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說
在倒下前,他緊著將那茶盞一劃拉,順手打碎地上,自己也滑溜溜一倒,半邊的身子就落在水漬裡頭。那熱水一悶,賈環更覺暈眩非常,卻還是扭過頭,悄悄把手指頭戳到嘴裡,死命往裡頭戳了兩下,當下渾身一哆嗦,嘔出了些酸水來——這也是舊日趙姨娘使的小手段,雖上不得檯面,卻有些好使的地方。
那邊個什麼李大媳婦並張伯,早就跳將起來,那張伯手長先撈住了賈環,口裡道:「必是個肥羊啊!瞧瞧著衣裳鞋襪,哪個不是好料子?拿住了他,起碼能弄個千把銀錢,要是撞了個巧,就是個金人也是能的。去,你快把繩子拿來,先綁著了,後頭才好料理!」
那賈環眯縫著眼,瞧著那李大媳婦去拿繩子,這李伯又彎腰要摸自己荷包,當下心中一股兇狠猛得翻了上來:這些拐子勒索的事,他是聽過好些的,一般多的人,哪怕得了錢,都要殺人滅口!如今不是他們死,就是自己亡!
有著心,他咬牙一扭身,忽得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想也沒想當頭就往他胸口刺了兩下!
「哎呦!」李伯只覺胸口一陣劇痛,還沒瞧清楚是個什麼緣故,賈環就將那桌子一推,反手壓在他身上,自己彎著腰往邊上一溜兒,順勢往裡頭跑去。
裡面李大媳婦聽到外頭響動,忙拿著繩子趕過來:「當家的,這是……」怎麼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就瞧見賈環拿著明晃晃的匕首沖了過來,往她胸口就是一刀,連著人一起頂到了牆上。
那婦人喉嚨里一陣赫赫作響,什麼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自歪歪扭扭咚的一聲,沿著牆滾落下來。
「你、你……」賈環還沒喘兩口氣,身後就傳來哆哆嗦嗦地兩個字,他猛得扭過身,目光兇狠,直把那燕姐兒瞪得手腳一軟,跌坐在地上,還不住往後挪:「不、不要……不要過來……」
賈環看見了她,嘴角不由一勾,瞧見那婦人手上盤著一條麻繩,伸手一抽,混若鞭子似地刷刷往那燕姐兒身上打去:「你這賤人!賤人!」
「啊!」燕姐兒又驚又恐,原就渾身發軟的,吃了這麼兩下,更是只敢哆嗦著躲起來。只這兩三下,夏衫單薄,倒抽得她有身上有些破漏,落在賈環眼裡,他倒漸漸生出另一個念頭,當即把那繩子一甩,喝道:「捆住你的腳,不然我殺了你!」
「是、是!」燕姐兒經了這一番恐嚇,也是糊塗了,竟真就捆了自己的雙腳,然後抬頭一看,那賈環正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外頭一陣雞鳴聲,天色更是敞亮起來。賈環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從那燕姐兒身上起來。這時候,屋子裡已經只有他一個活人了,正好能搜一搜——聽前頭那兩句話,他們做這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必然有一大注銀錢的。
一通翻箱倒櫃,賈環終究從床底搜出個箱籠,裡面明晃晃都是些金銀元寶,或大或小,零零碎碎堆了八成。他心中快意,又知道一時半會抬不走,前後看了看,終究在後面院中一株歪脖子老楊樹下,搬了個水缸,挖了個坑,將那箱籠死活拖過來,埋了下去。
「好!」賈環心裡得意,跑回到屋中,將裡頭收拾收拾,就要拿了自己的包袱,拿了那青騾就跑。外頭卻是一陣響動,又有一個女人大聲嚷嚷:「官差老爺,我要是說了謊,老天爺長著眼呢,只管拿雷劈了我!真真是我拿了碗送回來,這門就開著一道縫,往裡頭一瞧,我的天爺,那個血呼啦差的,可嚇死個人!」
