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將醉倒的呂菁扶到床上躺下,春娘反身關上房門,插上門閂,轉身被近在咫尺的呂菁嚇了一跳。輕拍了兩下胸~脯,調笑道:「呂小姐的酒,這麼快就醒了?」說完,上前一步,雙手抱住呂菁的腰,墊著腳尖,吻了上去。
什麼情況!?
饒是呂菁「見多識廣」,也蒙圈了。感到腰上正在上移的手,呂菁猛的把她推開。
「砰」的一聲,春娘被這重重一推,撞上了木門。「嘶……」彎腰輕揉著後背,她抬頭看著呂菁,嘴角依舊含笑,嬌嗔道:「小姐可真不懂憐香惜玉!」
呂菁有些歉意,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將她扶到椅子上。
「你做什麼?」呂菁坐在她對面,語氣不善。
春娘捋了捋額前散落的頭髮,不在意的道:「青樓之中,女子間的情.事可不算什麼稀奇。」
眼睛射出危險的光芒,呂菁眯著眼,沉著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自己以女子之身,拋頭露面,經營生意,展現在世人面前,已經夠驚世駭俗。就算在鋪墊了那麼多之後,還是有不少的流言蜚語。若再傳出個貪戀女色、磨鏡之名,怕是要被呂布直接一劍殺了,或者綁去沉江。
今日來到這裡,莫不是什麼人布的局?呂菁不免思考。
春娘毫不在意她冷厲的聲音,反而又湊近了,一手撫上她的臉頰,另一手握住她的右手,按到自己胸前,在她耳邊細語:「這世間怕是再難尋到似小姐這般的妙人,奴家願意伺候小姐!」
反手抓住春娘作怪的手,心思漸沉的呂菁,也不推她,冷冷地開口:「曹忻,你不是不接客了嗎?」
春娘身子一僵,收回手,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神色難堪,調整了一下呼吸,才道:「沒想到賤名還入了呂小姐的耳,當真是……還是喚我做春娘吧,免得污了小姐的耳!」
沒想過自己會在這個年代,以這樣的方式被人窺探了內心多年的秘密。想到她可能受人指使,呂菁心中更是惱怒,嘴上越發不客氣,嘲諷道:「熹平五年,你父親因上書為黨人鳴冤叫屈,被陛下下獄,拷打致死。曹家被抄家發配,你正值豆蔻年華,被沒入官妓。中平元年,因黃巾之亂,陛下大赦黨人,你父親得了平反,刺史張大人做主將你改為良民,讓你尋個人家嫁了。你從此不再接客,卻甘願留在這裡做管事。你也算是這晉陽城的妙人了!」
這些年,呂菁通過明的、暗的各種渠道,整理最近幾年的大事件,其中就有「黨錮之禍」。這於官場之上,並非什麼秘聞,府衙多有文檔記錄。當朝士大夫、權貴對宦官亂政不滿,與宦官發生黨爭,而被禁錮終身,不準再出仕做官。
呂菁從不想進青樓。她怕自己無能無力、無法救贖那些可憐的女子,也怕她們甘之如飴、享受□□帶給她們的物質生活。但這不妨礙她系統的收集晉陽城內的各種信息,包括晉陽第一官妓院的管事。
臉上原本的紅潤色澤,隨著呂菁的話語而褪去,春娘慘白的別過頭。等呂菁挖苦完,沉默一陣,卻正對她,抿嘴一笑,道:「原來盛世商鋪有這樣的手段,竟然把奴家查的清清楚楚!」
真是要給自己一巴掌才行了!呂菁暗自惱怒。今天一再失誤,這煙花之地摸爬滾打出來的人,分明是只老狐狸!
