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回：師徒對談

「合同？」

孫京一聽這話，臉色大變，趕忙站起身，先把錢裝進兜里，又往後退了兩步。

郭大綱點點頭，皺眉又說：「對，合同在哪？簽了嗎，有什麼覺得不對的地方可以跟我討論一下，咱放開了說！」

話音落下，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伸出手對著孫京做了個「請」的姿勢。

其他人心中都有點不滿，畢竟孫京是郭大綱的徒弟啊，當師父的「請」徒弟，可真是沒有這種規矩，這小子，可真是TM的不知好歹。

「好，好啊，那咱就聊聊唄！」孫京又是一笑，不顧別人的眼光，邁著四方步走到郭大綱身邊坐下。

郭大綱眯縫著眼睛看著他，只覺得心中既氣憤又難過。

眼前的人，正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頂門大弟子，可他現在也忒沒人樣兒了，不守規矩，不講禮節，而且唯利是圖，見錢眼開，曾經那麼好的孩子啊，如今怎麼就這樣了呢！

孫京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其餘的人在呂青的帶領下擦著牆邊兒往外走，順著門都出去了，最後一個走的還不忘把門給關上了。

屋子裡就剩下了郭大綱和孫京，其餘的人呢，都在外邊，趴在門邊聽「賊話」。

「嗨……其實啊，我真的是錢多錢少都無所謂，咱別傷了和氣就行！」孫京面帶微笑，故作「高姿態」地說到。

郭大綱點點頭，倒吸一口涼氣，又撇撇嘴，實在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孫京看著他這樣，只得又是一笑，吧嗒嘴又說：「至於那個合同嘛，其實我也看了，但是我真得考慮一下，畢竟我這也不是一個人，還有韓天呢，是吧，現在的澤恩社，除了我們倆會受到外邊的邀請，還有誰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郭大綱皺眉問：「你是說，澤恩社廟小，快貢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沒有，沒有，不是這意思！」

孫京笑著擺擺手，故作從容地說：「師父，您可千萬不能這麼想，畢竟您是我師父啊，是吧，所以說，我現在就想再跟你聊聊外邊演出分賬的事兒！」

「噢？」

郭大綱一眯縫眼睛，對著孫京又是一通兒打量。

「你想怎麼分？」皺著眉頭問。

「這個嘛，嘿嘿……」

孫京把手放在膝蓋上，輕輕拍了兩下，繼而眉飛色舞地說：「師父啊，這事兒啊，咱卻是得從長計議，畢竟外邊請我演出的很多，我賺的錢其實也不少，但如果都對半分的話，實在有點不合適啊！」

「混賬！」

郭大綱一拍桌子，凝眉瞪眼地呵斥道：「什麼叫不合適啊？也就是你不合適吧，本來咱們的合同挺合理的，都應該對半分，還有，請你不要忘了是誰教你的本事，是誰把你帶出名氣的！」

說完，他氣的直哆嗦，其實他也不願意說這話，就想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可孫京實在太過分了，自己容忍了他這麼多次，他竟然還不識好歹，最看重的，竟然還是錢！

「這個嘛……」

孫京也沒惱，更沒犟嘴，而是繼續保持著他的皮笑肉不笑，呵呵樂著看向郭大綱，一副滿不在乎混不吝的架勢，這揍性都能氣死個人。

「師父，不管怎麼說啊，我現在也算是有了點小名氣，哈哈，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現在啊，外邊請我的出場費挺高的，即便不拿這工資，我也能活下去！」他比劃著手，樂么滋地說：「但是呢……我還挺捨不得咱這的，畢竟我是在這成長起來的，這我承認，是吧！」

郭大綱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又問：「怎麼，聽你這口風兒，是真想跟我分開了？」

「不，不會！」

孫京吧嗒兩下嘴，故作為難地說：「這個嘛……至少我現在還不覺得怎麼樣，但是，大表舅，咱就是分開了，也還是一家人，散買賣，也不能散親情啊！」

「對！」

郭大綱點點頭，只覺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歸根到底，拋去任何的任何的關係，什麼利益啊，名氣啊，都不要了，都沒有了，孫京也是他的親外甥啊！

這可是親情啊，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磨滅的，人家孩子說出這種話來，確實顯得不容易，但是現在這情況，還是屬於噎人啊！

「那你……」

郭大綱還想追問，想問問他是否真的決定離開。

可稍加思索他就覺得這麼問不大合適，萬一人家沒這意思，順著自己的「坡」就下去了，那豈不是自己的不對！

所以，這話還是沒問出口，可孫京已經看出他這意思，卻也沒點破。

兩個人啊，其實都很糾結，郭大綱是想留住孫京，因為他怕孫京出去之後不行，畢竟現在外邊請他都是因為他是澤恩社的演員，而不是因為他有多麼高超的藝術。

但是他也想開了，心理鬥爭這麼久，確實挺難受的，所以他琢磨著，如果孫京非走不可，就由了他，反正澤恩社也不是缺他不可。

孫京呢，也在琢磨，離開澤恩社，就能拿到更多的錢，沒準兒還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誰也不倚仗。

畢竟在澤恩社裡他名氣再大也只是個小字輩演員，得看師父的眼色，也得遵從各位老先生的意見，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

可是，萬一離開了這裡，他也是不捨得，畢竟郭大綱是他表舅，倆人還是有點情分的。

當然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算是「著名演員」了，走到哪都會被人捧著，所以關於工作的事兒是一點都不擔心，而且還覺得自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覺得自己給澤恩社帶來了很多東西似的。

兩個人相顧無言，對視良久，屋子裡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了，唯獨聽得牆上掛著的石英鐘錶「嗒嗒」作響。

「好啦，今兒就先這樣吧！」

郭大綱深吸一口氣，乾淨利索地說到。

看看錶，兩個人已經對視了十多分鐘，大晚上的這麼耗著實在也不是事兒，畢竟這不是在「熬鷹」。

郭大綱站起身，擺擺手說：「那個，合同的事你也再考慮一下，怎麼都行！」

說完，他淡淡一笑，突然覺得好像想通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