賈環一聽,往後頭左右看看,也不等外頭人闖進來,自己咬了咬牙,往前兩步就把推開了門:「官差?哪來的官差?」
外頭的人倒唬了一跳,拿眼上下打量,見著他雖衣冠散亂,還濺得血淋淋的,但那衣料,那配的東西,都是明晃晃的好貨,又這麼明火執仗地出來,一干人也不敢立時上來呵斥拿問,反有些恭敬著探問道:「小公子哪裡人?怎麼會在這裡?」
賈環見了衣衫,認出真是官府衙門的人,便將靴筒子里的匕首拿出來,往地上一扔:「我是榮國府賈家的人,裡頭那三個拐子,要拐了我勒索錢財,被我殺了。」
這一句話出來,差役也罷,路人鄰居也罷,都驚住了。
夏日的熱風從街角巷尾吹過去,人人卻都覺得渾身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們如此,那邊官衙里的父母官,聽了這一番事項后,再瞧瞧坐在那裡吃茶的賈環,也是覺得身子都要麻了一半:都說那榮國府如今讀書得多,怎麼這小公子,竟有這般的功夫?這一舉殺了三個人,又是經年的拐子,真是老國公家的驍勇,家學淵源,人不可貌相啊!
心裡想著,那官兒早有定論,這時候也賠個笑臉,道:「小公子不必擔心,這些個拐子,壞人天倫,污人清白,原系罪大惡極之輩。殺了他們,非但無罪,還是義舉啊!想來老國公在世的話,聽說你這一樁義事也要誇讚的。下官早已給政公老大人送了帖子去,細說了原委,必不會讓小公子擔一點罪名的!」
正是說著,外頭一陣喧嘩,又有報信的過來:「榮國府賈家老大人來了。」
「快!快請進來!」
說著,外頭就有人大踏步走了進來,卻是賈政領著賈璉並幾個長隨過來了。賈環一見,忙站起身來,低頭立在那裡道:「老爺!璉二哥!」
賈政面容端肅,見著了他,只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拱手與那官一禮,謙遜不迭,什麼兒孫不肖,什麼有勞尊駕等等,來回說了一通,卻是雲山霧罩的,儘是些場面上的話。
倒是那官兒著實將賈環稱讚了一回,甚麼少年英才,什麼細心果敢,簡直說得是另外一個人似的。賈政聽了一回,見果真是拐子,賈環也算得做了好事,這才面色鬆緩了些,卻還是道:「小兒糊塗,這傷人性命,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一番言語后,也不消再做什麼,賈政留個名帖,就帶著賈環回到家中:「跪下!你這畜生,倒是好個本事!」賈環忙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哭道:「老爺!老爺!我實在受不住了!」說著,又痛訴那些僕人種種言語欺壓,又有趙姨娘的事,並如何拿寶玉與他比,又如何糟踐他,並各項流言蜚語。
裡頭便有寶玉報復等等話頭,也不消細說,全在先前書信中有所記載。
賈璉在旁瞧著,又見他果然大為消瘦,言語也有些糊塗,想著今天那一件事,倒也有些不落忍,勸道:「老爺,環兄弟雖做錯了事,今天也是受驚不小,且那些拐子也著實可恨,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竟先饒了他罷。」
這話一出,賈政也有些猶豫,又見賈環神情果真有些不尋常,想著先前那一封書信,他固然有些不信,卻也能瞧出怕是有些魔怔的苗頭。因此,再三斟酌后,賈政還是道:「把他先送回那院子里去。我先前定的罰,斷不能輕易改動。你先打發個好大夫來瞧瞧,這兩日旁的事先放一放,倒把那些僕役尋出來瞧一瞧,真有那等眼裡沒有主子的,早些處置了,再挑好的來。」
