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倒斗的是藍旗營
瘸子偷偷地掀開自己的衣領，揪著脖子上的一個小東西看了一眼，又翻著銅牌看了幾眼。
他本來坐在一塊枯死的樹根上，噌的一下就蹦起來，一臉激動說：「你也知道這支軍隊？」，抬眼看見金剛滿腹惘然，似乎覺得自己太沉不住氣，又撅著屁股慢慢地坐下來，搖搖頭說：「一個傳說罷了，我也是猜的。」
我一擊奏效，但又不能裝作一無所知，必須繼續敲山震虎，於是故作沉吟說：「呂劍偉是大秦都城的一個衛尉，他好像秘密組建了一支軍隊。」我隨即想起胖娃兒曾經搖晃著令牌，說命令將士去盜墓的遊戲，難道這支軍隊真得跟盜墓和銅牌有關係？
瘸子也是一個盜墓的，看意思他似乎知道這支軍隊的秘密，否則反響不會如此過激。但軍隊跟民間的盜墓實際上是兩路人馬，他一個山野之夫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呢？金剛也是他們一夥的，為什麼他不知道銅牌的事呢？
除非瘸子是這支軍隊的後人，否則很難解釋得通。
金剛掏出刀子，揪著我的衣領，歪頭問瘸子道：「這個歸，歸我，那個胖子你，你來殺！那我可下，下刀子了！」
瘸子擺手說：「殺個屁！把猴子叫出來商量一下！」，他緩和臉色，不似先前那樣暴戾。低頭從腰間解下一個羊皮酒壺，一把扔給金剛，命令說，「給他倆先喝點酒，別一會再給凍死了。」
金剛一把將金釵揣進懷裡，捨不得說：「人，人可救活，但這金釵歸——歸我，我可留著！」
瘸子脾氣硬得很，罵道：「我們是土夫子，但不是強盜，人救活了，東西自然還人家。你再不聽話，我給你趕走信不信？」他將令牌塞進我口袋中，低頭說道，「喝兩口暖和暖和，到時候我有話要問你。」
我知道他要問什麼話，除了銅牌的事，他不會關心其他的。
金剛極為害怕說：「生這麼大的氣呀，我聽你的還不行嗎？你可別趕我走，我還得像以前一樣差點餓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金剛一輩子跟著你。」
瘸子只是嚇唬一下，並沒有真心趕他走的意思，見好就收說：「跟著我就要聽我的話，趕緊還人家。」
金剛老大不樂意地將絲帕包裹的金釵放進我懷裡，摳開酒壺蓋子，往我嘴裡到了幾口酒，一股辛辣的酒味直衝咽喉，從胸口往全身擴散出一股股的暖流，我試著動動了手腳，有了一些知覺，看來這酒是土夫子專用，酒勁猛烈。
另一頭的胖娃兒不知何時醒了，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關心我說：「大哥，你沒事吧？」
論真實年齡，我應該喊他大哥，但看他一臉真誠，我想隨便吧，或許這樣聽起來更親切。
我撐著身子坐起來，搖搖手說：「小胖我沒事，你去把青龍偃月刀帶過來。」
有武器總比赤手空拳安全得多，等一會進了賊窩，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背後捅刀子。
瘸子極為恭敬地向我招了招手說：「跟我倆往前走吧，一會跟我們喝酒吃肉就更暖和了。」
我也不客氣，連說「多謝」，便領著胖娃兒跟著他倆徑直往樹林深處走去。
小樹林地勢偏高，再加上雜七雜八的松樹、雜亂叢生的老柳樹和又高又直柏樹，這個不起眼的小樹林看起來怪怪的。
我覺得小樹林很有可能是個大型封土堆，四周有山有水，也是一個極佳的風水寶地，弄不好他倆說的西漢墓就在下面。
穿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我們走了一小段路，才看見一個簡易的木屋搭在幾棵樹之間，木頭茬子還是新的，估計沒蓋多久。
