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再遇
出演那天,演小狐狸的同學前半夜去女生寢室鬼哭狼嚎告白,被從天而降的蘋果砸傷了腦袋,住院去了。
經過深思熟慮我立馬把觀眾席上的徐洮拖到了後台,我撲上去伸出爪子雙手合一:「徐大俠,江湖救急!」
他攤手:「我劇本都沒看過,怎麼充數。」
「我們訓練這半個月,你哪天沒來湊熱鬧,怎麼也記住了!」
「別,」徐洮跳開一步,「我可不是你們班的。」
我立馬接話:「江湖是不分區域的,我們都是兄弟姐妹!」
徐洮不屑的看著我,我痛心疾首:「哥,你就敲詐我吧!甭跟我客氣!」
六、
訊卜發消息來的時候,我正在機房看新生晚會我們班的節目錄像。
小狐狸認真的看著小王子,說:「回去看看吧,那樣你會發現,這千千萬萬的玫瑰花都抵不過你的那朵。」
徐洮在最後還加了一句:「小王子,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啊。」
效果明顯很好,過了好幾天我都還記得當時全場沸騰歡呼的場景。理所當然的,在我這個大師的教導下,我們班得了第三名。
我盯著對話框仰天長笑,立馬回了消息。
沅遠:怎麼樣怎麼樣?你是不是特意感慨小狐狸迷人的?我可是找後台要了備份特意寄給你的。
小卜:沅沅,你會等林遠的對嗎?
沅遠:這必須的,我是這麼水性楊花的女人嘛!
小卜:沅沅,一定要等他。
我覺得訊卜怪怪的,也沒多想。看了看右下角的時間,才發現已經十二點了。我立馬回了句「馬上吃飯,我還欠徐洮兩天飯!先下了。」
徐洮那天的附加條件就是一周飯菜全包。腰包一癟,如此一來我的排骨、酸辣魚再也吃不到了。我懷著恨意給他打了超辣份的醬飯。
徐洮翹著腿,有節奏的用筷子拍著餐桌,看到我,立馬笑成了一朵花。
我也笑得燦爛:「快吃吧。」
徐洮看了一眼,神情有片刻的龜裂,我諂媚的又將餐盤靠近了一厘米,溫柔極致:「不然最後一頓午飯了。」
徐洮頓時笑了,語氣慵懶:「你這是在威脅本少爺?」
我嘴角幾乎咧到了耳畔:「你說的好對呢。」
徐洮拍了拍衣服,唰的一下就站起身,目光所在是我的飯卡,我早準備,雙手直擊他的耳朵。於是很奇妙的一幕出現了,我們在一大片嘩然聲中進行了慘無人寰的大戰。
最後我們還是停下來了,當然不是因為四周的吃瓜群眾,而是被隱藏在人海里的——訊卜。
我只愣了一秒鐘,就下意識放開徐洮的耳朵,打開他還在我腰包里的手。然後跑到她面前,發出歡呼:「訊卜,你怎麼來了?」
訊卜面色很白,手心緊緊握著,又慢慢鬆開,接著一點點的掰開我搭在她肩上的手:「沅沅,你就是這麼等林遠的嗎?」
我看得出她氣得想揍我,最後頓了頓,只是抄起旁邊吃剩下,未來得及收拾的餐盤,狠狠的扔在我胸前。
我愣了。說實話,我不明白我做錯什麼了,我們四個人兩年多的革命友誼,我和徐洮隨意的打鬧已經是家常便飯,以前訊卜也沒多在意。
我還沒來得及火山爆發,徐洮就急忙拉開了我,用外套裹住我。語氣里是壓不住的怒火:「訊卜,你別無理取鬧。我們已經分手了。」
訊卜看著徐洮,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凄涼,下一秒又像發瘋了一樣對我吼:「沅沅!你就是個小三!」說完,她推開身後一大片人擠了出去。
我急忙看著一邊鐵青著臉的徐洮,焦急道:「快追啊!」
他低下頭,皺著眉看我,瞳孔里似乎有划不開的落寞,我剛想說話,他就笑了,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他說:「追什麼?不就一個女人?而且是這種不擇手段的女人,我能立馬找來一打!」
我快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切逼瘋了,周圍的竊竊私語快要淹沒我的心跳聲。我推開他,連同他的外套一起丟給他。
「徐洮!你他媽瘋了!瘋子!」
七、
我跑出去的時候,訊卜已經不見了蹤影。我繞著學校找了一圈,又難得不心疼錢的打了車到外面的主城街找她。
等到晚上臨近關寢室門的時候,我才又回了學校,在最後的一分鐘里我看到了訊卜。
