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下棋
第017章下棋
次日清晨,梵殷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朦朦朧朧的她直接起身來到窗前,看著外面走過的護城守衛,眨了眨眼睛。
梳洗完換上常服來到外面,就看見安輕坐在窗邊吃東西,看著外面發生的事情。
「先生,你這麼早。」梵殷晃了晃脖子,一路小跑過去。
「剛出爐的早飯,趁熱吃。」安輕把器皿推到對面,笑問:「昨晚睡的可好?」
「還不錯,就是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是發生了何事嗎?」梵殷邊吃早飯邊道。
「昨夜御史大夫的官邸又被盜人闖入,此人屢次行竊,自要追究問責,下令三日內不將此賊人拿下,就要有誰因此人頭落地,所以氣氛才會如此緊張。」安輕輕描淡寫的說著這些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卻察覺梵殷面色沉重,「此事與你我無關,不如想一想接下來的路,我們要去哪裡?」
「真的無關么?」梵殷托腮若有所思道:「這裡是秦國國都,雖比不過其餘幾國繁榮,但能在這麼多守衛眼皮子底下行事,我總感覺的並非是人為。」
安輕抿了下唇,身體前傾小聲道:「你不是不信這些么?」
「如果經歷這麼多,我若還不信,豈不是辜負了先生跟閣主的栽培?」梵殷實話實說,抿唇道:「先生,這件事我們真的不能管嗎?」
安輕沉了沉眉,思考了片刻道:「你若想管也可以,不過你要應我一事,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特別是跟陰陽閣有關。」
這可把梵殷給難住了,不暴露身份解決這件事,怎麼可能?還是說安輕就是不想讓自己管此事,才故意為難,讓自己知難而退?
不過換個角度思考,安輕沒有這麼做的道理,畢竟陰陽閣看似名聲大噪,實則十分隱秘,此事牽連達官貴人,若用陰陽閣的身份處理確有不妥之處,一番思考後,梵殷沮喪的嘆了一聲,「可是目前我毫無頭緒,真是想幫也無能為力。」
安輕似笑非笑的起身,道:「跟我來。」
梵殷一臉疑惑的跟著安輕回到客房,她先讓店小二在小炕桌上擺好棋盤,待房間只剩下她們二人時,安輕才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精緻的木匣,放在她面前。
「我們邊下棋邊說。」安輕說著把木匣遞給梵殷,落下一子,示意道:「這就是昨日御史大夫官邸丟的東西。」
梵殷瞥了眼棋盤,又驚訝的看著木匣內精緻的酒杯,嘴巴微張,「先……先生……」
「昨日我賞月時無意中碰見了那個盜人。」安輕表情慵懶,拿出銅袋輕吸一口,「我一路跟蹤,沒想到此人並沒有將其據為己有,而是丟在了河裡,你可知是為何?」
「丟了?」梵殷看的出木匣內的酒杯十分罕見,掃了眼棋盤拿出黑子隨意落下,「莫不是因為害怕暴露自己才……」這話沒說完便自行打斷,畢竟這個理由她都無法說服自己。
「此人輕功極好,想必功夫也不會太差,能有膽子潛入御史大夫的官邸行竊,怕是早已把生死拋之腦後。」安輕將此事的問題難度一一列出,滿目雲淡風輕的看著坐在對面表情十分認真的梵殷,吐出雲霧間落下第二子,「所以這樣的盜人我們根本抓不到,你又打算如何幫忙呢?」
梵殷慢慢的拿起黑子,認真思考著這些問題,棋子在手中被她搓來搓去,她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下棋,在下棋的過程中將問題整理出關鍵,隨著兩個人有來有回對弈間,棋盤上已經落滿了黑白子。
看著眼前的棋局,梵殷把要注意的事情加進去,要規避的事也加進去,感覺整件事都跟眼前棋局有了關聯,就像眼前人棋藝高超,棋局自然是越下越驚險,但梵殷相信總有一條路可以行得通,就看自己能不能找到了。
不愧是二算先生,任何事她都可以歸類成棋局,開闊自己的思考方式。
半個時辰后,棋局進入僵持,梵殷抿唇無奈的嘆道:「這局,不管怎麼走,我都不能贏。」
安輕落下白子,捏起被吃掉的黑子,挑眉笑道:「如此,是認輸了?」
「並非是認輸。」梵殷說著,落下至關重要的黑子,「是和局。」
安輕看著這一子落下的位置,塵埃落定,掩蓋不住的驚喜讓唇角微勾,「你想怎麼做?」
「不能出面,又無法抓人。」梵殷看著那個木匣,「若能找到失物,將功補過,或許可免死罪。」