賈璉忙答應了,就要帶賈環下去,誰知他卻吵鬧起來,口口聲聲死也不回去云云。賈政雖是嚴父,然而心底已然有了些嘀咕,這時倒也不好一味嚴苛,只得道:「糊塗東西,你說他們不好,哪個不好,使人打發了另換了好的就是,鼓噪什麼?還不快下去!」
待他們都下去了,賈政坐在那裡斟酌半晌,便往賈母跟前去,說了這一樁事體。
忽又有這麼一件奇事,賈母也是吃驚,因道:「他既做得了這樣的事?倒也不辜負老國公的血脈。」旁邊為王夫人等人,也各有驚異,又有低聲交談的,倒也不細說。
只賈政回稟了賈母,又討了個主意,先前懲戒固然不改,卻也能每五日鬆快半日,跟著人出去走動走動。另外每月里,又可與探春一道,且往水月庵略看看趙姨娘。
眾人於此不置可否,都不留意。只將那賈環殺三個拐子,逃出生天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半日的功夫,裡外人等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只旁人猶可,不過有些感慨罷了。獨有紫鵑一個,真真有些毛骨悚然起來:那賈環才多大,竟能忽得殺死三個人,還是在他人地盤裡,撞見的都是熟手。這裡要只說是運道,只說是甚麼果敢,她是半點不信的。何況,她也是聽過些其他版本的紅樓夢的,比如吳氏紅樓夢,裡頭明明白白,說這賈環殺父,且真的有意弒兄的。寶玉所謂獄神廟,並非為官府關押,反是被賈環所囚禁,百般虐打。
有這麼一樁事在,紫鵑對賈環的戒心,更是上涌。
然而那邊黛玉在聽完后,卻只微微一點頭,又自靠在床邊,默默垂淚不絕。紫鵑也知,這是心中挂念,卻礙著人言禮數,她不好過去罷了。
紫鵑便低聲道:「姑娘這是做什麼?二爺今兒雖有些磨難,到底傷得不重,好生養一陣也就好了。」聽了這段,黛玉沉默片刻,才低聲道:「也不知,他現今怎麼想著?」
「姑娘擔心,便略等一等,再過去瞧瞧。」紫鵑拿帕子與她輕輕拭去淚珠,神色安寧:「不過走兩步路的事罷了。」
黛玉聽著,怔怔出一回神,卻也漸漸將淚珠收了。紫鵑便命取熱水來,且與她拭面,又略略敷了敷眼睛,好歹將紅腫兒的雙眼壓了壓。
待得過晌兒,黛玉再過去探望,又不許紫鵑跟著,必要自己過去一回就罷。紫鵑也扭不過她,又挂念著賈環一件須得略作處置,只得放手作罷。
一時黛玉去了,紫鵑打發了人去問賈環現今的狀況,自己則坐在那裡想了半日。待聽說後頭賈政略松泛了些,她心裡更是擔憂,斟酌片刻,還是喚了宋婆子過來,低聲囑咐了她幾句。
那宋婆子原是與外頭走動的,這又是黛玉慣常叫那邊的丫鬟過來說話,原是小事,她也沒留心,只略應了一聲,就過去講了事體。還不等黛玉回來,她就領著一個素日忠心,常有走動兩處的婆子,喚作蔣婆子的來。
紫鵑便將宋婆子打發出去吃茶,自己則與蔣婆子說了今日賈環的事,又道:「我聽著倒似是咱們附近的事,也不曉得裡頭的細故。你出去后說與管事,也打探打探這件事,竟用心些罷了。」
蔣婆子雖不覺這裡有什麼,但紫鵑既是這麼說,她也沒得旁話可言,當時就答應了,又問待黛玉可還有旁的吩咐,紫鵑搖了搖頭,道:「原是無事的,我提了一件,姑娘那裡並無旁話可說。你出去,姨娘要是問了,就照直說便是。」
這事一定,轉眼已是將將黃昏。因寶玉之事,晚飯眾人都有些寡淡,黛玉告了身子不好,也沒過去。紫鵑服侍著她用了飯,也不細說。就是瑞哥兒,也曉得寶玉、賈環兩件事體,又因黛玉素日心沉,體諒著她傷心,越加安靜。
是以,這夜旁事罷了,黛玉便早早滅了燈火,預備早些安睡:至如睡不睡得著,又是另外一件。紫鵑聽憑她如此,心裡著實挂念忽如其來的賈環事,琢磨著後頭種種事端,越是思量,越是沉了心。
