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嗎
「嗚嗚嗚,我可憐的虎妞兒哦。你說你這娃怎麼就怎麼慘呢。欺負人,太欺負人了……」細碎的哭聲響起,女人凄楚的哭聲不停:「姥這就推你去公社,咱們找人說理去,這天下間,就沒有不能說理的地方……嗚嗚嗚,他們是看你舅和你舅媽不在,故意的啊!這都欺負死人了,姥這就去公社問問,咋就能這麼對我們娃,孩子他爹在外面保家衛國,她娘都為國家人都沒了,她的娃在鄉下被人這麼欺負……嗚嗚嗚。」
哭聲斷斷續續夾雜著抱怨。
而周遭的聲音也不小,有男人威武的呵斥聲:「陳二,你給我跪下!你這個癟犢子,在家裡打媳婦兒!這還打到徐幹事身上了!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這還是看人家小姑娘好欺負……」
「徐婆子柔弱,可不就撐不起家嗎?外人都能踩一腳。這徐幹事年紀小,可不是也得被欺負。」
「虎妞兒這磕了頭,可怎麼著啊,要是留了疤,將來咋嫁人啊!」
「大隊長,陳二跟您是同宗我也得說,就沒有這麼欺負人的。你們這是看我們老徐家沒人啊!有這麼欺負虎妞兒的嗎?必須處理,必須嚴懲!」這是氣勢洶洶的男人聲音,聽起來不算年輕。
「我一個女人家的,也沒什麼見識,嗚嗚嗚,但是我可知道,我家秀兒就這麼一個根兒了啊。要是有個啥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我就弔死在村口。我就不信公社就不管了,嗚嗚,要讓陳二給我家小丫頭償命啊。陳二,虧我還以為你是個好孩子,我看錯你了,我真的看錯了你了!你這孩子,果然是沒學好……」
「大娘,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大娘,虎妞兒沒事兒呢,你看她沒事兒了。」這是一個凄凄楚楚的女人聲音:「她沒事兒了,你就放過我家陳二吧。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找徐幹事來我家調節,是我的錯!您打我一頓,就放過陳二吧!」
「她就算是醒了,就代表你家陳二沒錯嗎?陳二沒打她嗎?對,找公安,我要去找公安抓他。陳二啊,你別怪大娘,大娘是不想你繼續錯下去,你去蹲籬笆吧,你接受改造,就還能改過自新,做一個好同志……」
「不,我不蹲籬笆!大娘,我錯了,我真錯了!」
「大娘不能放過你的,放過你,就是害了你,也是害了其他人。大娘不能這樣只顧小我,不顧大義。大娘不能只要你個二三十的營養費誤工費嗎?能的,別說二三十,要多少你都得給。你虎妞兒妹子傷了,可是誰都看見了的。但是大娘不是能這樣做,因為大娘不能讓你變壞。所以我不能要錢,我必須要你去蹲笆籬子改過,大娘是為了你好。」
「大娘!我錯了,我求求您了,我願意給錢,我願意給營養費……」
「她大姐,俺們家老二是錯了,賠多少營養費,都是應該的。您就當是看我的面子,給我家留點臉面吧。他要是去蹲笆籬子,他妹妹就不好嫁了。求求您,我知道您是咱們屯子最心善的,求您給他一個機會吧。虎妞兒這不是傷了嗎?我們給二十,給二十的營養費!」
「這……不行吧,這他要是再犯……」
「三十,哦不,三十五,我們家給三十五,求您饒了陳二吧……」
一陣吵雜的爭執聲,幾乎是一股腦的灌入了徐莎的耳朵里,她聽得稀里糊塗,又覺得這個弱弱哭哭啼啼的年老女聲格外的熟悉,她掙扎著想要醒過來,耳邊好像又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這是爆炸的聲音。
「不!」劇痛一股腦兒的灌了進來,徐莎尖叫一聲,呼啦一下坐了起來。
隨即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又再次倒下。
「虎妞兒!!!」
這一聲驚叫,徹底將徐莎中夢靨里驚醒,她睜開眼,冷不丁看到面前的容顏,一個愣神兒,突然間就嚎啕大哭:「姥,姥……」
小姑娘細瘦的胳膊,攬住了兩鬢斑白哭的滿眼通紅的大娘,她哭的歇斯底里,簡直如同下一刻就要昏厥。現場的人看了,就算再鐵石心腸,這個時候也說不得人家小姑娘的壞話。
當然,這事兒也沒得說旁人。
千錯萬錯,都是陳二的錯。
徐莎抱著她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徐婆子輕輕的順著徐莎的後背,說:「乖寶啊,虎妞兒不哭了啊!咱們不哭了!」
徐莎哭的整個人都顫抖,終於靠在了徐婆子的肩膀,可是就算是這樣,還在輕輕的抽泣著。
有那眼窩子淺的,背過身兒跟著掉眼淚,低聲:「這孩子也不容易。」
徐婆子似乎也不想說太多了,她沙啞著嗓子,輕聲說:「你們給五十塊錢營養費,這件事兒就算了。」