必須冷靜下來,想好應對之策。難道是丁廉,或者他父親看出來之後,對自己的局?不對,除了今夜,自己從來沒有過任何的表露。應該不是……難道真是碰巧……
房間里二人對坐,安靜的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呂小姐,你帶我走吧!」低頭再次陷入沉默的春娘,不再自稱「奴家」,突然開口。她感受到呂菁的殺意,不再繞彎圈子,開門見山。
呂菁皺眉,等她解釋。在這個女人面前,她是徹底知道言多必失的含義了。
「前任刺史,張懿張大人與我父親乃是故交,算是我的長輩,過去對我多有照顧,不至於淪落到一般娼妓那般凄慘。父親平反以後,他要我從良嫁人,可……曹忻已經死了……死了才不會辱沒門楣……活著的,只有春娘。」
不再是風情萬種的模樣,她正襟危坐,語氣淡然:「況且,我放不下這裡的姐妹。於旁人而言,她們或許只是玩物。於我,她們不過是一群需要人指點、庇護的可憐人。小姐,可記得蓮兒?」
「蓮兒?就是剛才伺候丁廉的那個小姑娘,她怎麼了?」呂菁問道。
「剛才她想和你說話,想向你道謝的,卻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呂菁思考了一下,確實沒有見過這個蓮兒,疑惑地看著春娘。
「半年前,她家與旁人一樣,遭了雪災,幸而得你的盛世商鋪搭棚施粥,救助糧食,才活了下來。當時她在擁擠的人群里,看到你指揮僕役做事,雖然小姐您不記得,也算是一面之緣吧。後來,她爹為了買糧種、買口糧,被人引著帶到這裡,把她賣做娼妓。試想,一個低賤的女子,怎麼能在太守丁大公子的宴會之上,與呂小姐沾上一絲關係呢!」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呂菁無言。她不是盛世白蓮,無法救助每一個人,也告訴自己,世界那麼大,她沒有義務和能力去救助別人,人要自救。但是,惻隱之心,讓她在明明在各方面都需要用錢時候,還是拿錢去賑濟災民,尤其是老幼。努力過後,哪怕眼見或預見再多的苦難,她也只能學會釋懷。
春娘繼續道:「本以為可以多待一段時間,可是……張大人被胡人殺了,我這日子怕是要到頭了。若是再不離開,怕是身不由自,再度淪為玩物。早就聽過小姐仁善之名,能以女子之身立於這污濁之世道,令人仰慕。只是沒想到……」見呂菁神色依舊冷峻,她苦笑一聲,道:「我以為委身小姐,當比其他男子要好得多,故而,冒犯了。」再怎麼樣,不過仍是用自己的身子娛人,她心中也厭惡自己的緊。
頭疼……莫名其妙的被出櫃了,還是跟剛見面的青樓女子。果然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太聰明了,怎麼自己沒這麼好的眼力呢!關鍵是,怎麼處理。幾年下來,她已經可以狠下心殺掉對她有威脅的人。但面對這樣一個女子,呂菁還真有些猶豫!
「撲哧!」對面的春娘笑出聲,呂菁抬頭一看,她白皙豐盈的俏臉,在並不算明亮的燈光之下,熠熠生輝。只聽她道:「小姐莫再想殺我滅口的事情了,您可沒有一點兒殺意。春娘心中敬服小姐,願意跟隨小姐,做個提水煮飯的小丫鬟。」想到自己年紀,又笑著補了一句:「管事婆子也行!」
你妹呀!這樣一個精明的妖姬在跟前,我是多自虐啊!呂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已經很久沒有吐槽過的呂菁,忽然感覺得心中一松,一種如釋重負的莫名感受。
春娘見呂菁表情徹底放鬆下來,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濁氣。她現在是真的感覺到呂菁沒有殺意。只見呂菁站起身,走了幾步,問道:「你能拿到自己的賣身契?」
春娘眼睛一亮,道:「我不同於蓮兒她們,哪裡來的賣身契?張大人過去已經將我改為良民,登記在冊。」
「你有什麼擅長的東西?」
這倒是把春娘問住了,總不好說她擅長服侍男人吧,其它的……她搖頭,卻正好看到梳妝台上,起身道:「奴家能做胭脂。」
二人一番商議之後,待定下離開春風閣,進入商鋪的方案,已經是亥時。春娘整理了床鋪,讓呂菁上床休息,吹熄了燈火,只留一盞,自己則趴在桌上。過了一會兒,脖子有些不舒服,轉頭到另一邊,正好看到躺倒床上的呂菁,沒有睡意,望著自己出神。
呂菁有些尷尬,窘迫的閉上了眼睛。不過,這春娘確實是自己前世今生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盛世美顏啊!又聽她幽幽道:「奴家剛才在桌上趴著,這脖頸實在是不舒服。若是小姐不嫌棄,讓奴家躺到床上如何?」
總不好讓人家不能上自己的床吧?