偏就是這會兒,晴雯忽而得過來,說是送帕子來著。
紫鵑便點了燈,那邊黛玉已是問道:「這帕子是誰送他的?必是上好的,叫他留著送別人罷,我這會子不用這個。」
那邊晴雯卻是一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舊的。」林黛玉聽得一陣,細細想了半日,才明悟過來,連忙說:「放下,去罷。」
晴雯擱下帕子,心裡實在疑惑,卻也不知與誰個說去。倒是黛玉動了心念,擁被起身,又命磨墨備紙,自己這在那裡出身,面上一時歡喜,一時酸澀,又有種種慚愧悲嘆,乃至心神動搖,余意纏綿等態,倒也不必細說。
紫鵑深知這一對兒的心思,便一字不多說,一字不多問,只小心服侍著黛玉穿戴齊整,又見她提筆在那舊帕子上寫了三首絕句,正似要再寫下去,卻因渾身火熱,面上作燒,到底擱下了筆,且先走到鏡台前,揭起錦袱一照,只見兩腮通紅,直能壓倒桃花。
「姑娘,可是一熱一冷,略傷著了些?」紫鵑混作不知,低聲勸道:「這麼個時候,早些安歇才是。明兒早起,多少也要和姐妹一道過去。一時起得遲了,倒不好說話的。」
黛玉也知這個理兒,又因泄了心頭百般滋味,略等了等,見墨跡乾涸,自己親手好好收了,這才上床睡去,心裡卻還體味著那帕子的心意,是夜著實翻來覆去一陣,才漸漸朦朧睡了去。
及等翌日清早,黛玉早早起身梳洗了,見著天色尚早,心裡又有諸多挂念,便一步一步邁出屋舍,且立在花陰之下,瞧著四處景象。
紫鵑見著,便尋了見春日裡披著的薄綢斗篷,掛在手腕上,預備與她披上:黛玉素來體弱,現今雖一日日好轉,到底仔細些的好。
誰知才出來,就聽見黛玉笑問道:「寶姐姐,這是往哪兒去?」紫鵑聽了,忙緊走兩步,將那斗篷抖開來,且罩在黛玉身上,一時又對口稱家去,一徑只管要走的寶釵道:「寶姑娘也保重些,現今雖熱起來,早晚卻還有些涼呢。」
有紫鵑過來,黛玉原想刻薄兩句,這時也收了口,只道:「可不是這麼個理兒。如今也不知怎麼的,一樁樁的事湊到一處,姐姐也自保重些兒的好。」
寶釵聽了,只得停下略說兩句,便自離去。
獨留下黛玉立在上頭,遠遠望向怡紅院里,忽見著李紈從外頭進來,一時又有迎春、探春、惜春也一起一起的過來,心裡便微有所動,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也過去一回。紫鵑已是輕聲道:「姑娘瞧了這半日的,倒是回去吃一點湯羹,暖暖身子罷。這花陰下頭的潮地兒,站久了也是不好。這才說這寶姑娘自己保重些兒,姑娘倒不留心這個。」
黛玉擺了擺手,止住她的話頭,一面道罷了,且隨你去,一面跟著回了屋舍,瞧見瑞哥正一口一口吃著湯羹,又想著今日正是定下歇息的日子,便笑著道:「今日原是休沐的,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早起早睡,原是好事,何必多賴那一會兒?」瑞哥兒的性情果斷,這時說出話來,也是一板一眼:「姐姐身子弱些,倒該多睡一會兒。」
兩人說得幾句,瑞哥兒想著昨日聽到的消息,又見黛玉不復昨日傷心模樣,便多問幾句緣故。黛玉便將從襲人那裡聽說的忠順王府的消息,一一道明,嘆道:「大約就是這麼兩遭事,湊到一處,才引出的。只後頭環兒的事,倒是不好說,我現今聽得的也就幾句傳言罷了。」
瑞哥聽了,沉著臉點了點頭,再看著黛玉神色安寧,雖還有些愁緒,卻著實嫻雅沉靜,不免有些嘆息:這榮國府雖是舅家,他們兩人也是極親厚的,原也可算作一件好姻緣。偏偏表兄性情著實古怪了些,我竟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麼心思。
