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一把殺豬刀
永寧九年臘月,戰功赫赫的宸王娶了定遠侯沈翊青家的嫡二小姐。
雕樑畫棟的婚房中紅燭高照,看起來貞靜嫻淑的新娘端坐在花床上。
不過,也就是看起來罷了。
沈南意跟貞靜嫻淑不挨著,此刻心裡還慌得一批。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而後就是「骨碌碌」的車輪聲。
她知道,是宸王來了。
宸王過去確實戰功赫赫,但兩年前他遇刺傷了腿腳,也毀了容顏,自此面具輪椅從不離身,性子也變得孤僻殘暴,在這之前,准宸王妃已死了三個。
那位嫡二小姐與沈夫人使盡了手段,讓她這個從小養在鄉下的庶女來替嫁。
可她們誰也不知道,能嫁入宸王府,成為宸王妃,本就是她所求。
「下去吧。」
低沉醇厚的聲音比記憶中的還要悅耳。
事隔經年,他會認出她嗎?
大約認不出吧,畢竟那時她身份假,名字假,就連性別都是假的。
隨著房門被人帶上,輪椅骨碌碌地接近,沈南意交疊在身前的纖白手指不自主地絞緊。但這也不能消弭沈南意心中的激動和緊張。
蕭北棠還以為她怕見自己,心中一冷,哂道:「沈雲斕,你如今才知懼怕,是否晚了些。」
沈南意想:主要是早些時候遮著蓋頭,誰也看不到我是個替嫁的假貨呀。
她的視野隨著蕭北棠手中那緩緩上移的如意開闊起來,心底不知怎地就生出幾許落拓。
蓋頭方撩過她精緻的小下巴,露出朱紅飽滿的櫻唇,蕭北棠就見他的小新娘撫了撫裙面道:「古人云,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除了您,誰也不配叫我怕。」
她聲線輕靈明亮,而模樣卻比聲線更明媚——玉骨冰肌,色若春花,最妙的還是那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眼,眸光閃閃,帶著天真坦然的明艷和鮮活。
但,蕭北棠本就難看的臉色又沉幾分,玉如意卷下蓋頭后被他「咚」地甩到一邊。
「你誰?」
他果然不認識了。
也好,往事不可追,也不必追。
她鴉羽似的長睫扇了扇,軟軟道:「我是沈家的二小姐,你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宸王妃呀。」
「是嗎?本王瞧瞧——」下一瞬,沈南意就被他撈在了膝頭。
他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一點點描摹她的眉眼,輕撫臉頰,似仔細端詳,又像溫柔調情。
他的手指很涼,卻燙的沈南意心頭髮顫,面紅耳熱:「將、將軍……」
可下一刻,蕭北棠手就逡巡到了她纖弱的脖子上,危險摩挲,緩慢收緊:「沈翊青狗膽包天拿魚目混珠來搪塞本王,你說,本王是將你扒皮削骨再送回去給他好,還是挫骨揚灰於定遠侯府前好?」
「都不好,」她明亮的眸子深深映著他俊朗模樣,瑟瑟道:「冤有頭債有主,屠戶殺你,你斷殺豬刀算什麼報仇?不如……拿著殺豬刀去殺屠戶呀。」
這話讓蕭北棠愣了一下,懷中人就抓住了這個機會,魚一樣地溜走了。
「混賬!你竟敢罵本王是豬!」
沈南意早溜遠了,藏到燃著紅燭的桌子后,捂著胸口心有餘悸道:「我沒說,你自己說的。」
「放肆!」蕭北棠惱極,大袖卷斷了床上銀勾就朝沈南意甩去。
沈南意當然不是上陽城中弱柳扶風的嬌小姐,一個極速撤步後仰,銀勾就擦著她鬢髮,「咄」地穿窗而出沒入夜色。
「凌雲步?」蕭北棠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你是南楚皇室的細作?」
下一秒他忽然拿出了輪椅下的弓弩,對著沈南意就「鐸鐸鐸」連發三箭。
第一箭逼她往左,第二箭鎖她退路,在她避無可避時候,第三箭追至,「噗」地沒入她左肩,直接將她釘到了身後柱子上。
劇痛讓她倒抽冷氣,小臉瞬間蒼白,冷汗也濕透嫁衣。
她知道以他性子,今夜自己會難,卻沒想到照面便是血光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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