她身上亂糟糟的,耷拉著腦袋,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里泛出複雜的光。我慢慢靠近她,在寢室大門關閉的碰撞聲中,開口:「我跟徐洮真的沒什麼。」
訊卜卻笑了,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月光打在她的睫毛上,虛幻得不真實。
她將臉放在膝蓋上,開始是咯咯的笑中伴著一陣陣嗚咽,接著就變成了嚎啕大哭,她嘶啞著聲音,說:「對不起。」
我所有的抱怨都沒有了,她這一聲對不起就足夠抵消我所有的不滿了。這或許就是朋友吧,我就說,從小到大的情誼可不是一個男人可以破壞的。
訊卜反駁說,對於她,一個男人是可以的。
那晚,我們並肩坐在有些扎屁股的草坪上,她對我說了很多話。比如她當初的打賭,讓我對人說「我喜歡你」,這並非心血來潮。她喜歡徐洮,從高中開學第一天就喜歡,她知道他喜歡我,也知道林遠與他是好友。所以那天看到他們並肩坐在不遠處的時候,她的心裡慢慢的滋生了一個可怕的決定。她要讓徐洮死心。她知道他最看重的是兄弟情。卻沒想到我認錯了人,卻陰差陽錯的真的喜歡上了林遠。
再比如,當初他們交往的時候,徐洮就明確說了不喜歡她。可是怎麼辦呢?訊卜說,我不死心,現在談喜歡太早了不是嗎?或許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所以,我用他喜歡你的秘密,換來了這兩年多我自以為的愛情。我這麼做不是成全他。而是我知道在徐洮的生命里,只要你不提分手,他再怎麼覬覦也不會說出來,因為他永遠也不會傷害林遠。
她說,沅沅,你知道嗎?當初他的志願是江城的,所以我拼了命的學,想和他一個學校。可是都是笑話,他居然填志願的時候填了你的學校,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可是我還是不怕,因為你說過你要等林遠,當初在機場你緊緊抱著林遠,哭著對他說一定會等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還有機會。
我猜對了。我威脅他放假來看我,不然我就告訴林遠,他一直喜歡他兄弟的女人。我知道他不情願,可是怎麼辦呢?看見他我就真的好開心好開心,我身邊的朋友都羨慕我,有這麼帥的男朋友。可是前幾天,你發的視頻終於讓我震驚了。他在一片燈光下,說著「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沒有人比我更懂這是什麼意思了。
我迫不及待問他,他對我冷嘲熱諷,甚至提出分手。沅沅,你知道夢破碎的樣子嗎?當時真的好痛好痛,我第二天就請假來你們這了,可是你們一起打鬧的樣子,讓我好羨慕又好嫉妒。我不能忍了,所以才做出那些事的。
她說,沅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那晚,訊卜說了很多很多話,就像小時候我們坐在四合院的小閣樓里,她總愛神秘兮兮的跟我說「沅沅,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或許每一個小心事都是這樣開頭的。我幾乎都快忘記了,自從訊卜家境慢慢富裕搬家后,多少年了,再沒有一個晃著腿對我說,告訴我一個秘密的女孩了。
八、
訊卜第二天就離開了,我幫她買票,送她離開。她手裡提著一大包東西,對我無可奈何:「這麼多零食,車途也只有三個小時而已。」
我執拗著不肯,她笑了笑,上車。她將頭從車窗伸出來,火車緩緩開走,在一大片噪音中,她拼了命的吼:「沅沅!再見!」
是的,再見了。我不怪訊卜,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又憑什麼責怪她呢?我們都只是想要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可是我想再也回不去了,就像破舊的衣服再怎麼修補,也始終有裂痕。我和她,再怎麼若無其事,也始終有了猜忌。