門上卻落著一把大銅鎖，瘸子搶先一步打開門，說請我們進去坐會，金剛靠著門外的一棵柏樹，留在門外把風看守。
這是倒斗門派的規矩，外面需要有人時時刻刻把風，木屋一定是打盜洞的地方，只不過外面做了一個掩護，不懂的人還以為裡面住著看山護林的人，冬天砍伐樹木的人比較多，這片樹林也需要專人看護。
推開門就聞見了一股濃濃的土腥味，還有一股嗆鼻子的霉味，瘸子不加掩飾說：「我們兄弟是幹什麼的你也知道，湊著聞這味吧，漢墓巷道真他媽結實，幸好盜洞快通了，最多一兩日的事。」
我微微一笑說：「是個大墓，你們仨夠專業的，選擇這地方打盜洞確實夠隱蔽的。」
瘸子說：「都是祖傳的手藝，這年月兵荒馬亂，沒人管這些事，但這裡離長安城太近了，還是加倍小心點。」
屋內擺著一張跟格局格格不入的大方桌，旁邊擺了三條板凳，卻地上扔著飯碗和剩飯，桌子上只擺著半拉燉好的狗肉，還有四個生黑驢蹄子。
瘸子毫不避諱地把桌子往一邊推開，下面露出一個洞口，他壓低聲音往裡面喊道：「猴子先出來吧，咱家來客人了。」
裡面的人很生氣，悶聲道：「賊娘養的，你倆胡扯什麼客人？咱家什麼時候還有客人，你倆凈給老子作死？」
瘸子雖然對金剛吆來喝去的，但看似極為忌憚猴子，尷尬看我一眼，低聲說：「是老家客人，呂劍偉的後人來了！」
「呂劍偉？」裡面鑽出一個瘦小的人，果然長得尖嘴猴腮。他無比驚訝地望著我和胖娃兒，又問一句，「哪一位是呂劍偉後人？」
瘸子指著我，我卻指著胖娃兒。
瘸子和猴子都有點蒙，紛紛問道：「你倆到底哪一個是？」
我說：「這個小胖子才是呂劍偉的後人。」
外面的金剛聽見我們的談話，他一把推開門，問胖娃兒道：「你真是呂劍偉的後人？我們猴子老大經常提這個人呢。」
胖娃兒點點頭說：「他是我爹！」
猴子和瘸子又是一臉懵逼，金剛也一時愣住了。
猴子忽然笑得很開心說：「這個小胖子是呂劍偉的兒子？糊弄鬼吧，你知道呂劍偉是誰嗎？」
我知道他倆肯定不信，換做我剛聽到這話也很難相信，於是無可奈何說：「呂劍偉是八百年前的一個秦代衛尉，皇帝秘密讓他組建一支皇家盜墓軍隊，專職發冢斂財，充盈國庫。小胖確實是呂劍偉的兒子，他的母親是呂氏！」
我想大家都是明白人，也用不著藏著掖著，只要不說出小胖吃了長生不老葯這事，呂劍偉是不是他爹，你們愛信不信，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瘸子和猴子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點信了。
猴子往前走了一步，神色激動問胖娃兒說：「你叫什麼名字？」
胖娃兒有點害怕陌生人，眼神恐懼地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安慰他說：「別害怕，告訴他也無妨，弄不好還是一家人呢。」我察言觀色，這些人眼神沒有惡意，看小胖的眼神充滿了憐愛和敬畏，說是一家人也不是胡亂猜測的。
胖娃兒這才如實回答說：「我叫呂胖娃，我爹呂劍偉，我娘呂氏，但我娘說我腦子摔壞了，很多人不會相信我。」他覺得這是極為羞愧的事情，頭低得很低。
我心中嘆口氣，他確實腦子摔壞了，時好時壞，不過今個卻挺清醒的，難道跟呂氏給他解咒有關係？呂氏已死，有些問題卻成了秘密，不過胖娃兒神志清醒反而是好事，我總不能帶個傻子滿世界跑吧。
金剛、瘸子和猴子突然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捂著胸口，一臉虔誠地異口同聲道：「藍旗營的后氏兄弟，見過小主人！令牌如歸，藍旗營上下百人以令牌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