「若改變不了呢?」
梵殷明白這話的言外之意,人命在很多達官貴人眼中不如家中養的狗,看不慣找個理由殺之便是。
「先生說過,我們能做的事終歸有限,我要學會接受……」
安輕看著眼前少女的成長,溫和地回了她一笑,道:「嗯,那便去做罷。」
「先生支持?」
安輕捏起棋盤上自己的白子,「這盤棋我並未贏你,為何反對?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等好事,可以一試。」
「多謝先生。」
這件事安輕本身就沒有反對的理由,只不過她做事的風格並不喜歡直接介入,而是先觀察。
最重要的是御史大夫的官邸與陰陽閣的構造有幾分相同,還有那人口中巫邪,八成跟陰陽閣有關,身為二算先生她不能坐視不理,但她本身並無權直接決定,需要請示陰陽閣再做商議。
但對於梵殷的成長,還有這份赤子之心,安輕真的很欣賞,也很喜歡。若以後的冥殿大祭司是梵殷的話,陰陽閣整體的形象又會有所改觀。
抬手抵住自己的心口,這裡已經許久沒有期許了。
……
梵殷用了一日時間安排,利用五門堂在這裡的關係,找到了那個期限一到就會被問斬的人家中,將這木匣悄然放下,直到看著他拿起木匣才離開。
看著木匣內的酒杯,男子警惕的看向街區兩側,根本沒有可疑的身影,而錦帛寫著那條河岸的位置,他馬上派人去尋找。
之後半月的事情都按照梵殷的設想進行,追回全部遺失的寶物,算是將功補過,仗責二十以儆效尤,免死罪。
只是這件事梵殷越想越覺得蹊蹺,本想去找安輕一解疑惑,沒想到她並不在客房內。找店小二打聽之下,才知道安輕一早就有事出去了。
「先生會去哪裡呢?」梵殷剛想準備離開去找,沒想到在客房門口,目光卻被一個身影所吸引。
準確的說並非是吸引,而是這個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是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女。
……
自從那些寶貝被官府尋獲之後,安輕一直在那片林子里守著,她想看看是否能再遇見那個盜人。
可是從日出到日落,她都沒有見到可疑的身影出現,本想離開卻看見一個撐傘的身影從遠慢慢朝著河岸邊走去。
眼前女子步伐輕盈,看著卻與那晚所見不同,會是她嗎?
就在安輕疑惑間,沒想到那女子忽然轉過身目光掃向林間,迫使安輕躲在樹后。
好敏銳的觀察!
安輕內心念著,閃身來到另外一邊,本想觀察河岸邊的情況,那女子已然撐著傘離開了。
是被發現了?
安輕又覺得不太應該,想到前面的路過於平坦,這麼貿然跟過去怕是會有黃雀在後,她仰頭看了眼天色,決定先回去。
回到客棧時天色已暗,迎面而來的是滿目擔心的梵殷。
「怎了阿殷?」
「擔心先生會有危險,又不知先生在何處。」梵殷抿了抿唇,「先生可用過晚飯?」
「有些事要辦,讓你擔心了,我剛在外面吃了些,就是有點累。」安輕說著同時抬手揉了揉腦袋,「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有事,而是有位姑娘找您。」梵殷說完從身上拿出竹筒,「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安輕一眼就認出這竹筒出自龍山的竹林,接過竹筒先用靈符包住,念完咒語將其打開,看完裡面的刻字,淡道:「這裡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明日我們出發,去山裡一段時日如何?」
「可是我覺得……此事並非這麼簡單。」
「那更要學會靜觀其變。」安輕合上竹筒,斂了下眉心,「阿殷,我真的有點累,莫要忘記你此次出來的目的,早些休息。」
看著安輕緊閉的客房門,來不及交代的梵殷抿唇小聲嘀咕道:「我還有事沒說完……送竹筒來的姑娘,明日要與我們一同……出發……」
解下衣衫的安輕似乎聽見了門口的呢喃,無奈的搖搖頭,她並非不想插手,而是這件事已經超乎了自身能力,自然要交給陰陽閣四巫邪來解決,畢竟梵殷目前還未完成大祭司的試煉,定要小心謹慎。
有了決定的安輕,將烏髮輕撩披散下來,躺在榻上閉目而眠,她是真的有點累,莫不是自己真的老了?又覺得時間過的快了些。
午夜,周遭一片寂靜,漆黑的客房,一個身影站在窗邊,歪頭看著榻上熟睡的身影,慢慢的走了過去。
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