那邊想著,忽得上頭掛著的鸚鵡叫喚起來: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盡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眾人一怔,復又都笑了起來,雪雁更是笑著道:「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難為它怎麼記來著。」黛玉將最後一點湯羹用盡,便起身逗弄那鸚鵡,又笑道:「食水添了沒有?」
紫鵑答應道:「早備下了。」黛玉便命將架子摘下來,另外掛在窗外的鉤子上,自己坐在一側,隔著紗窗逗弄鸚鵡,又將素日的詩詞教給它念,倒也不必細說。
只等著日色漸起,黛玉斟酌著時辰,正想著往寶玉那裡去一回。忽就有丫鬟回話,道是鍾姨娘來了。黛玉一怔,一面命快請進來,一面看向紫鵑。
她心裡也是疑惑,卻還是將昨日吩咐蔣婆子的事說了一回,因道:「我不過白囑咐兩句,這京城底下多少人,哪裡就能立時打聽的。誰知今兒,姨娘忽得過來。我想著大約是有旁的事罷了。」
那裡鍾姨娘已是走了進來,聽說這話,忙緊走兩步,且先問了好,略說兩句溫寒,她就使眼色打發了旁人,且拉著黛玉,扭頭卻對紫鵑道:「先前你那話就錯了,我今日過來,正是為了昨日你囑咐的那一件事。」
紫鵑正提壺倒茶,一聽也是怔了,因道:「這話從何說來?這半日的功夫能查得什麼來。縱然有,到底漫不過頭前老爺的話,難道那衙門裡竟是胡說的?」
「胡說,倒也不算胡說。那一家子原真是個做拐子的。」鍾姨娘嘆一口氣,因道:「姑娘可知道,那拐子家,正是頭前小秦相公,如今小秦大奶奶的街坊。說著也巧,那時候,她那會兒正上了樓,打發人晾曬東西。一眼就瞧見對門那裡的院中,環三爺挪了水缸,在底下挖了土埋下個箱籠。」
「什麼箱籠?」黛玉連聲問道。
鍾姨娘道:「我的姑娘,總歸是金銀財寶一類罷了,還能是旁個?只這箱籠怎麼來著的,環三爺為何埋了它,這才是緊要的事!」
正說著,那邊簾帳微動,卻是瑞哥聽說鍾姨娘來了,特地過來說兩句閑話。見著他來,黛玉並鍾姨娘正要收了話頭,紫鵑卻忽地道:「姑娘,留哥兒坐下聽一聽,知道些世情,也是好事。」
鍾姨娘咳嗽兩聲,黛玉瞪了她一眼,正待說話,瑞哥已是笑道:「姨娘、姐姐不必愁,舊年我在那邊,哪裡沒經過呢?有什麼事,我雖年紀小,到底也是多一個人,俗語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說不得就有一點用處的。」
見他這麼說,黛玉也不言語了,鍾姨娘想了想,便將頭前的話又粗略說了幾句,才緊著道:「那箱籠不必說,原已是存了疑的。後頭那屍身抬出來,那芸大奶奶心裡過不去,---抓了一把錢過去,問那些差役人等。聽說,那裡頭有個姑娘,喚作燕姐兒的,跟另外兩個又大不相同,非但才咽氣沒多久,面色如生不說,衣裳也有些扯亂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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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完了,現在開始碼字,能寫多少寫多少吧。晚上可能有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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