呂菁「嗯」了一聲。床很寬大,呂菁翻身,挪到床最裡邊。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細響,春娘輕輕地上了床。
纖纖細手伸進呂菁的被子,握住她的右手,呂菁只感覺耳邊一股熱氣:「奴家喜歡小姐!」
……
心中有所期待的呂菁,任春娘施為……腦中突然浮現蔡琰的笑顏,呂菁一個激靈,猛的抓住她的手,迅速撐起身子,翻身下床,慌手慌腳地將衣服系好。
身後傳來嗚咽之聲,呂菁手一頓,轉過身來。滿臉是淚的春娘,只說了一句,「我果然是髒的!」就伏在膝蓋上哭泣起來。她心裡真的有些難受,就算同是女子,還是嫌棄。
呂菁心中不忍,怎麼說也是自己先去撩人,是自己不對,於是蹲在床邊,輕聲安慰:「不是,不是這樣的!」
春娘毫不理會,只是埋頭低泣,聲音不大,聽在呂菁耳中,卻聲聲都是控訴她的禽獸行徑。
尷尬的手足無措,隔了一會兒,呂菁輕輕握住她的手,才鄭重開口:「對不起!」
春娘聞言,終於抬起頭。
難受只是一個方面,她還要用哭來化解被拒絕的尷尬。只是,她沒想到,這大小姐因何對自己這個卑賤的人道歉。
「我……是我趁人之危……」又重複道:「對不起,你好好休息!」想要起身,又想起什麼,補充道:「我既然答應讓你離開這裡,就放心……是我不好,以後都不用委屈自己那麼做!」
說罷,便起身走到桌邊,拿椅子到窗邊,拼成一起,躺了下去。
春娘真的呆愣住了。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能夠利用現有資源為自己創造條件,美色,眼淚,都不過是慣用的手段而已。就算是身為長輩的張懿,若非自己以身子為代價,香帳中的軟語溫言,哪裡平白就能勾起他與上一輩的情意,在以後的日子裡照顧自己。
見呂菁躺到椅子上,春娘既不勸阻,也不理會,只是拉過被子躺下蓋好。看著屋樑,忽然無聲的笑起來:
今天冒險的選擇,看起來不錯啊!
窗外,皎潔的月華從屋檐上傾瀉而下,映著呂菁清明的眼眸。
果然是壓抑久了嗎?所以一有機會,便肆意的將欲~望宣洩出來。
不是嫌棄春娘曾經的經歷,更不是擔心兩個女子發生關係後會染病什麼的,她只是不想讓權力與欲.望,侵蝕她仍保留心底,最純真的感情。雖然那裡還是一片空白,也應當是兩個相知相愛人的位置!
閉上眼,浮現眼前的卻是初見蔡琰的那一幕。
不滿十五歲她,明明是豆蔻年華,卻比一般女子多三分成熟與知性之美。雖然有書信往來,但自分別,再也沒有見過面。不知她還有多久到晉陽?
真是值得期待啊!呂菁嘴角浮起笑意,慢慢的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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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天啊,春娘引誘呂菁,呂菁半推半就的那一小段,本來也沒啥啊,怎麼審都不過……
這一章是刪了又刪啊~
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