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影魔,是一種寄生在人影里的小魔獸,它們通過吸食人的影子為生,被寄生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精力衰竭而亡。由於這種特性,很多黒巫術中都有飼養影魔暗中害人的法術,但像珍這樣將影魔養得如此之大,仍是駭人聽聞。
瘁不及防下張烈唯有趕緊跳開,但小腿的影子仍被影魔撕下一塊。受到感應他的左腿立刻爆開一個血洞,肌肉不翼而飛,鮮血泊泊湧出。
同時另一頭爆響傳來,一片白芒自地底直衝而上,勢如破竹般自狂化的地龍身下劈過。在地龍震天的狂嘶中,它的整條左前肢中分而裂,和著漫天鮮血離體而飛,同時地層一陣聳動,路易已執斧一躍而出。
「別太小看,聖殿騎士團!」一聲怒喝,路易巨斧全力劈去,斧身白芒熾亮如火,隨著他的揮劈在半空劃下一道耀眼的光軌。
恐怖的是,斧身光華暴閃,竟十倍百倍的不住擴大,最後路易整個人都被裹入巨斧的虛像之中。數十米高的斧影以劈山之勢標向地龍,威勢驚人之極。
雖已失去理智,但地龍生存的本能仍在。面對斧影,它全身爬伏在地,雙目血筋糾結處黃光暴閃,同時面前整片土地盡數翻起,就如小山般不住積疊。
轟!斧影砍上土山,強猛的衝擊盡數壓了進去,土山表面立刻冒起一個鼓包不住脹大。隨後就像充氣過度的氣球般,轟然炸了開來,數噸重的泥塊漫天飛濺。
余勢不止,藏身土山後的地龍前胸被硬生生劈出一條大口,慘叫著在地上連滾不止。斧影散去,路易提斧昂然立在原地,神威凜凜有如大力神。
若是普通魔獸,挨了這一擊就算不死,也會因傷重而無法再斗。但這條地龍被張烈的法術引出體內潛能,雖然足斷體裂,但仍翻身爬起,沖路易狂叫作勢。
「嘖,真是麻煩的東西。」不耐煩的吐口唾沫,路易扛斧大步走了上去,看來是準備徹底將地龍收拾。
眼看地龍就要死在路易手下,到時兩人一起圍攻,張烈情況將不容樂觀。但他不僅毫不擔心,看著昂然走去的路易,眼中反隱隱閃過一絲喜色。
珍卻沒注意到他這點情緒變化,在她的操控下,現出原形的影魔不住向張烈進攻,但每每均以毫釐之差別張烈避過,兩邊一時僵持不下。
這時隨著路易最後一次力劈,地龍身體裂為幾塊,碩大的龍頭拋飛半空轟的一聲砸在他的跟前。正要轉身幫助珍對付張烈,路易突然注意到龍頭插著的那根桑切的法杖,畢竟同為聖殿騎士團一員,猶豫一下,他走了過去。
這時珍已感到不對,影魔不斷攻擊,張烈雖看似左支右拙,但總像是在拖延時間。這時她看到路易正放下斧頭去拔那根法杖,心中不祥之感一閃而過,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叫道:「路易,不要,快放手!」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路易力量驚人,探手一扯已將法杖拔出。這時珍的警告傳入耳內,他愕然回頭望去,身後奇變已生。
就像開啟某種機關,地龍可怖的龍頭瞬間分解開來,布滿其面部的血筋爆增,就如毒蛇般纏住路易的腳向他身上不住蔓延。
「這,這是什麼!?」心下大驚,路易連忙探手去扯。
但剛一接觸血筋,他的雙手立刻被纏,同時血筋竟不斷向他體內竄去,眨眼功夫路易皮膚已被鑽開無數小孔,血筋蛆蟲般在他體內瘋狂竄動,交纏不休。
「嗚啊啊啊!」劇痛之下,路易忍不住大聲狂叫起來。他雖神力驚人,然而對這些交纏盤錯的血筋毫無作用,片刻身體已是千瘡百孔。
珍看得心驚膽戰,她忍不住道:「你究竟在桑切的法杖上搗了什麼鬼!」
張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聞言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個小把戲罷了。我事先已在地龍體內植入『獄筋蟲』,而喚醒它們的開關就是那把法杖。我知道你們聖殿騎士團有一條守則就是同伴有難,必當相助,如果看到桑切的法杖,肯定會設法奪回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這樣一來省了不少收拾他的工夫。」
呆看著面前這名妖怪,珍實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張烈事先設下的陷阱,竟連他們騎士團的守則也考慮在內,其思慮之精密,就算在人里也極為少見。
「你…卑鄙!」
