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素危在旦夕
夜涼如水,看不見的寒意漫過身體,此刻的內心一片清冷。從簡試圖在廢墟與風雨交加的天氣里尋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全都徒勞無功。
歲月在風雨中漸行漸遠,隔壁大伯家的燭光漸漸明亮,窗前倒映出一家三口溫馨吃飯的景象,此刻的心境孤獨而又荒涼。
他想上前詢問能否收留他們兄妹一晚卻被途中醒來的從素拉了下衣袖。「哥……你別去。」
「你醒了!」從簡蹲在從素麵前抬眸望著從素,剎那間,眼淚就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本來不想落淚的,可看到了從素眼中的倔強,想起她自小就懂事,懂得察言觀色,懂得明辨是非,他的心恍若被一把把利劍剜去了一塊,連五臟六腑都跟著痛。
從素被秦瑞打掉了兩顆牙齒,笑起來蒼白又顯狼狽。
「你去也是自取其辱,給咱留點面子吧。」有些事,從素早就懂了。
抓著從簡的手低聲道:「我不想你見到伯父卑躬屈膝的樣子,也不想你的膝蓋跪在塵埃里。哥,忍忍吧,等你出人頭地,一切都會變得美好燦爛。」
從素從來都是一個溫柔的人,明知自己永遠也無法引氣入體,還一味的相信他。被溫柔對待的感覺真好,好到他能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對不起,是哥不好,連累你也受罪。」
從素搖頭苦笑,「如果硬要說抱歉,我覺得自己虧欠你太多。如果不是我,何雨姐也不會嫌棄咱家窮。」
「別提她,相信哥一定會找到秘寶給你治病。人生本過客,何必千千結。未婚妻沒了,生命還在,日後會遇到比何雨更好的人。」
風雨之下,他們哭過笑過。明明受了重傷,明明家也毀了,可是誰也無法抵擋兄妹倆的情意。
從素的淚水和雨水一起落下,哽咽地說:「既然咱來到這個世上,能有緣成為兄妹就不要當懦夫,只要你還在我身邊,什麼風雨我都不在乎。」
「嗯……」從簡哭著點頭,在狂風大作天氣里摟著蒼白無力的從素,嘴裡呢喃著他的願望,「總有一天我會在死亡秘境里找出秘寶……」
「嗯……」何曾幾時,她開始成為了最柔情的人,她也不知道。
從素無力滑下的雙手,從簡那一刻是呆愣著的,蒼穹怒吼暴雨喧囂將他的思緒拉回。睨著懷下的從素,渾身的血液彷彿凝結一般。
蒼白的笑臉如同快要凋零的花朵,大雨滂沱的夜晚風是那麼的冷,從素是那麼的脆弱……
「不、不可以!」從簡開始手忙腳亂地拍打凈白的俏臉。「從素別睡,哥帶你去找大伯!」
你去也是自取其辱,給咱留點面子吧……
從素的話猶如當頭一棒敲醒從簡的記憶,前進的腳步一頓,大伯的家近在咫尺卻讓人感覺遠在天邊。倘若他們會關心兄妹倆,又怎麼會讓從素一個人出來尋找他的身影。
家,坍塌了。
這麼大的動靜伯父一家不可能聽不到,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而已。
邁出去的腳收回來,從簡冷笑,伯父是父親的親兄弟……呵呵……親兄弟啊,竟然冷血到不聞不問,看著孤苦無依的侄子連家都沒有也裝作視而不見。
從簡仰天大笑,風呼呼地刮著,雨嘩嘩地下著,沒有什麼比此刻更讓人寒心。
「哥帶你去找明大夫。別怕,堅持住!」
看,雷電一次次照亮漆黑的上蒼;聽,大雨不斷地拍打兄妹二人的臂膀。轟隆隆的雷聲一陣響過一陣,再看看腳下的小路,已經被無數雨點沖刷乾淨。
從簡的步伐沒有停止過,推著從素拚命的在暴風雨奔跑想快一點到達明大夫的住處。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融入黑暗的山林當中。
此時的鎮上因為大雨的緣故變得冷清,除了狂風肆虐攜帶雨簾鞭打著大街,其餘連個動靜都沒有。
從簡急急來到藥鋪前瘋狂拍打潮濕的木門,雷聲轟鳴,狂風怒號,小小的拍門聲自然被掩埋了過去,屋內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明大夫救命!明大夫!」從簡撕心裂肺地呼喊不停地拍門,好半天才讓裡面亮起了燭光。
頃刻間,屋內傳來嗓音低沉的聲音,「誰啊?」
從簡心下一松,急忙應道:「我是從簡,我妹妹受了很嚴重的傷,您趕快來……」
「是從簡啊,我馬上開門。」
「咿呀」一聲木門打開,一個頭髮半白的老人出現在面前,瞥見從簡渾身是傷地站在外頭,急急忙忙讓個位置給他進來,「下那麼大雨出了什麼事。」
「大夫您幫幫我,從素他快不行了!」從簡無法單手將從她抱起,沒一會兒,從素就要從他手中滑落。
明大夫眼疾手快冒著風雨上前扶了一把,作為大夫,第一眼就瞧見從簡的不適應。沒明說,先救昏迷的人要緊。
進到葯堂內,明大夫搭把手將從素抬到床上,順勢坐在一旁把脈。
外面狂風咆哮著,猛地把門打開,嚇得燭火沒來得及搖曳便被無情熄滅。風,彷彿在痛斥命運的不公發出低聲的嗚鳴,在黑夜中瘋魔地哭泣;還席捲著暴雨幻化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窗戶門上抽打。
太可怕了!
「快把門關上,別再著了風寒……」
不等明大夫把話說完,從簡箭步上前已經將門關好。
「火石在桌上,你先將……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深知從簡手腳不便,明大夫起身摸索著前進。
「大夫,我妹怎麼樣?」從簡惶惶不安看著明大夫,害怕聽到難以接受的消息。
明大夫重重地嘆了口氣,點燃燭火後轉身,目光如炬卻透露太多的無奈,「急火攻心加上受驚過度引發體內的胎毒,再不解毒,恐怕命不久矣。」
這一刻,彷彿周圍都是靜止的,連空氣都凝固著。從簡連呼吸都要忘記了,獃獃退後兩步挨靠在門邊,瞳孔渙散,看不清前方。
恍如驚雷劈在他身上,腦子一片空白。「什麼東西可以壓制她體內的毒素。」
從簡回過神來看著床上的從素,突然恐懼地畏縮著,彷彿周圍的一切要把他吞噬,迎面是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