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震驚朝野

鳳九卿想過很多種與那個男人相遇的方式，從未想過如眼下這般，三更半夜，連路都看不見的情況下，他被雲崢帶著闖進陣法，然後滿身狼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從自己有記憶的時候就沒有見過這個應該被稱為「父皇」的男人，心中的大概輪廓也不過就是憑著自己母后當年留下來的那幾副畫。這些年偶然憶起他的模樣也只是想象著他龍袍加身立於萬人之上的英姿。眼前這個一頭竹葉，滿身傷痕，立於自己幾步開外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男人，若不是那張與畫中一般的臉，他絕對不會想到是那個人來了。因此那聲「父皇」就那樣卡在喉嚨里，想喊卻喊不出來。

目光不經意間掃到雲崢身上，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下瞭然。方才他還在疑惑，此處雲崢來了多次，怎麼會繞不開陣法，硬闖了進來，想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九卿？」

鳳祁筧遲疑了片刻，壓制住心頭的顫意，試探的喊了一句。一別經年，除了當年皇長子出世他親自送他到此處，而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一次。多少次他走到院門外，徘徊幾番又折身返回。直至皇后瓮逝，他只得到信說她去了，他發瘋似得衝到此處，可尋遍了四周也沒有尋到進口。那座只有三間茅廬的居所似乎從來沒有在宮中出現過，就那樣從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鳳祁筧開了口，鳳九卿如何能夠不回應，那聲「父皇」叫不出口，人卻是掙脫了旁邊之人的攙扶，緩緩的跪在了地上。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連帶的原本沒有血色的臉此刻更是蒼白如紙。

雲崢最不喜歡看這種父慈子孝的戲碼，告罪了一聲迅速的離開了屋子。皇帝此刻大概是不會再有心思理會自己的那些雜事，自己又何必陪他在此處吹冷風。舒苑有佳人，一刻值千金。

問心白日里睡的太久，入夜醒來怎麼也睡不著了。自雲崢走後，她便倚在床頭沒有再合眼。想到離府的老爺子不知道此刻走到哪裡了，心中突然就多了一絲不安，總覺得老爺子此行不會那麼順利。想著先前雲崢說的話，突然有幾分期待，或許自己真應該去西域一趟心裡才能安穩。

理清楚頭緒，腦子裡竟不自覺的浮現出雲崢的面孔，那雙含笑的眸子彷彿此刻就在眼前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臉不由得就熱了起來，心跳也跟著加速了幾分。哪怕屋子裡此刻沒有旁人，她還是覺得很尷尬，那人剛剛走不過一會，自己怎麼就突然想起他來。

突然幔帳一晃，方才還在腦子裡的人突然就出現在了眼前，問心窘迫的更厲害了，被子下面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明明生疼，明明就是醒著的，怎麼會做夢了。

雲崢不出聲，靜靜地看著她的臉色不停地變化，待身上的涼意散去，這才靠近床，伸手把她攬到懷裡。

問心有些發愣，這人剛才明明已經走了，怎麼會又突然回來了？

「都三更了，怎麼還沒睡，是在等我？」一句話聽的問心面紅耳赤，整個人直接縮進了被子里。雲崢只聽得她嘀咕道:「才不是等你……」後面的便怎麼也聽不清了。

看著她羞澀的樣子，方才在宮中的那份陰鬱頓時消失殆盡，合衣隔著被子將她整個人摟在了懷裡。

「方才進宮了一趟，這幾日你好好準備準備，素家得留個可靠的人看著，我們過幾日就動身。」

隔著被子，問心把雲崢的話聽的很真切，再也顧不得尷尬，迅速從被子里探出頭看著他道:「皇上同意了？」皇上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他不同意，我有的是辦法讓她同意。」褪去身上的外衣，縮進被子里，將懷中的小女人摟緊了幾分道:「再睡一會吧，快天亮了，今日的早朝怕是不會平靜了。」

他不細說，問心也不多問，被他摟的緊緊的，只將頭悶在他胸口，不多時竟酣然入夢。

誠如雲崢所說，黎明時分的早朝註定不會平靜。無論是乾元殿內在列的大臣，還是在王府中剛剛醒來的寧王，都被這突然之間出其不意的變故震住了。

這一切只因為今日的早朝乾元殿多出一人，一個從來不曾在此出現過，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去了的人，鳳九卿。

隨著李昌盛那一聲高亢的唱音，百官齊齊跪地，目光只盯著膝前，不敢移動半分。鳳祁筧從殿外大步從他們身邊經過，目不斜視的從正中央的白玉階上緩緩走到乾元殿的正前方，而後在那象徵著皇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身後半步，有一人自殿外一直跟著他，連同白玉階也一併陪他走了上去。

底下的臣子沒有皇帝發話自是不敢起身，可有那膽大的微微抬起了眸子，只一眼，心中頓時大驚失色。白玉階歷來只有皇帝才能走，皇帝身後之人絕對不是總管太監李昌盛，平日里，他上殿都是從最右側的小道走上去。

「眾卿平身！」

皇帝出聲，跪在殿中的人按部就班的起身，剛剛一抬眼，諸如旭王或者容親王德親王這些人被皇帝身側的那人震的幾欲站不穩腳。

那人，那人臉上的容貌與皇帝有六分相似，身上淡泊的氣質卻是像極了一人，那便是早已經逝去的皇後娘娘。最令人震驚的是，他身上的服飾乃是杏黃色的蟒袍，不用皇帝開口，他的意思已經一目了然。

大皇子自從出生之後便再沒有了消息，這些年朝野上下只當他已經死了，全天下的人都只知道皇帝的兒子中，二皇子寧王居長，根本記不得還有一個大皇子。此刻他突然出現在乾元殿，並且與皇上一道，身著太子朝服，意思不言而喻。

「怎麼？眾卿家可看夠了？看夠了朕就不多說了，禮部儘快擬定個章程出來，內務府也務必將東宮儘快收拾妥當，太子這幾日就要搬過去。欽天監下朝後擬定個好日子，朕要再拿一日為太子加冕，昭告天下。」鳳祁筧開口卻不似平日與眾臣擬定章程，而是以一種不可違逆的語氣將事情安排了下去。意思顯而易見，鳳九卿為太子這是他已經決定好的，不需要任何人來置啄。

可惜，偏偏就是有人不懂他的意思，或者說，根本就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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