我想到昨晚訊卜靜靜的看著我,隨後露出詭異的笑:「沅沅,你是真的不知道徐洮喜歡你嗎?」
怎麼會不知道呢,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徐洮為了我來a大,我知道他因為我營養不均衡,怕我吃壞肚子,才敲詐我一周飯菜,讓我吃素菜。軍訓時我高歌,唱壞了嗓子,他找人一個個的借潤喉片。我知道我們排練時,他天天弔兒郎當的來看我,嘴裡說著嫌棄,心裡卻開心的不得了。
可是,不管我怎麼知道,我都不能和他在一起,這對他是一種侮辱。因為,他和林遠的兄弟情早就超過感情了,而且,愛情的世界里是有先來後到的,我擁有了林遠的深情,就只有辜負他。
回學校后,我以為會有很大的輿論,可是一點八卦都沒有,我知道,這是徐洮壓下去的。
之後的生活平淡無奇,徐洮沒來找過我,我也刻意避著他,校園這麼大,果真幾乎沒碰見過。我找了份兼職做平面模特,每天下課去采景。大二下學期的時候,我發了獎學金,加上自己勤工儉學,我買了手機。不是很貴,但至少不用蹭電話亭了。
我第一件事便是充了話費打了越洋電話給林遠,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號碼成了空號。我以為他在拚命學習,算著日子,想著還有兩年我就快樂得想蹦起來。
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打電話給訊卜,各自問近來情況怎麼樣,然後就是沉默。
訊卜最後一次聯繫我是在大三開學,她說她要去美國留學了,讓我安心。說不準還會碰到林遠,會告訴我的。
大三快結束的時候,訊卜時隔一年第一次聯繫我。她對我說,沅沅,求求你,不要再等了,林遠不再是林遠了。
我莫名其妙,訊卜明顯有些支支吾吾,我的腦海里有一個永遠都無法猜想的畫面在慢慢成型,我頓了頓,無所謂的開口:「林遠怎麼不是林遠呢?你別逗了,他還是那個被我堵在校門口強勢告白后,傻傻的愣頭青;還是那個在機場送我《小王子》,告訴我不管多少野花,也只有我才是,最重要的玫瑰的少年。」
訊卜沉默了,半響聲音透過冰冷的屏幕傳過來,「可是如今,他有了他的鏡花草。」
訊卜告訴我,他跟那個女孩是相識於鏡花草,一見鍾情。
我覺得可笑,說:「一見鍾情哪有泛濫啊。電話費好貴的,掛了。」
不管我怎麼否認,都無法掩蓋當時我心裡的害怕,是的,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林遠會喜歡上另一個女孩。
在很多年後,當我們頭髮花白時,我都沒告訴林遠,他的鏡花草我早知道了。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在千里之外,我曾一遍又一遍的打著熟悉的號碼,在冰冷的提示音中,哭得撕心裂肺。九、
小凡讓我去五嶽山采景的時候,我一口拒絕了。小凡是我這兩年來的攝影師,他一聽就急了:「沅沅,這次我們的主題是愛情,是一個大金主命名的,關於什麼鏡花草。」
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了顫,我聽見自己說:「我去。」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發著高燒也要去,或者只是想去看一看鏡花草是什麼,比得過我這束玫瑰嗎?那一刻,我彷彿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矯情女主角,為愛變得死去活來。
五嶽山的風景很好,我剛踏上山頂,頭就一暈,差點摔下去,幸好有人拉住了我。我驚魂未定的轉過頭道謝。
「徐洮?」我微微吃驚。
徐洮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風流痞氣十足:「當然是本少,本少這兩年也在做兼職,鏡花草這個主題我就是你的搭檔,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