂了垂眸,並不接皇帝的話茬。
皇帝罵了一陣兒,感到有些口渴,抓起一旁的溫茶一氣兒喝了半盞,這才問道:「小六現在在哪裡?住在她從前的星月閣么?你派人將她接過來,朕要好好問問她。」
「是,陛下。」張公公聞言恭恭敬敬的應了,然後轉身便退下了。
賀齡君剛在星月閣里巡視一圈,坐下來,張公公便到了。
「公主,您怎麼進宮來了,陛下請您去御書房一趟。」張公公見了賀齡君,笑呵呵的行禮。
賀齡君並沒有拿大,站起身來請張公公免禮,然後點點頭,道:「好,即便父皇不請我,我也是要去見她的。」
眼前的女孩子雖然已經成了親,卻還是如同未曾出嫁那樣姿容絕色,只是生過孩子之後,渾身多了一絲溫暖的氣質,就連說話聲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這六公主氣度出眾,溫和美貌,見人便帶三分笑意,這樣的人,哪裡像是和離之後,日子苦哈哈的婦人啊!她分明過的就不錯!
想到皇帝提起六公主時,那一連長串的嘆息,張公公便有些想笑。
「公主,請吧。」
「好。「賀齡君點點頭,親手從雲清手裡面接過了孩子,然後給她使了個眼色。
雲清不動聲色的沖她點點頭,然後笑眯眯的送走了她。
等到沒有人注意,雲清便換上一身尋常宮人的衣裳,易容成一個容貌普普通通的宮女,出去左拐右拐,往皇帝的藏寶閣去了。
這邊賀齡君進了養心殿。
皇帝看到她略顯憔悴的眉眼,以及因為夜不成寐導致的眼睛下面的青色,頓時十分心疼:「昨日嚇壞了吧?小六,你放心,朕不會放過玉嫻的!她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再對你動手了!」
「父皇,你做什麼?」賀齡君聞言,頓時便有幾分好奇。
皇帝冷哼一聲道:「朕打算將她關到樊家去,關到死!看她還如何出來害人!」
賀齡君:「……」
她忍不住伸手撫額。
她的父皇咋還是這麼天真呢?有太后與蕭妃在,玉嫻怎麼可能會一直都被關禁閉?
就算是玉嫻下半生都不能出樊家了,可是她手裡面的人多的是,隨便動動手指頭都能對付自己了。
並不是一間小小的院子,就能困住她的。
「父皇,算了。」賀齡君嘆息一聲,看著皇帝道:「您每日要處理大量的政務,有太多的心要操,就別想這些了,玉嫻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放心,我不會再給她機會傷害到我了。」
「你真的有法子防範?」皇帝看著胸有成竹的女兒,有一點不相信。
「有,您就別操心了。」賀齡君說著,目光在這大殿裡面轉了轉,最後落到了龍椅前面那面她自己繡的秀麗山河大屏風上。
「看來父皇很喜歡女兒送的屏風啊。」賀齡君說著,當即笑著走過去。
她伸出了手去,撫摸上了屏風細膩逼真的刺繡。
鼻子尖,卻掠過一抹詭異的香味。
賀齡君頓時渾身一震,這個味道有些不對勁,不像是正常的熏香,也不是檀香。
她當即陷入了沉思,拚命的回想著。
「小六?小六?你怎麼了?」皇帝看她愣住了,當即開口喚道。
「我沒事兒。」賀齡君一下便恢復過來,笑著對皇帝道:「忽然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有些走神,不好意思啊,父皇。」
就在剛剛,她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味道,跟曾經她見過的某一種慢性毒藥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這說明,這屏風在進入皇帝的養心殿之前,被人秘密的做了手腳。
是賢王么?他發現自己的那面屏風皇帝沒用,放進了倉庫里去,所以將計就計在這面屏風上下毒?這樣即便是出了事情,皇帝真的死了,也只會查出她來!
好狠毒的心思!
賀齡君立刻便警惕起來。
她的注意力都在賢王送的那面屏風上,卻忽略了自己送的!萬一賢王在這上面做了手腳,那她可就百死莫贖了!
心念電轉之間,賀齡君已經想好了說辭,當下笑呵呵的對皇帝道:」父皇,女兒知道您喜歡這面屏風,是看重女兒的一片孝心,可是父皇您是不是忘記了皇祖母啊?您這次生辰的時候,皇祖母派人千里迢迢的從江南搜尋了一塊美玉,十分珍貴,您應該將它擺在這裡呀!「
「是么?」皇帝聞言一愣。
「是啊,父皇。」賀齡君繼續慫恿他:「皇祖母年紀大了,您應該多關心關心她才是,至於女兒,往後的日子還長,不急在這一時。」
皇帝愣怔之間,就被她給說服了,賀齡君拿太後來說事兒,也沒什麼不對,皇帝想了想就同意了。
「也好,就放母后的那塊美玉吧。」皇帝笑著對賀齡君道:「不過這面屏風朕很喜歡,也擺在這裡不礙事的。」
「不行,這樣養心殿里會擁擠的。」賀齡君百般勸說,忽然靈機一動,連忙歉然的看著皇帝道:「父皇,對不起,其實這面屏風並沒有真正完工,女兒整整綉了一年,也還剩下一點點沒有做完,昨日壽宴上沒有法子只得獻上,如今這兒沒有外人,女兒想要秘密的將這剩下的部分給弄好,您不會怪罪女兒吧?」
「這才是你要將屏風撤走的原因吧?還瞞著朕!」
皇帝聽了這番解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當下也不堅持了,連連擺手道:「好了好了,那就將這屏風撤下去吧,你默默的不要驚動人,弄好就行。」
「好嘞!」賀齡君一口答應了,忙指揮著人將這屏風給撤下去了,撤回了自己的住處。
又讓人將太後送的那座美玉雕像送進了養心殿里,在皇帝卧榻不遠處擺好。
等她回去,雲清也已經回來了,帶回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皇上的藏寶閣里戒備森嚴,一般人進不去。外頭高手如雲。「
「那可就難辦了。」賀齡君聞言微微一皺眉頭。
不過她卻沒糾結這件事,因為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雲清去做。
「你跟我來。」賀齡君當即一伸手,拉著雲清就往裡面走。
「公主,怎麼了?」雲清困惑不已。
「你過來看看。」賀齡君帶著她走到那面屏風前,停下,伸手指著屏風道:「你快來聞聞,這屏風上面是什麼味道?」
」能有什麼味道?公主,這不就是咱們之前繡的屏風……「雲清話還沒有說完,便疑惑的停了下來:」這是什麼味道?「
來自於武者的警惕,與精明,雲清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
「很香,但又跟一般的香不一樣,這會不會是毒藥?」賀齡君問道。
「有很大的可能。「雲清認同的點點頭,然後皺眉道:」不過這毒應該不常見,以奴婢的本事,也未能分辨出來,看來需要太醫來檢驗一下。「
」也只能如此了。「賀齡君聞言點點頭,嘆息一口氣,轉身出去叫來小翠,說自己有些不舒服,讓她去請林太醫前來。
之所以選擇林太醫,是因為這位太醫十分正直,並且看病是看病,診脈是診脈,絕不會多言一句。
「啊?公主你不舒服?怎麼了?是累著了么?」小翠一臉緊張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