靠近的陳二娘立刻掐一下兒媳,陳二媳婦兒小白低聲呢喃:「五十、這也太多了呀,我家哪有這麼多錢啊,大娘我做牛做馬,求您……」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徐婆子似乎尖銳了很多,也彷彿是鼓足了勇氣:「哪裡多!她不用吃補品不用上藥嗎?要是留了疤痕,不用去醫院治嗎!不給就算了,我們還是找公安!我就不相信,沒人管了!」
大隊長眼看陳婆子要辯幾句,一巴掌打在陳二身上,說:「嬸子,你回家拿錢。」
他的語氣重了幾分,說:「要是不去就給我滾出上前進大隊,咱們大隊容不下這樣的人。」
這話就嚴重了,陳婆子一個激靈,趕緊出門。
大隊長聲音低了一些,似乎想要溫柔一些,說:「徐幹事這幾天就別上工了,在家多休息幾天吧。」
徐婆子輕輕的嗯了一聲,而此時徐莎還趴在徐婆子的肩上,她瘦弱的肩膀不斷的抖動,可以看出哭的厲害。對於大隊長的話,她沒有回應。
陳婆子也沒敢耽擱,很快就去而復返,哆哆嗦嗦的將五十塊錢遞給徐婆子,那臉簡直不能看,心更是彷彿在滴血。
徐婆子輕聲:「我家虎妞兒也嚇著了,大隊長你看……」
大隊長:「那我們就先走了,哦對了,大娘你這兩天也別上工了。在家留下來陪一陪她吧。我看她……」頓了一下,大隊長沒說啥,嘆了一聲,說:「走吧。」
原本還吵吵嚷嚷的房間,頃刻間就安靜了不少。
徐婆子調整了一下,說:「虎妞兒來,姥看看你的臉,要不要緊?」
她扳過徐莎的臉蛋兒,她的額頭貼了一塊兒白色的紗布,眼睛哭的紅彤彤的。
徐婆子:「陳二那個鱉孫子王八犢子,這個倒霉催的該去吃屎的,竟敢欺負到你的頭上了,我看他是大半夜給閻王爺上香,活膩歪了。你等著,我先要他五十塊錢,轉頭兒我折騰死這個喪門旋兒!他家那個小白也不是個好東西,你幫她出頭,她還不知道感恩,這個白眼狼咋不讓狼叼走呢!哦不對,狼不能叼她,這還能吃同類?他奶奶的,怎麼不讓熊一掌拍死!給我外孫女兒傷成這樣,陳婆子還好意思心疼錢,這一家爛心腸的狗東西!」
徐莎:「???」
剛才還柔弱無助的徐婆子,一秒就變成了滿口髒話的母大蟲。
她說:「虎妞兒不怕。」
她捏著五十塊錢,說:「姥這就去給你割肉,咱們晚上吃肉,好不好?」
徐莎抱住徐婆子,不撒手。
徐婆子微怔,不過眼眶還是紅了,她聲音低了幾分,說:「虎妞兒不怕啊,姥在呢,沒人敢欺負你。其實大夫說了,你的額頭沒事兒,姥就是故意要他們錢。這種人,你想讓他難受,就得戳他的肺管子。打他一頓,都不如要他的錢更讓他家難受。再說,咱們有了錢還能給你補一補……」
徐莎沒言語,還是抱著徐婆子。
徐婆子低聲哄她:「怎麼了?你這丫頭,看著是個厲害的,其實就是小綿羊。」
徐婆子:「不想吃肉嗎?」
徐莎輕輕摸了摸肚子,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她抬頭,不撒手,但是又說:「想吃,但是不想姥走。」
徐婆子笑了出來,輕輕的拍她,說:「你頭傷了,就算是沒大礙,你也稍微休息會兒。姥去去就回來,割肉給你炒肉吃。」
徐莎歪著頭想了想,終於,輕輕的嗯了一聲。
徐婆子輕輕的摸了一把外孫女兒的臉蛋兒,說:「那虎妞兒躺一會兒休息一下,姥快去快回。」
徐莎依依不捨的鬆了手,她看著徐婆子出門,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呼!」
很疼。
不是做夢!
她姥沒死!
她的眼睛很快的就看向了這個房間,只是這一看,她就睜大眼睛,整個人呼啦一下坐了起來。
這是一個又老又破的房子,房間並不明亮,牆壁更是凹凸不平,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石頭房。而徐莎現在躺著的這個地方,是一鋪炕,炕上糊著黃皮紙,再抬頭看,牆壁也都貼著報紙。
而房間的正中央位置,掛了一副偉人照片,周遭……灰土色的柜子,滿是土帶著些泥濘的地面……徐莎慢慢升騰起一股子不好的聯想,她立刻下地,這一趿拉鞋,就看到自己這鉛筆一樣的小細腿兒,更不說灰撲撲的布鞋。
徐莎顧不得其他,飛快來到鏡子前,鏡子里出現一個黃毛丫頭,發尾枯黃開叉兒,臉倒是白凈凈的,但是卻似乎因為受傷沒有什麼血色。
她的額頭貼著一塊紗布,在往下看,她消瘦的厲害,一聲軍綠色的襯衫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說是小孩兒偷穿大人的衣服,也不為過。
這個女孩子,也就十四五歲。
但是這張臉,徐莎認識。
這是……她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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