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鎮的警長很驚訝,因鎮上一連串的奇怪盜竊案,他請求城裡上級派支援來。哪知三天後,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這樣兩個古怪的傢伙。
兩個人坐在他面前。左邊是一名高大的黑人男性,他壯得有如一頭棕熊,渾身的肌肉將緊身皮裝撐得鼓脹欲裂,雖只是靜靜坐在椅內,警長卻有一種面對活火山的心驚感覺。更讓他感到不安的,則是對方背上足有三米長,一頭粗大,被重重布帛包裹的圓柱體,經歷豐富的警長竟從中嗅到濃烈的血腥氣。
右邊則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修女。她穿著一席嚴密裹身的黑色修女袍,垂頭閉目嫻靜的坐在椅內,胸口綉著一個古怪的紋章。雖然年華老去,但仍可以依稀看出年輕時必定是個美人。不過警長敏銳的眼睛注意到,這個女人的影子淡得不象話,簡直就像坐在手術室的無影燈下一樣。
無論什麼人,面對這兩個古怪的人也不會感到好受,警長也不例外。因此儘管辦公室內冷氣開得很足,他仍不住擦著額上的汗水。
再看了看對方出具的信件,他忍不住問道:「鎮上只是發生了幾起比較奇怪的偷竊案,上頭為什麼會派教廷的人來?」
那黑人冷冷的道:「這個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提供這段時間來鎮上的所有外來人的登記記錄給我們就可以了。」
看著黑人酷到極點的臉色,警長忍不住在心裡罵道:「靠,拽什麼拽,你以為自己是《黑客帝國》里的墨菲斯啊?穿這樣真是沒品到極點。」
不過面上卻殷勤笑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我已派人去取了。」
似乎知道警長剛才的內心活動,修女冷不丁的抬眼瞥了他一眼,警長霎時就如冰水當頭澆下,一股寒氣直衝脊樑,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在對方並沒下一步的行動,很快警員送來資料。黑人接過快速翻動幾下,點點頭站了起來:「這樣就行了,多謝你的合作。」
警長趕緊點頭哈腰的起身:「哪裡,舉手之勞…」然而兩人早徑直出門。
直到對方離開,警長突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內:「我的天,他們究竟是什麼人?」這時他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冷汗已把整個後背完全浸濕。
走出警局,黑人問那名修女道:「珍,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了嗎。」
叫珍的修女不動聲色的往小鎮背後的雪山一指:「對方根本沒有掩飾妖氣,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就在那上面。」
從厚厚的資料中抽出一張,黑人伸指在紙上一彈,冷笑道:「租房記錄上寫著,張烈,中國人。哼,他倒是沒打算掩飾身份。大名鼎鼎的非人類聯盟特別行動組,今天我要你們再損失一名隊員!」
珍不易察覺的淡然一笑,便隨他徑直向鎮后的雪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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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雪山半山腰以下綠草如茵,山花爛漫,景色非常漂亮。張烈坐在一塊黑色突起的山石上眺望四周,顯得頗為悠閑,他前面的空地中央插著桑切那把奇形法杖。