「卑鄙?啊呀呀,沒想到我會得這麼個評語。要是安妮,可能會很樂意與你們正大光明的打一場。不過對我而言,硬打硬挨沒有什麼好處,因此能用這裡解決的話…」張烈說著指指自己腦袋:「我會很樂意用到他,所以恕我對你們的騎士精神不奉陪了。」
「影魔!」珍氣得臉色雪白,但她也知道路易已經沒救。自己輕舉妄動只會給對方可乘之機,唯有喚起影魔將張烈殺死,為同伴報仇。
在珍的呼喊下,影魔倏然漲大數倍,就如一隻淡灰色的巨獸蹲伏在她身邊,在影魔身體籠罩的範圍內,所有花草的影子全被吃下,草木盡數枯萎。
張烈看著作勢欲撲的影魔,饒有興趣的道:「在中國古時傳說中,有一種叫蜮的怪獸,看到人的影子就會含沙噴射,被噴中的人會精力衰竭而死。我一直在想這一定就是影魔,但幾百年來遍尋不著,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
聽張烈說得奇怪,珍忍不住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烈突的露出一個冷狠的笑容:「我是說,今天終於可以一償宿願了!」
說話間他的體外突然騰起一層如火焰般蒸騰不止的白色氣霧,翻騰的氣霧在身後凝結,逐漸化為一頭作勢欲撲的白虎形象,神威凜凜,栩栩如生。
驟然見到張烈身後的虛影,珍難以置信的尖叫道:「這、這怎麼可能,你怎麼會幻化出東方四聖獸之一的白虎之形?你不過是一個……」
「一個妖怪,對吧?」張烈打斷她道,「看來白虎之威,你也很清楚了。」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為東方神話中鎮守四方的無上聖獸,個個均有通天徹地之能。傳說中西方白虎為凶獸,主管爭鬥殺戮,殺氣最重,但其最讓天下妖魔畏懼的特性則是——食妖!
「一直以來,我身在非人族中,均小心隱藏這個秘密,不欲被人發現。因白虎為天下所有妖物剋星,食妖更是非人族最大的忌諱之一,不過如今天下大亂,我再不用顧忌這麼多。何況不用白虎之力,收拾你的影魔也挺麻煩的。」慢慢說著,張烈緩緩向珍走了過去。
駭於他身後白虎之威,珍竟步步後退,影魔更嚇得渾身發抖,不住掙扭想要逃離。然而它是珍所飼的魔獸,根本沒法逃出她身體的羈絆。
再進三步,張烈和珍之間的距離已不足一米,突然間,被逼到絕路的影魔奮然而起,整個身體脹大到極至,就如一張帆布般搶先向張烈籠罩過去。
張烈不屑一笑,淡然道:「看你的了。」就聽一聲虎嘯,其背後白虎虛影猛撲而出,一把抓著影魔身體便大口咬下。
說也奇怪,影魔無形無質,等閑攻擊根本傷不了它,然而被白虎撲咬,眨眼工夫就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白虎左一口右一口,片刻就將它盡數吞入腹內。
珍獃獃的看著白虎將影魔吃下,這時才像反應過來般啊的一聲尖叫,面上神色如痴如狂:「我、我的影魔!」她的年紀本就不輕,這時更像老了幾十歲般,皮膚鬆弛,髮絲散亂,半數已變做花白色,模樣極為可怕。
飼養魔獸者,所養魔獸會與飼主在另一層面合為一體,如此飼主才能對魔獸如臂指使,將其能力發揮到極至。然而魔獸一旦生死,則會給飼主精神造成難以估量的打擊,有的數年都恢復不過來,這在專門飼養魔獸的「蠱鬼族」最為常見。
像珍將影魔養到這麼大,其反衝力更是難以想象,沒有即刻瘋掉,已是非常難得了。饒是如此,她現在也形同痴獃,再無法做任何事。
白虎虛影完全縮回張烈體內,他仰頭呼出一口長氣,聲若雷鳴。再睜眼時,雙目神光湛然,精華閃閃,看來因吃下影魔而受益良多。
走到痴痴傻傻的珍面前,張烈低喝一聲:「小玉。」
小玉從他背後現身,嬌聲道:「張烈哥,這次要我做什麼?」
「替我找出,他們為何會知道我在這裡。」
點點頭,小玉飛離張烈身體,如游魚般自珍的眉心沒入她的腦內。霎時間,呆愣的珍一聲慘叫,表情痛苦的捂著頭跪在地上,面上青筋泛起,冷汗不斷滴落。
就如有匹野馬在她腦中不斷衝撞,珍捧著頭不住前後左右的擺動。片刻,隨著最後一聲慘叫,她就那麼昏死過去,同時小玉也從她的腦內鑽出。
張烈趕緊伸出手將她拉起,雖然珍的精神已遭到極大破壞,但畢竟是聖殿騎士團一員,小玉為對付她幾乎耗儘力量,有如實質的身體淡得幾如透明一般。
緩緩由掌心輸出法力助她恢復,張烈問道:「找到什麼了嗎?」
急促的喘息幾聲,小玉答道:「她的精神壁壘很嚴,我用盡全力也只探到一點。她們是在幾天前直接奉教廷的命令,來這裡追殺你的。」
「教廷的命令?」張烈聞言不由陷入沉思。
「張烈哥,有什麼不對嗎?」見他神色有異,小玉連忙追問。
點點頭,張烈沉吟道:「看來我的猜測已經可以證實了。」
