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尺碼不對,行德你的腳變大了
古代中國的大年初一實在沒意思,街上的人少得讓人心中犯怵。古人有早起的習慣,勞累了一整年,也就這天可以睡個懶覺。再加上又有初一不出門的習慣,臨近中午,整個北京城還是一片寂靜。
只旁邊千家萬戶的門上貼著門神和春聯讓人看到過年的氣氛。
到了家后,住了轎,就看到自家門口寫著一副對聯「一帆風順吉星到,萬事如意福臨門。」俗到掉渣,可字卻寫得非常好,想來家中也沒有人能出這樣的好字來。
周心中心中疑惑,又朝隔壁華泰的院子看了看,那邊也貼了一副春聯,同自家的楹聯出自同一人手筆,可字句卻雅緻多了,「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
想來,都是華泰寫的。
昨天晚上秦學政那裡出了那樣的大事,是不是該同他說一聲呢?
周行德猶豫片刻,又想,我管這麼多做什麼,這廝就是個喪門星,沾上就要倒霉。再說,秦學政的結局他心中想必也有覺悟。
就自回自家院子里去。
開了院門,一家人都起來了。
周行德母親就驚叫一聲:「我兒累了吧,聽虞娘和周山說你昨天值夜,這眼珠子都熬成兔子了,要不先吃點東西?你手頭提的什麼,是葯嗎,是不是不好?」
然後是一通嘮叨,又不住用手摸著兒子的額頭,一臉關切。
又驚聲大叫:「虞娘,快,快去給行德煎藥。」
虞娘上來接過藥包:「行德你怎麼了?」
「沒事,累的。」周行德轉頭苦笑著對母親說:「娘,我累死了,就讓我安靜地睡一覺吧。」
說完,就衝進屋子,一頭倒在炕上。
說來也怪,炕居然是熱的。
「好舒服」周行德顧不得脫一副,拉過被子就蓋在身上。
「行德,先脫衣服。」虞娘跟了進來,一邊伸手去拉周行德,一邊道:「這炕的煙道我前幾日才通過,知道你今天回來得遲,伙房裡就沒熄火,爹還埋了許久,說家裡人不知節省,是個敗家的。」
想起這事,虞娘忍不住微笑起來,繼續問:「行德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沒有,找人開的補藥,補養身子的。」
「原來這樣。」虞娘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一用力將周行德拉起來,要替他脫外套。
卻不想周行德如今是累得手腳酸軟,加上她用力太猛,竟順勢倒在虞娘身上。
虞娘一張臉頓時紅了起來,可又怕周行德栽下炕去,只得抱住,並有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心:「好了,脫衣服歇了吧」
眼睛里卻有波紋微微蕩漾開去,讓周行德有些痴了。
正在這個時候,周父親突然闖了進來,大罵:「小畜生你總算回來了……我呸」見到這尷尬的一幕,忙退了出去。
虞娘輕叫一聲,慌忙推開了周行德,站在門口:「父親你來了。」
周父氣哼哼地走進來:「小畜生,你什麼時候買了座莊子,還買了那麼多下人,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訴父母,你究竟想幹什麼?」
他越說越光火,聲音也越來越大。
周行德忙看了虞娘一眼,虞娘卻將眼睛垂了下去。
周父繼續罵道:「大年三十的,你有公務不回家我也不怪你。可這家裡這麼小,你買那麼多人,擠死了。昨天晚上,安爾樂和春蘭二人就沒地方睡覺,在堂屋裡對付了一夜。亂七八糟的,成何體統。」
春蘭是虞娘選來服侍爹娘的大丫鬟。
周父一邊氣憤地罵著,一邊去揭周行德被子:「起來。」
周行德大苦:「父親大人,你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睡睡睡,我叫你睡。」周父一用力將被子揭開,喝罵道:「我周家子弟就沒有大白天睡覺的習慣,起來,帶我去莊子里看看。」
沒辦法再睡了,否則老爹非端一盆冷水潑過來不可。古人確實沒有大白天睡覺的習慣,在他們看來,大白天癱在床上,簡直就是廢物和潑皮的象徵。有父母高堂固然很好,可古代的習俗還是讓周行德很不習慣。
於是,他就瞪著一雙紅眼起床,提起精神陪父親,帶著一大家人去了新得的莊子。
看到眼前偌大一片建築,和肥沃的土地,周行德母親歡喜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連聲說我兒有出息,這周家總算能夠發揚光大了。
周父眼睛一瞪,對著周行德就是一通呵斥:「你一個月才多少俸祿,怎麼可能買得起這種莊子,你可不要拿你的仕途開玩笑,有的事情卻是不能做的。」
周母不服,同丈夫拌起嘴來:「老頭子你還真是,兒子沒出息吧,你罵人。如今孩子有出息了,你又一副不歡喜的模樣,究竟想幹什麼?是不是想說我們兒子是貪官,貪官又怎麼樣,當初你在軍隊時不也剋扣了不少糧秣,還在我面前得意揚揚,一副爆發戶嘴臉?」
「你你你,頭髮長見識短……」
二老有開始吵起來。
周行德不住地用手揉著太陽穴。
好在二老吵了半個小時,總算停了下來,就在莊子里四處走四處看,又去問春耕的事情。
周行德總算擺脫了兩個老人,回到了久違的熱炕上。
這一覺睡得舒服,卻不是自然醒。到黃昏時,虞娘就匆忙過來將他叫醒,說是爹娘又吵了起來。
周行德終於忍無可忍地對虞娘虎著臉:「怎麼又吵,你就不能勸勸,大年初一的,鬧什麼呀?」
虞娘一臉的歉意,小聲說:「爹要回城,說不住這裡,娘不樂意,不肯走……」
「啊,回城去,這裡生活條件這麼好,回去做什麼呀?」周行德大為驚訝。他對這裡也非常滿意,賴書生的莊子建得十分氣派,跟小公園似的,若放在後世,起碼上五星級的酒店。這麼好地方不住,回城去擠在小四合院里做什麼,如今家裡人口也多了,擠得下嗎?