沒多久修女珍和黑人路易從坡下漸漸爬上,徑直向他走來。張烈看到兩人也不驚訝,朗聲笑道:「這位修女真是好興緻,一大早就來爬山。」
走到空地邊緣,兩人一眼就注意到那把法杖,路易沉聲道:「是桑切的武器,他果然已經死在這個妖怪手裡。」
微微點頭,珍不緊不慢的問道:「你就是張烈?」
嘆了口氣,張烈喃喃道:「我的猜測果然沒錯…」一步從石上跳下,他有些無奈道:「這麼說兩位是教廷的人了,你們怎麼找到這兒的?」
「哼,教廷要找的人,從來沒有找不到。」冷笑一聲,路易解下背上厚布包著的武器,慢慢打開。裡面竟是一柄銀光閃閃,刃面繪符的巨型雙刃斧。
一斧在手,壯碩的路易更顯得威風凜凜,虛劈兩下,他大喝道:「虎妖張烈,你參與進攻梵蒂岡,十惡不赦。聖殿騎士團奉教皇之令,前來取你性命。」
同時珍也將寬大冗贅的修女袍脫去,露出裡面便於行動的修行服。以她為中心,一道淡淡的影子漲水般緩緩擴散開來,不多時已覆蓋半徑五米的範圍。
眯眼打量兩人片刻,張烈淡淡一笑:「也好,我猜找上門的就會是你們,正好我也有些疑問需要解答。既然兩位不肯好好說,那麼打過再問也是一樣。」
被張烈的態度激怒,路易大叫一聲揮舞巨斧搶先衝上,珍則繞到一邊從側面迫來。兩人對插在空地中央的法杖都有些疑慮,因此都離得遠遠的。
待兩人進到空地中,張烈突然手按地面低聲念出連串咒語。就聽一聲沉悶的嘶吼,整片空地的土層猛然隆起,似乎有隻巨獸正破土而出。
瘁不及防下路易和珍均大吃一驚,路易踏足一躍意圖跳過土堆。哪知黃影一閃,一根粗若巨木的物體迎面打來,一擊便將路易打得炮彈般拋飛回去。
見勢不妙,珍趕緊退回,這時地下的巨獸已完全現身。它就像一隻特大號的穿山甲,身長足有二十餘米,壯碩無比,渾身覆滿土黃色的鱗甲,背上一排劍龍般的骨刺延伸到尾,剛才路易就是被這生滿骨刺的尾巴狠狠打飛。
巨獸頭頂赫然插著桑切那把法杖,頗為扎眼。它的雙眼呈現不正常的灰黑色,望著兩人不住嘶吼作勢,整個坡地的泥土幾乎被翻了一遍,一片狼藉。
望著眼前的龐然巨獸,珍不能置信的喃喃道:「怎麼可能,這、這是地龍……」
這時被打飛的路易也爬了起來,令人驚訝的是,受了那樣的重擊,他除了衣服被骨刺撕裂,渾身竟沒一點傷。聖殿騎士團,果然個個都有驚人本事。
張烈悠然走到狂躁的地龍身邊,拍拍它的巨頭道:「你們兩個打一個,未免太不公平,所以我也只好找個幫手。為了控制住它,可花了我不少工夫。」
話音剛落,地龍巨尾高高豎起向地面一插,霎時連串橫七豎八的尖銳岩石自土中交錯冒出,就如岩石組成的荊棘向珍和路易直逼過來。
地龍之所以叫地龍,除了它龐大的身軀外,還因它完全的地屬性。能在泥土中任意移動,還可以操縱泥土岩石攻擊敵人,加上它皮堅肉厚的身體,極難應付。張烈也是靠了桑切的法杖,費極大力氣才把它完全控制住。
面對迫來石刺,路易不閃不避反跨步迎上,手中斧刃繪刻的符紋光芒閃耀。一團白光霎時覆滿整個身體,光團凝實就如一件鎧甲,表面甚至還有紋絡。
此時岩石組成的荊棘已到路易面前,眼看就會將他撕得粉碎。路易陡然大喝,雙刃斧高高舉起迎面一劈,就聽一聲巨響,整串石刺剎時分崩離析,巨斧的衝擊不止,一路倒逼回去將石刺盡數粉碎,直摧地龍本體。
淡青色的斧影劈中地龍腹側,竟然將它的肌肉砍得深深凹下一塊。雖然沒有破開它的鱗甲,但猛烈的衝擊仍讓地龍立足不穩,如此神力實在駭人聽聞。
看到路易有若戰神的一擊,張烈不禁吹了下口哨。這已非單純人力可以做到,他體外的光鎧一定是某種秘術,可以將人的潛能發揮到極至。
路易反擊同時,珍也動手了,她趁地龍注意力被路易吸引之時,急速衝上。讓人驚異的是,隨著她的移動,凡在她影子範圍內的野花雜草,就如被一台看不見的除草機犁過,竟全部攔腰折斷,無數細碎的殘花草葉漫天飄舞。
進至地龍身旁,珍並沒直接攻擊它的身體。身體一擰,她腳下直徑五米的圓形淡影突然內斂收縮化為刀狀,往地龍左前肢投下的影子狠狠一割。
影子被砍,地龍左前肢居然也出現一道裂口,不過它體外的鱗皮堅厚非常,這一下並沒傷到肉,但還是讓地龍呼痛如狂,仰頭嘶叫。
