誣惘

誣惘

那日我正與太醫商議怎麼給阿廣用藥,薛玉和陳靈卻驚慌失措的出現在椒房殿,雙雙在我面前跪下,薛玉哭著道:「皇后,救救航兒……」

見她們火急火燎的模樣,我還以為是衛廣出事了,幸好不是,忙扶她們起來道:「起來說,航兒怎麼了?」

「姨母,今天晌午,阿航被杜周抓走了!」陳靈應道。

我急道:「他做了什麼事了,杜周要抓他?」

薛玉只是抹淚,還是陳靈比較鎮定,解釋道:「昨天夜裡,阿航和幾個朋友在外頭吃酒,私下替李陵辯白了幾句,說了貳師將軍的兩句不是,不知怎的就被人告發了,杜周說阿航罪犯誣惘,直接就將人給扣下了!」話一說完,她也哭了起來。

前不久太史令司馬遷便是因為在朝堂上替李陵辯護了幾句,劉徹以「欲沮貳師,為陵遊說」為由將其下獄,以誣惘之罪被判了死刑,最後劉徹惜才,准許司馬遷以腐刑相抵。要是落在別人手裡倒還好說,偏偏落在了大魔頭杜周手裡,眼下劉徹正在氣頭上,他為了迎合劉徹,指不定會對衛航做些什麼,難怪薛玉會急成這樣。

「皇后,航兒雖然和阿廣一樣玩世不恭,可他心地不壞,一定是有人故意害他,求皇后救救他……」薛玉說著,又要下跪。

「我會想辦法救他的,你先起來!」我扶她起來,又喚了陳興過來:「你速去找太子,讓他趕緊去執金吾打點一下,一定不準杜周對航兒用刑!」

陳興是陳掌的兒子,和他父親一樣,他雖無大才,但勝在細心穩重,是個可靠之人,所以陳掌過世以後,我便讓他接替了皇后詹事一職。

見陳興出去,我又問道:「這事兒阿廣知道么?」

薛玉搖頭:「他病成那樣,我哪裡敢讓他知道啊,樂娃和霆兒在家裡照顧他,我們倆是偷偷進宮找你幫忙的!」

我拍著她的手,寬慰道:「這事兒有我呢,先別讓阿廣知道,如果他問起來就說我讓航兒去幫我採辦東西了,很快就回來!」

薛玉和陳靈紛紛點頭道謝。

如今朝中並無可用的將領,與其他人相比,李廣利倒也不算是最差的,劉徹懲治司馬遷,確實是有心維護李廣利不假,但未必就會像懲治司馬遷那樣,治衛航一個誣惘之罪,畢竟衛航不涉朝政,只不過是私下議論兩句罷了,而且現在私下議論李陵的人不在少數。

等了半個時辰左右,據兒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椒房殿,說道:「阿母,舅母,我剛剛去見過阿航了,他沒事,你們別擔心!」

我給他遞了一杯水道:「這事不能拖,你待會兒去一趟甘泉宮見見你阿翁,把你四舅的情況跟他說一說,再看看他準備怎麼處置航兒。」

「好,我現在就去!」據兒一口飲完茶水,又出了門去。

這兩年,劉徹不是在外巡幸,就是在甘泉宮求仙,除了重要的年節慶典外,他很少會在未央宮待著,宮裡的事他基本不管,朝中也大小事務也大多都交給了據兒,一年到頭,我和他也見不了幾次面。甘泉宮現在已經被方士搞得烏煙瘴氣的,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太想涉足,只能讓據兒去,衛航這事兒不算什麼大事,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杜周想把衛航當做典型,把小事放大,要劉徹大義滅親,利用衛航去彈壓那些私下議論和質疑劉徹決策的人。

據兒這一去一回,至少得一天時間,我又對薛玉道:「有我在,不會讓航兒有事的,你們回去好好照顧阿廣,等我消息!」

二人行禮道謝后,才忐忑不安的離開。

如果是以前,她們也許不用這麼擔心,有我和衛青在,沒人敢欺負到我們衛家頭上,可是現在不同了,衛青不在,我和劉徹也已經到了相見不如不見地步,衛家早就不似往日那般風光,杜周敢拿我們衛家的人生事,便是看清了這一點。她們忐忑是對的,我希望她們能牢記這種感覺,也希望經過這一次,所有的衛氏子弟都能明白這一點,衛青不在了,我也護不了他們多久了。

好在據兒不負所望,從甘泉宮回來,把衛航也一起帶來了椒房殿,說道:「阿翁聽說了四舅的病情,說四舅身邊離不得阿航,就讓我把阿航帶回來讓阿母好好管教!」

衛航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來:「小姑母,我錯了!」

「你們哪,都不讓人省心」,我嘆息道:「你阿翁病成那樣了,你還有閑情跑去跟別人吃酒,胡言亂語,你是誠心想氣死你阿翁是不是?」

衛航搖頭:「昨天吃酒的時候,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說那些話的,其他人都說了,我是看見別人都說,我才隨口議論兩句的,真沒想到會出這事!」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了!」我訓斥道:「咱們家走到現在容易么?你知道現在外頭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的等著找咱們家的錯處,巴不得把咱們家從現在這個位置上拽下來取而代之?我不指望你們能像你阿翁和仲父那樣,保家衛國,扛起一個家的重擔,只要你們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可你們倒好,越是哪些話不能說你們就越要說,越是哪裡是非多就越是往哪裡鑽,遲早有一天把自己的小命給折騰沒了,你們就甘心了!」

衛航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據兒過來扶我,勸道:「阿母,阿航已經知道錯了,說兩句就算了,趕緊讓他回去吧,別讓四舅和舅母他們擔心了。」

我順了順氣,嗔道:「這陣子你就在家照顧你阿翁,好好儘儘孝,順便也閉門思過,把我剛才說的話,也跟你那幾個兄弟們說一說,等把我也氣死了,你們就好自為之吧!」

衛航一驚,連忙叩頭道:「小姑母你別生氣,航兒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出去胡鬧了!」

說實在的,不管是衛青,衛步還是衛廣,他們對後輩的管束還是不錯的,這麼多年也沒犯過什麼大錯,我今天這話說的確實有些重了,可今時不同往日,衛青不在了,衛廣眼看著也撐不了多久,以後他們也沒了約束,稍有大意便能會落入別人的圈套,我不得不說的嚴重些,讓他們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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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思辭之衛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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