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皇帝生病
事後溫筱晚才知道,早在當天上早朝的時候,沐無憂就已經頒了旨,著刑部嚴審傅婕妤毒害長皇子一案。
偽帝沐銘天和新皇沐無憂自即位以來,一向施政仁厚,少有血雨腥風。酷吏正愁找不到發揮的機會,如今有了這大好時機,自然是連傅家的一條狗都被逮了起來,嚴刑拷打,不出半日,就查出傅家包括謀害皇子之內的一大堆的罪證,其中還有幾條直指朝中另幾名高等官員。
罪證呈給皇帝后,皇帝為了不擴大影響面,壓下了幾條,用其中幾條的名義,將傅家和一名兵部侍郎滿門抄了,流放邊境,傅婕妤被褫奪了封號,貶入青月庵修行,終身侍奉神明以求寬恕罪責。
這麼大的罪名卻沒有滿門抄斬,皇帝沐無憂又一次贏得了舉國上下、朝野內外一致的盛讚。
而後宮內,皇后溫筱晚仍然不肯放幾名妃子回宮,仍是以從前未曾親近,要多親近親近為由,讓她們住在偏殿里,不許她們自己的人服侍,全由鳳安宮安排人手。
她每日里晨昏定省的時候,少不得要折騰折騰淑妃和雪妃,暗暗的刁難,讓人咬牙切齒,卻又抓不到把柄。
淑妃裝過幾次腹痛,可被溫筱晚傳來的太醫一診脈,都說沒什麼大事,只是思慮過重……為什麼會思慮過重?難道是心中有鬼?在這節骨眼上,這麼敏感的話題,別的妃子躲都來不及,淑妃當然知道要趨利避害,想向皇帝撒嬌央求回自己的玉安宮去,可皇帝連人影都看不見,每天來到鳳安宮就往內殿里鑽,她也就不得不消停一點了。
倒是皇帝沐無憂這龍椅越坐越穩,妻兒又都陪伴在身邊,自然是春風得意神采飛揚,唯一的一點遺憾,就是皇后溫筱晚還是對他有怨懟,平日里牽個小手,親個小臉還可以,卻怎麼也不肯讓他真真正正地吻到,更別提宿寢了。
頭兩晚,他還老實地回了自己的乾安宮,後來覺得這麼下去可不行呀,自己若是不主動一點,何年何月才能抱到晚兒柔軟的身子呀。
於是,從第三天起,他就跟兒子一起賴在鳳安宮了,晚膳時扔勾子丟媚眼,溫筱晚完全不接,晚膳后只好裝作看摺子,占著內殿的羅漢床一動不動。溫筱晚明示暗示幾回,外殿和偏殿里都有書案,他就是裝作聽不懂。
就寢時間到了,溫筱晚趕了他幾次沒趕成,只好讓兒子睡到自己床上,把暖閣的軟榻讓給他。
皇帝陛下看了看窄小的軟榻,再看了看寬大柔軟的鳳床,然後嫵媚的鳳目就這麼巴巴地瞅著皇后,希望她會良心發現,覺得這樣虐待皇帝很不好意思,然後自動地說,請皇上上床就寢。可這句話真難等,眼見著宮女們服侍著皇后和涵兒梳洗完畢,更了衣,一大一小嘻嘻哈哈地滾到了床上,宮女們放下床幔,請安退出,還沒有等到。
皇帝陛下只好下令,「來人,給朕將這軟榻搬入內殿去。」
幾名太監吭哧吭哧地搬著軟榻入內殿,將軟榻按皇帝的指示安放在鳳床邊,才故作鎮定地服侍皇帝安寢。
皇帝沐無憂委委屈屈地在軟榻上歇下,臉朝大床睡著。軟榻比鳳床要矮上一截,垂下的紗幔倒是半透的,可以隱約看到皇后溫筱晚玲瓏起伏的側卧曲線。不知怎麼的,明明她動也沒動,他竟某蟲上腦,熱血全都涌到某處,焦躁得怎麼也睡不著,半夜裡偷偷爬上了鳳床,還沒怎麼碰到皇后,皇后便醒了,睜眼回身瞪他。
「呵呵,我是來看看涵兒睡得安穩不。」沐無憂無害地微笑,真的伸長脖子越過晚兒優美的曲線,看了看兒子,裝腔作勢地點了點頭,「睡得挺好。」
「你少說兩句,涵兒會睡得更好。」溫筱晚冷冷地道。
沐無憂尷尬得直想摸鼻子,裝作有事要商量的模樣,緩緩地、不著痕迹地側下身子,躺在皇后的身邊,手就順勢往她腰上一搭,成功了……還沒等他得意一秒,皇后便手腳利落地點了他的穴,一腳將他踢下了床。
這一腳稍重了一點,沒落到軟榻上,而是直接躍過軟榻,落在了冰涼的金磚地面上。
撲通一聲悶響!
溫筱晚扭頭看了一眼,沒什麼同情心地又回身跟兒子面對面地睡下了。
倒是沐無憂,溫筱晚的點穴手法,跟歐陽越學的,的確有些特別,解起來麻煩一點,他也不是不能解,卻滿心希望能博個同情,故意不起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可皇后溫筱晚那真叫鐵石心腸啊,硬是不理會,哼得煩了,還冷冷地丟下一句,「再哼把你丟出去。」
他只好老實了,滿心地悲憤和委曲,迷迷糊糊地一柱擎天到天明。
一大早,趕在太監們進來之前,沐無憂趕緊地躍上軟榻睡了——怎麼著,也不能讓別人看到皇帝這麼窩囊的樣子唄。只不過,他覺得頭腦發熱,昏昏沉沉的,四肢也有些使不上力。早朝的時候,這癥狀就更加明顯了,還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打了幾個極響亮的噴嚏。
下了朝,沐無憂便由人扶著來到鳳安宮,一見到皇后溫筱晚,一句話不說,也不待她福身行禮,直接雙眼一抹黑,暈了。
溫筱晚怔了怔,直到安從悲愴地呼喊,「啟稟皇後娘娘,皇上病重,請您傳太醫過來吧。」
溫筱晚忙一揮手,「速傳太醫。」心中卻暗道:裝什麼裝呢,有病自己不知道早些叫太醫么?
燕兒領命退下。安從仍是眼巴巴地看著皇后,溫筱晚終於被瞧得有些不自在了,清了清嗓子道:「還愣著幹什麼?扶皇上到……床上躺著吧。」
「諾。」安從歡快地應了一聲,忙扶起皇上躺到鳳床上去。
沐無憂將鳳目微張開一條縫,眼了眼皇后的臉色,似乎有些擔憂啊,心情立時愉悅了。
不多時,許太醫背著藥箱來了,請了脈后,稱是著了風寒,要小心將養,不能勞累,不能運氣,不能移動。
終於,沐無憂找到了一個好借口,在這鳳床上安了家。由晚兒親自服侍著喝下一碗葯后,看著她又歪到美人榻上繼續看書,他不甘了。躺在床上,眼淚鼻涕雙流,一雙濕漉漉的大眼巴巴地凝視著皇后,說不出的可憐,一聲聲的強調:「晚兒,我病了。」
這會子,乾脆裝起了弱者,希望博得冷血冷心的皇后的一點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