「控影術?」張烈不禁挑了一下眉毛。
雖然在東西方的法術里,均有利用影子傷及事物本體的術法。但珍由始至終都沒有使用過法術,那麼這一定是她天生的異能,張烈早有耳聞聖殿騎士團里除了教廷的術者,還有極厲害的特異功能者,看來珍就是她們中的一員了。
「原來是這樣…」張烈看著兩人,心下已一目了然。他根本沒指望這隻地龍能對付兩名聖殿騎士團成員,只是藉機摸清楚對方攻擊的路數罷了。
目的達到,張烈兩掌合起捏個法決,遙遙向地龍頭頂的法杖一指。便聽嗡的一聲悶響,法杖霎時裹上一層黑霧,同時地龍身體已出現駭人的變化。
覆蓋它身體的片片鱗片盡數翻起,就如在它體外裹上一層刺甲,甲下肌肉膨脹,血管盡露。同時地龍灰黑的雙眼泛起血紅,無數血筋浮現眼眶周圍,背上骨刺更變做深黑色,充滿劇毒,整個地龍已完全換了另一副模樣。
這是張烈利用式鬼法術里的秘法,借用桑切的黒巫杖為媒介,將地龍身體機能強行催發到極至,加上式鬼秘術的侵蝕,才造成這種恐怖的效果。此時地龍已完全狂化,力量何止大了數倍,更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疲憊,已變成名副其實的殺人機器。但副作用就是,法術效力一過,它就會力竭而死。
狂躁的地龍原地一躍,數十噸重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輕盈撲向路易,大驚失色的路易還沒來得及躲避,已被地龍伸足狠狠壓下,整個人竟完全沒入土裡。
同時張烈也向珍沖了過來,對方是赫赫有名的非人聯盟特別行動組成員,珍再顧不得路易安危,趕緊打起精神操縱身下淡影推前迎上。
遠遠的張烈雙掌在胸前一合,口中低喝道:「朱雀炎羽!」
一隻殷紅如血的小小火鳥霎時在他掌中出現。振翅一舞,火鳥瞬間化為數十根灼灼燃燒的火羽,鋪天蓋地的向珍射去,灼熱的氣浪在空氣中劃出鮮紅的軌跡。
也不見珍有什麼動作,她腳下的影子如有生命般倒卷翻起,將火羽盡數包裹其中。讓張烈吃驚的是,足以焚滅鋼鐵的灼熱朱雀火羽,居然逐漸被影子吞噬消融,隨著最後一點火苗熄滅,眨眼工夫法術就被完全破去。
想不到對方的控影術厲害到這種地步,第一波攻勢受阻,大失張烈所料。他雙手一翻正待結起第二道法術,珍哪容他繼續攻擊,緊跟著出手。
她的影子聚合一扭變做條持刀手臂,就往張烈影子腰中間砍去。張烈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不敢以身犯險,他迅快念動咒紋低喝一聲:「式鬼法術.影藏!」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已不可思議的縮入影內,同時他的影子也急速回斂變做一個細小黑點,消失無蹤。這時珍的影刀才堪堪揮至。
想不到張烈的東方術法神妙至此,珍大吃一驚,正要轉身尋找對方蹤影。突然從她身後出現一個細小黑點並不住擴大,張烈現身而出,同時他右掌一翻,掌心已多了三根虛影凝成的尖釘,向珍腳下的影子甩去。
影釘刺上淡影,片刻前珍腳下還活躍無比的影子,已像縛住四肢般一動不動,珍運用念力不住催發,然而平日無比聽話的影子,這刻卻全無反應。
「這是!?」終於知道事情不妙,珍的臉上不由勃然色變。
張烈不屑道:「利用影子作為武器,在東方法術里毫不稀奇,我至少有十種法子可以制住你,『定影釘』不過是最常用的一種罷了。」
他伸指舉到珍的額前,指端突出一束青芒直抵眉心。哪知就在這時,張烈心中突感有異,不由自主向珍的影子瞥了一眼,不由大驚失色。
不知何時,定住影子的影釘已全部消失,珍腳下的淡影倏然而起,頃刻化作一個似狼非狼的異獸模樣,張口就向張烈的影子咬來。
「這是…影魔!?」瞬間,張烈終於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珍腳下那團影子根本不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