況且,周行德才不想去同華泰做鄰居呢,那傢伙鬼頭鬼腦,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他算計進去了。
虞娘有些尷尬,半天不吱聲。
周行德不快:「有話就說,咱們之間還用隱瞞嗎?」
虞娘:「我們做晚輩的不好在背後議論父母的,行德,要不你自己過去看看。」
「好,我自己去看看。」周行德穿好外套,忿忿地坐在炕沿,就要去穿放在地上的官靴。
「等等,鞋子已經髒了,讓下人們洗洗再穿吧。」虞娘用手在自己鼻前扇了扇。
周行德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本是個疏懶慣了的人。當初去刑部做司監獄時,官府倒發了兩套官服和兩雙靴子,因為沒人服侍,兩套裝束輪流穿也沒洗。到現在,這雙靴子上面已經粘滿了雪泥,髒得不象話,也隱約有臭味飄了出來。
「管他呢」
「不成,得換雙新的,過年嘛。」
「哪裡有新鞋子,另外一雙靴子我放在衙門裡,一樣髒得很。你不說我倒忘記了,有時間去衙門裡轉轉,讓小婁幫本大人洗乾淨。」
「行德你不用操心了,妾身早有準備。」虞娘微笑起來,轉頭朝外面喊了一聲:「爾樂,把老爺的鞋子拿進來。」
「來了」清脆的聲音響起,安樂捧著一雙簇新的棉鞋喜滋滋地跑了進來。
周行德大覺意外:「這鞋子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這莊子里的?」
虞娘接過鞋子,朝安樂揮了揮手,示意小丫頭出去。然後面龐微紅:「是妾身親手做的。」
周行德大覺感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有心了,前一陣子好象沒見你做針線啊,哈,難道是你瞞著我,想製造一個驚喜?」
虞娘更不好意思,小聲道:「是……是前年做的……」
周行德:「前年,前年怎麼做,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尺碼的?」他一呆,前年老子可還不穿越到明朝啊。
虞娘的頭低低地垂著,露出已經羞紅了個後頸:「行德,你我成親那夜,你負氣出走,妾身也難過了好一陣子……可後來也想通了,妾身是對不起周家……已經拜了堂,妾身這輩子就是你的人,一個女人該盡的義務就不能推脫。妾身想,行德你遠在山西,身邊連個知寒問暖的人都沒有,若鞋子穿破了,也沒人做。就從娘那裡問了你的尺碼……前年就已經做好,也沒辦法捎去山西,就留在身邊。前幾日見你靴子又臟又破,就找了出來……」
「咳,你啊,叫我說什麼才好」周行德苦笑一聲:「鞋子不錯,我喜歡。」就要去穿。
「等等,讓妾身侍侯你吧。」虞娘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提著一隻鞋子就往周行德腳上套。
可套了半天,卻死活也套不上去。
原來,這鞋子卻是小了,小了至少兩個碼子。
周行德的腳是四零的碼子,看眼前這雙元寶布鞋,最多三十八。
鼓搗了半天,虞娘額角微微出汗,奇道:「怪了,碼子明明是對的,爹的腳和行德你一樣,我讓他試過的,怎麼就穿不上去了?」
周行德笑道:「算了,不試了,虞娘,你這份心意我領了。」
「不,不對……難道是行德的腳變大了?」虞娘煩惱地搖著頭。
周行德心中突然一震:不是鞋沒做對,也不是我的腳變大了,而是……我不是以前那個周行德……糟糕,暴露了
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來,驚得周行德幾乎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