小玉大為不解:「張烈哥,你總說自己有個猜測,那究竟是什麼?」
張烈道:「我藏身此處的事,只在幾天前報告過聯盟的臨時長老團,但教廷立刻就收到消息,派人來此處追殺我,你不認為這裡面有點貓膩嗎?」
小玉人也不笨,聞言立刻醒悟過來:「你是說,這是臨時長老團……」
哪知張烈卻搖搖頭:「不一定,現在非人族內一片混亂,聯盟名存實亡,消息不一定是由臨時長老團泄漏的。不過聯盟內有內奸,卻可以肯定了。」
「他們竟然和人類勾結殘殺同族,難道他們不知道人類最是言而無信,這麼做根本得不到好下場嗎?」
張烈不屑一笑:「私心作祟,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自我修鍊大成,在人世歷練數百年,這樣的事已不知見了多少。利益熏心,勾結外族殘殺同胞,這種宵小並非人類才有,非人族裡同樣不在少數!」
「那…張烈哥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張烈嘆道:「看來找到這人之前,暫時不能回聯盟了,否則怎麼死都不知道。」
小玉立刻驚呼道:「不回聯盟?張烈哥,你是特別行動組成員,如果不聽聯盟的命令,這不大妥當吧。而且你的身上還有從梵蒂岡奪來的四個部件之一,如果這時私自行動的話,很可能被視為背叛啊。」
張烈冷笑一聲:「背叛?在梵蒂岡的地下寶庫,我就已經發現,裡面所有的文書宗卷全是假的,那些道具寶物,大半也是贗品,犧牲聯盟幾乎所有精銳攻進去,燒毀的不過是一堆廢物。究竟是誰背叛了誰?」
這事小玉還是第一次聽張烈說,她驚問道:「你是說那些都是假的?」
張烈點點頭:「當時身處險境,大家只想儘快找到部件離開,誰也沒注意寶庫內東西的真假,我也是無意中才發現,也就是那時才產生了懷疑。今天的事已間接證實了我的猜測,聯盟內不僅有內奸,而且梵蒂岡一戰根本就是個陰謀。」
「陰謀……」小玉喃喃的重複道,看樣子猶自不敢相信。
張烈長嘆一聲:「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也是剛才才想通。我們本以為極端隱秘的一次行動,教廷其實早已得知,他們事前就將有價值的寶物轉移,再加強梵蒂岡內的結界,這樣就在看似守備空虛的情況下,使得進攻的聯盟精銳全軍覆沒。可惡,教皇不在而末日之矛卻能開啟,我就該懷疑的。」
小玉忍不住問道:「那他們這麼做,究竟有什麼好處?」
張烈道:「好處實在太多了。對教廷來說,損失一個梵蒂岡,就將聯盟精銳盡滅,並成功激起人們對非人族的仇恨,此後展開對非人族的全面戰爭,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此役之後,教廷的聲威已達到空前高度。對那些內奸而言,好處更是不少,幾個最大的非人部族幾乎全遭屠戮,現在非人族的勢力對比嚴重不平衡,只要有個實力稍大的部族站出來,一統非人族將是舉手之勞。」
聽著張烈一一分析,小玉只感一股寒意在心底升起,如果這些猜測都屬實的話,那麼陰謀背後的謀划者心思之慎密,手段之毒辣,簡直駭人聽聞。
她問道:「既然那些寶物都是假的,那麼我們找到的部件會不會……」
張烈搖搖頭:「不,都是真的,否則何以將騙局繼續下去。對方只是沒想到我會探得此中之秘罷了。何況本該有五件的只找到四件,我們已經算失敗了。」
小玉此時已信了八九分,她道:「那張烈哥你是想把這事查清楚嗎?」
張烈咬牙道:「我必須這麼做,否則整個非人族遲早會從這個星球上消失。」
「那…從哪兒著手呢?」
張烈沖她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還記得哪個部族根本未傷筋骨嗎?」
小玉微微一愣,已反應過來:「狐妖族!?你是說他們就是…」
「現在還不能肯定,不過他們的嫌疑最大,正好我還有些恩怨需要和狐妖族解決,我們下一站就去中國。」
言罷他又道:「哼,一時不察,非人族竟然落至如此田地,我張烈在此發誓,千萬族人的血仇,遲早會討還回來!」
想起聽到的慘聞,小玉不由露出悵然之色:「我們非人族本就處於劣勢,如今內部還出現叛徒,更是一蹶不振,真是災難不斷啊。「
「災難么?對整個非人族而言,也許是災難,不過對某些人來說,卻是難得的機會啊。」
聞言一呆,小玉正想問對誰來說是機會,張烈已一把將她塞入體內,大步向山下走去。
看著吧,只要有我張烈在,非人族就沒那麼好滅亡。
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