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超脫你的定義

仇若狂飛馳在雷潮之上，猶如海燕掠過風暴中似沸水翻騰的海面。

因著樹根與雷網的對峙，空間變得更加扭曲，漩渦出現在任何讓人猝不及防的地方，危機四伏。仇若狂感覺自己都在被空間擰著，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許久之後，他終於離開了雷網和樹根的對峙區域，來到了波動比較平穩的地方。雷網在物質的相互反應下，「察覺」到仇若狂的到來，也想伸出雷鞭來鞭笞入侵者，但仇若狂只是稍微一揮手，就化解了危機。

這樣的情況對現在仇若狂來說，或許已經是稀鬆平常，可對於從前的仇若狂來說，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他辦到了。

練三生在變得更強的同時，他也在變強。

這來自於邪上君的一縷魂魄，在成為仇若狂后，除了前期實力在練三生之上，後期便一直在追趕練三生。仇若狂覺得自己的實力輸卻練三生太多，無法保護她，對自己很失望，因此也黯然失意過。

他往最危險的地方去，主動扛下最危險的事，不僅是想避免練三生深入危險，也是想藉此磨礪自己，讓自己的實力提升，讓自己足以跟練三生般配。

可後來他發現，無論他如何努力，練三生總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實現一次超凡脫俗的晉陞。

他似乎永遠也追不上自己的妻子。

就好比現在，練三生足以靠著樹根，跟整個雷網、整個雷域、甚至將來是整個道墟天抗爭，而他只能出來負責偵查雷網的情況。他在雷域幾十萬年，竟比不上練三生短短几年的進步。他是不是連乾巴巴的樹根也比不上？別人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要笑話他呢？

不是的！

仇若狂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即便他沒有練三生運氣好，沒有樹根的蠻橫實力。可整個道墟天，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有他，只有他能夠辦到閑庭信步在雷網面前，安然無恙。

他站在雷網面前，就跟站在平靜海平面上一樣。或許海平面之下潛藏著翻湧的可怖危機，但這不能夠威脅到在海上的他。即便雷網波濤萬頃，只要他到來，雷網就得陽光萬里、只餘波瀾輕漾。

這樣的事，就連他們認知中最強的東池漓、帝天凌也無法辦到。更何況若要深究下去，東池漓的實力似乎也在帝天凌之上，但二位從無爭執，相互扶持、相互競爭，是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這樣一想，仇若狂便將那點小小情緒放下，實力的競爭可以有，但自卑絕對不能有，他必須放下那些一直被練三生嫌惡的大男子思想。

況且偌大的道墟天，只有他仇若狂能陪著練三生。練三生當主力，他負責協助，相輔相成，這已經足夠。

仇若狂這趟出來，不僅僅是偵查，也是為了要散散心。所以觀察雷網也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畢竟雷網到處看起來都一樣，噼里啪啦的，彷彿天羅地網，不知道是把人隔在外面，還是把人網在裡頭。

此時此刻的仇若狂，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但卻不能夠看透雷網，他看任何東西都像霧裡看花，好似蒙著一層厚厚的水簾。明明看過去沒有任何的東西阻礙視線，可視野就是不明朗且曲折。

若非要拿出東西來形容，或許那存在於雲來地球的玻璃能夠解釋。就好似附近存在有無數不規則的玻璃，它們或大或小，或多面或單面，在玻璃面上能夠折射出附近的場景，不像鏡子那麼清晰，而後因著雷光照射，這些場景在無盡大大小小的玻璃之間來回傳導，再加上雷電漩渦，導致視野混沌。

道魄不能輕易施展，只能靠著單純的感官，一切回歸最原始。

若不是雷網太過龐大，它統治著這片區域，只怕眼睛都分辨不出來哪個是真正的雷網，哪個又是幻象。仇若狂抬起自己的右手來看，他的手像是被玻璃斬斷了一樣，手臂分成三個部分，手掌在三尺之外。但他的左手向右手摸過去，又能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那手掌原本該存在的地方，摸到屬於他的手掌。

早在這幾十萬年間，他就對這些情況了如指掌，可卻無計可施。

他經常會與「自己」對視，那或許是半個身子，或許是半個腦袋，也或許只是一對破碎的眼眸。他動，它們便跟著動。他停住，它們便以憤怒、無神、冷漠、無奈、難過等情緒與他對視，是他的情緒，是他的囚籠。

他早已經習慣，能夠面無表情地對待這樣的對視。

然而此時此刻，一個被「劈」得只剩下一個腦袋的幻象在看著他，他忽然發現自己變了。幻象的眼珠子里有堅定的神光，不再死寂，就連嘴唇也不再緊抿，甚至是微微露出些笑意。

他偏頭去找，去找附近他的幻象，所有幻象都不再充斥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

仇若狂笑了，開懷的笑聲響徹起來。

他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因為練三生來到了他的身邊。

即便現在他離開了雷網和樹根對峙的區域，可因著空間的扭曲，互相折射，他的附近還是能夠看見不少樹根的幻象。

她還在陪著他，他不再孤獨，不用再自己陪著這些光怪陸離的幻象、聲音，多好。

仇若狂看向雷網。

雷網無邊蔓延，紫金電氣流竄，上下左右都沒有任何破綻，它就矗立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卻像是要籠罩過來，將人吞噬。假若雷網沒有任何的威力，這四周的區域是安全的，但只要看上它一眼，只是一眼，就足夠腿軟。

所以練三生無法直視雷網，它太強大。

你看它，它也在看你。

它彷彿在說：「你這麼渺小，就妄圖撕開宇宙的帷幕，鑽出宇宙，成為不一樣的定義。可你是螻蟻，是草芥，是浩瀚宇宙中不值一提的微塵，你就該在低微的位置上，臣服於我，跪伏於我。」

雷域是什麼，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雷網是什麼，是不可擊垮的高牆。

仇若狂望著雷網，幾尺開外的手掌握成拳，周遭無數幻象的眼神變成憤怒，變成果斷。只要夠堅持，深淵就能被填平，高牆就能被逾越。

「那就讓我們來撕裂你，超脫你的定義。」

堅決的聲音一聲聲地響起，回蕩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