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對我而言
辛辣的液體灌進了蕭凌天的喉嚨,一年之前的今天,因為蕭尹銘的突然出現,讓蕭凌天跟李念瓷沒有喝成交杯酒。蕭凌天本想著等到第二年再補上,因為他有信心等到第二年的時候自己會讓李念瓷愛上自己的。到時候在喝交杯酒,反而比現在喝更有意義。
只是,蕭凌天沒有想到,一年之後自己的身邊竟然是已經沒有他了。
辛辣的酒再次灌入,蕭凌天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因為一下子喝得太猛而咳嗽了起來。
晶瑩的酒掛在他的嘴邊,蕭凌天心中鈍痛,但是嘴角卻浮現出來了一絲笑意。他的視線落在了床上,似乎是看到了自己新婚當晚教李念瓷練功的情景了。
新婚之夜沒有洞房,反而教自己的新娘子武術,普天之下做出這種事情的怕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吧。
回憶如同潮水一般襲來,對李念瓷的思念也是一發不可收拾。蕭凌天不斷的喝著酒,卻沒有發現自己頭頂的瓦片動了一下。
一滴無色無味的液體順著一條絲線滴落在了自己的酒杯里。如果是平時,這樣的動靜絕對不會逃過蕭凌天的眼睛。只是如今,蕭凌天已經醉的昏天黑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手一抬起,那杯摻了東西的酒就被蕭凌天喝了下去。
蕭凌天的酒量不差,但是他卻沒有喝過像那晚一般多的酒,也沒有像那晚一樣傷心過。
次日醒來,刺骨的疼痛便席捲了他的全身。
這毒跟當初李念瓷給都鐸皇下的毒類似,都會讓人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疼痛。
蕭凌天找了許多的太醫來看,終究是只能控制毒性,卻沒有辦法解毒。只要他一運功,就會感受到錐心之痛。剛才他正是因為太過疼痛,才忍不住的吐了血。
平靜的語調訴說著自己當年的經歷,蕭凌天恍若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但李念瓷卻在聽了他的話之後眼角忍不住的濕潤。
「你素來小心,為何不多加註意,你是皇子,命自然比旁人來得金貴,竟然還被下了毒。」
蕭凌天苦笑著抬起手掌,想要觸摸女人面頰,卻在半空中不由自主地垂落,唇畔黑色血液溢出:「沒有了你,命還有什麼好金貴,你可知多少日夜我都追悔莫及,恨不能墜落黃泉,可是我不能,他們都說你死了,但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你。」
看著男人這番模樣,念瓷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卻故意賭氣般說道:「說不定我就是死了呢,明明是你不願意失了這條金貴的命,還非要賴在我的頭上。」
蕭凌天唇畔苦笑更甚:「你可莫要冤枉我,我每天晚上睡覺都又想夢到你,又擔心受怕,生怕這是你託夢給我,這麼長時間我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若不是你還活著的信念支撐著我,我說不定早就去了。」
念瓷無奈罵道:「既然如此,你就給我好好活著,要不然我就帶了你的一雙兒女改嫁!」
蕭凌天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握住女人的手:「你可知我生平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李念瓷眯起眼,心中氣惱,他終究是放不下自己皇子的身份吧,自己又算得了什麼?
卻聽蕭凌天繼續道:「除了你......」男人可憐兮兮地攀著念瓷身子:「念瓷,你醫術高強,一定要醫好我,免得我的兒女喚旁人父親,那我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念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端詳著蕭凌天眼底一片青黛之色,知曉對方所言不虛,大概這段時間從未睡過一個囫圇好覺,只得搖搖頭:「那你堅持住,我將你帶回家醫治。」
蕭凌天借著身旁人的力道站起身,幾乎沒有絲毫氣力的身子不得不壓在對方肩上。
李念瓷艱難地向前走著,男人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念瓷,我是不是太重了。」
大概是怕壓疼她吧,念瓷鼻尖一酸,身上的男人比起之前已然輕了許多,這段日子她以為只有自己受了苦,但現在看來,蕭凌天心中苦悶恐怕比她更甚,好好一條精壯漢子儼然朝著人比黃花瘦的方向而去。
這怎能讓她不心酸流淚。
眼看心愛的女人眸中含淚,似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過雪腮,蕭凌天用儘力氣去幫念瓷拭淚,女人沒好氣道:「別動,你還負傷呢,再動我就不理你了。」
蕭凌天果真不敢再動,乖乖地被念瓷挪動著,看著他這幅模樣,念瓷不禁撲哧一笑,滿心怨憤也散了許多。
能讓桀驁不馴的五皇子這般聽話,她也算漲了威風。
一路上來往村民朝著二人看去,倒是並無詫異。
有道醫者父母心,念瓷小姐自從來到此地一向樂善好施,救急救難,此刻救治這名面孔陌生的男子也並不稀奇,大概又是哪位翻了船的旅人,他們也不會認為傷風敗俗,不時有村民提出要搭把手,蕭凌天急忙點頭,生怕自己的重量壓壞佳人,念瓷卻生了一副好強的性子,擺擺手示意自己一人足矣。
蕭凌天一路這般,簡直比自己爬著過去都難受,加上體內餘毒未清氣血虛弱,又添新傷,不知不覺竟然昏睡過去,身子更是重了幾分。
好在那熟悉的房屋已在視線之內,念瓷咬牙終於將男人扛回屋中,費力地扔到床上,自己揉了揉肩膀,便一刻不停地去廚房煎藥。
屋內空蕩蕩的,不知何時,兩顆遠遠的小腦袋從床前鑽了出來,兩人長了一般模樣,膚色白皙粉雕玉砌,恍若兩隻瓷娃娃。
男童裝扮的娃娃眨著眼,似模似樣地打量著蕭凌天,身旁的妹妹奶聲奶氣指著男人。
「哥哥,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買路錢的旅客嘛。」
男孩點了點頭,一派肅然:「看來還是娘親有本事,竟然將他擄回來當了壓寨夫人。」
兩人平日總是去村口聽書,對母親的話又是一知半解,不知怎的就冒出來壓寨夫人這個詞,平躺在床上的男人眉頭微微皺了皺,卻沒有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