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死
我打量了殿內的人一眼,除了李姬和沈姬以外,還有鴛鴦殿的主位林姬和徐姬身旁的宮人,目光落在林姬臉上「你是主位,又生養過,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你不知道嗎?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呢?!」
「皇后息怒!」林姬跪下來道:「陛下晚上來鴛鴦殿用膳,只讓徐姬和秦姬作陪,妾也沒想到吃個飯會吃成這樣!」
我沒叫起,又接著問徐姬的貼身宮人:「你們好好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個宮人紛紛跪了下來,其中一個道:「方才陛下在徐姬的寢殿用膳,讓徐姬和秦姬一起作陪,陛下喝了點酒,一時起興便用了些助興的葯,本來是想讓秦姬侍寢的,可秦姬推脫說身上不方便,這才讓徐姬去的……」
「糊塗!」我呵斥道:「你們在她身邊為何不攔著她?!」
「奴婢攔過了」另外一個人又道:「可是徐姬說懷孕五個月胎像已經穩了,侍一兩回寢不會有事的,所以堅持要去,奴婢根本攔不住!」
我只覺得頭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徐姬本是樂府的一個歌舞才人,長相在這花團錦簇的永巷裡並不算出眾,也不知道劉徹看上她什麼了,長得憨的人可能真有那麼幾分福氣吧,承寵一個多月便有了身孕,封了少使,後來為了固寵,她又把自己的侍女秦姬舉薦給劉徹,沒想到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秦姬頗有些能耐,還沒懷孕就已經跟她平起平坐了,恩寵也越來越隆,很快就搶了她的風頭,慢慢也就不把她放在眼裡了。她心中不忿,兩個人明裡暗裡爭寵不斷。今天估摸著就是為了爭寵所以才去冒這個險的,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
沉默了許久,我又道:「秦姬既然身子不便不能侍寢,陛下喝酒吃藥的時候她為什麼不說,不攔著陛下?」
兩個宮人也紛紛搖頭,沉默不語。
「皇后」,林姬說道:「妾是鴛鴦殿主位,平日里就常見她們倆明爭暗鬥的,半個月前,徐姬肚子疼動了胎氣,非說是秦姬要害她的孩子,後來查清楚了是她自己貪吃了涼食導致的。而這一次,秦姬身子不便卻不提前說,又不安排其他人去侍寢,反而讓有孕的徐姬去,是不是存心報復,真的很難說啊!」
我真的是被這兩個人氣到無話可說,回頭又道:「陛下人呢?」
李姬道:「人在秦姬那兒呢!」
出了這種事,居然連面都不露,我心下愈發來氣,抬腳就往秦姬的寢殿去,然而才走到門口,我又停住了,剛吃了敗仗,又出了這種事,他心情肯定不好,現在去找他,很可能又得吵架,想想還是算了,我沒那個閑情去跟他吵,也不想看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又喚了程飛過來:「你去請示陛下,就說我要提審秦姬,好端端的皇嗣沒了,這事兒必須要查清楚,請他示下!」
程飛領命出去,我又回到殿內,在几案旁坐下,喝著水,靜靜的等著程飛的回復。片刻之後,程飛便帶了秦姬過來,一同來的還有齊心。
齊心行了禮道:「中宮,陛下說此事交由中宮全權處置,特命奴婢來協助中宮!」
我看了一眼秦姬,柳眉杏目,顧盼神飛的,說實話徐姬真不如她聰明漂亮,放下手裡的耳杯,問道:「今日你既不能侍寢,為何不另尋她人,徐姬有孕不能侍寢,你不知道么?」
秦姬看著我道:「妾知道,妾勸過陛下和徐姬,可他們都聽不進去!」
我冷眼瞥了她一眼,說道:「你明知道你和徐姬都不能侍寢,為何不提前告知陛下?」
秦姬低下頭道:「妾的小日子永巷令丞都有記載,妾以為陛下知道!」
「笑話!」林姬冷笑道:「你是不是還以為永巷裡每個女人的小日子陛下都應該知道?」
「妾不敢!」秦姬叩首道:「妾本想著鴛鴦殿也有其他的少使,讓她們來服侍也是一樣的,可徐姬不肯,妾也攔不住啊!」
「啪」的一聲,我拍案而起,冷冷的道:「你是伺候過徐姬的,徐姬什麼性子你難道不知?自己做了錯事,不思己過,不知悔改,還敢砌詞狡辯,妄圖推過於她人,實在可惡!」
「皇后恕罪!」秦姬磕頭告饒道:「是妾愚笨,自以為是,妾知道錯了,請皇后恕罪!」
我懶得再看她,吩咐道:「來人,姚姬謀害皇嗣,罪不可恕,拉下去,下獄,賜死!」
「皇后饒命!」她大驚,匍匐上前來扯我的衣裳,但很快幾個黃門就將她拽住往外拖,她邊掙扎邊喊:「皇后饒命,妾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陛下,救命啊,陛下……」
看著她被人拖走,耳邊回蕩著她凄厲而絕望的叫喊聲,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忍,若非是觸碰到了我的底線,我實在不願意動殺念。
我收回目光,又給齊心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跟我出去,有些話是不方便當著大家的面問的,還是避著點兒好。
來到偏殿,我方才問道:「陛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那些葯的?」
齊心道:「半年前開始的,陛下喜歡刺激,偶爾會吃一些助助興。」
「那些葯是從哪兒來的?可有找太醫查驗過了?會不會傷到身子?」我有些擔心。
「葯是方士開的,也讓太醫查驗過了,對身體傷害不大!」
又是方士!我默然無語,許久又道:「陛下的身體你們一定要多加註意,比不得以前年輕的時候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葯,能不吃就別吃,你們在他身邊,能勸就盡量勸著些吧!」
「唯」齊心作揖:「奴婢明白!」
從偏殿出來,我連徐姬都懶得去看,折騰了這麼一場,她的福分算是到頭了,以後也折騰不起來了,看在她也遭了罪的份兒上,我也不想再追究她那本糊塗賬,只囑咐林姬好生照看,讓李姬善後,便帶人離開了。
出了鴛鴦殿,上了軟輿,我又回頭往殿內看了一眼,從始至終,劉徹一直都在裡面,從未露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