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白玉知曉桑落這番話是認真的了。
只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她的,白玉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到底是他隱藏得深了。
白玉不知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尷尬,有些無措,又有些懊惱,如今她知曉了桑落對她有想法,還能毫無芥蒂地跟著他學武么?
白玉心思百轉,最終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道了句:「抱歉,我心裡已經有人了,你的話我就當沒聽見過。」白玉是自私的,不想放棄跟他學武,卻也不願意與他有感情上的牽扯,壓下心頭的一絲慚愧,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在他面前隨意自在,微笑客氣道:「我要去找沈墨了。」
白玉牽著馬轉頭離去,忽聽桑落身後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
「有人要沈墨的命,就今日。」
白玉渾身一震,驀然回頭,驚愕地問:「你怎麼知曉?」白玉以為他又在和自己開玩笑,然而他不苟言笑的模樣卻讓白玉心口一沉,他並不像是隨口一說。
「你可以選擇不信。不過,這會兒他只怕已經去閻羅王那報到了。」桑落一臉漠不關心的模樣。
白玉相信了他的話,心中不禁著急萬分,恨恨道:「你為何不早說!」他知曉了此事,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向她表白心意,白玉也顧不得再與他多扯,一踩馬鐙,欲上馬。
「你知曉此刻他在哪裡?」桑落聲音冷漠道,又嗤笑一聲,道:「我勸你別去,刀劍無眼,萬一你去了,指不定落得同樣下場。」
白玉感到不可思議,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不說沈墨是她最重要的人,就算是一普通友人,她也得去,這人怎會冷酷無情到如此地步?聽他這語氣,應該是知曉沈墨在哪裡,白玉有些惱怒他袖手旁觀,雖說他沒有這個責任去幫忙,但白玉莫名地就是恨,語氣也不禁多了絲不善,「沈墨在哪裡?」
見她一臉急切的模樣,桑落目光一黯,不得不承認,他嫉妒了,他冷笑一聲,「我憑什麼告訴你?」
白玉早已心慌意亂,卻沒想到桑落卻如此不近人情,她語氣急切道:「算我求你,你快點告訴我。」
桑落桃花眼微凝,「你這是求人的態度?」
白玉有些崩潰,腦子一團亂,想也沒想,直接曲膝跪在他面前,大概也察覺到桑落此刻的不悅,她怕他不肯告訴她沈墨的下落,聲音不禁帶上一絲卑微乞求,「求你告訴我。」
桑落愕然,目光死死盯著她,眸中有著不可置信,她是如此很高傲的一股女子,卻如此輕易地在他面前下跪,桑落心頭滋味難言,咬牙切齒道:「我不知道。」
白玉渾身一顫,驀然抬眸看他,眼眸中有著幽怨與屈辱,這是她第一次給人下跪,卻沒想到被人如此戲弄,然而她沒有與他糾纏下去,她只是緊咬著牙,眼眶通紅,什麼話也沒說,驀然起身,正要離去。
桑落卻叫住了她,眼眸中有著頹敗之色。
桑落最終還是告訴了白玉沈墨在何處。
白玉聽了桑落的話,一個迅猛的動作,跨身上馬,縱馬狂奔往趕去松林。
狂風在耳邊呼嘯,樹木在她身旁一晃而過,鐵蹄翻飛,似要騰天而上,白玉卻仍覺得不夠快,一夾馬腹,潑風似的往前趕,心中惶恐,不知沈墨是什麼情況,心中只不斷祈禱著他一定要安然無恙。
沈墨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白玉正忐忑不安間,卻見面前不遠處橫倒著一粗壯的樹木,白玉趕忙勒馬,馬兒驚了一跳,倏地揚蹄嘶鳴,將白玉掀翻落地,白玉右腿膝蓋猛地撞上一塊尖銳的石頭,疼得她面色慘白,額前冒汗,白玉也顧不得許多,一瘸一拐地去拽馬的韁繩,重新上馬,繼續趕去松林。
沈墨與馮侯兩人策馬至松林身處,林立等人已經被甩到了後方。
前方一株虯松下竄出一隻來獐子來,那獐子一見兩人便疾奔起來,沈墨開弓搭箭,「嗖」地一聲,箭帶著破竹之勢射去,草叢裡瞬間沒動靜了。
「沈大人身手果然不凡。」馮侯贊道。
沈墨微微一笑,躍下馬,往草叢的方向而去,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沈墨循聲看去,見白玉縱馬飛奔而來,不由,馬蹄聲急促,掩去了突然而起的掠風聲,一隻箭驀然從沈墨的後方射來。
「沈墨,小心背後!快躲開!」白玉美眸驀張,驚叫一聲。
沈墨目光微凝,驀然做出反應,本已躲開箭勢,不料一身影驀然從一旁的大樹間,擋在沈墨的身前,承了那隻箭。
沈墨一轉身,那人已倒在他的懷中,沈墨接住她,垂眸一看,眸中浮起驚訝之色,沒想到擋箭的竟是程慧儀。
「大人……您沒事吧?」程慧儀有氣無力道,目光痴痴地看著沈墨。
沈墨視線落在那隻箭上,箭射在她的肩胛骨處,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然而沈墨的目光有些複雜。
白玉也沒想到程慧儀會突然出現,甚至幫沈墨擋箭,然而她顧不得許多,她驀然下馬,拿起弓箭,驀然對準了隱在暗處的殺手。
白玉箭術本就好,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反應更加迅速,因而她比那人更快一步出手,直射中那人的左腿肚上,那人吃痛,知行蹤暴露,欲逃去。
白玉也不顧腿上的傷,便追了上去。
「白玉,不可再追了!」
身後傳來沈墨低沉嚴肅的聲音。
白玉哪裡肯放過想要殺沈墨的人,雖然不知那人武功如何,但憑著這般遠的距離,不等那人靠近,她也能先射殺了他。
沈墨欲跟上去,然而程慧儀卻死死地抱住他,不肯鬆手,就在此刻,林立等人也趕了過來,原本一臉平靜的馮侯卻突然瘋狂的大喊著,有刺客。
沈墨淡瞥了他一眼,待林立等人趕過來,沈墨將程慧儀交給一名衙役,「立刻把人送到帳篷中,讓大夫處理傷口。」
因為是狩獵,難念會有人受點大傷小傷,因此會備有大夫。
人命關天,顧不得男女有別,那名衙役領命而去。
沈墨又沉聲指示道:「林立,立刻派一些人去各處搜尋,絕不可放過一個可疑人物。」
林立領命而去,留下一些身手不凡的衙役保護沈墨的安全。
狩獵前,沈墨已經讓人封鎖了壅山,不許閑雜可疑人等進入,更有人嚴密把守著。若非裡應外合,刺客又怎麼進入?
只是這程慧儀又是如何能夠進到此處?
沈墨暗暗不解,又擔心白玉的安危,領著人追了過去,其實沈墨也有些身手,他出身大家,琴棋書畫,武藝箭術這些都有學習,年輕氣盛時,他也與人動過幾次手,險些傷了人命,之後入了翰林院,性子逐漸變得沉穩,再不曾與人打鬥,後來正式做了官,就更加藏起自己會武藝的事,在他眼中,打打殺殺終究是脫不了莽夫氣相,他需要的是經邦濟世的學問和運籌帷幄的能力,使用武力只會令人變得衝動,因此他從來不向人展露自己這方面的才能。
白玉朝著那殺手追去,那殺手中了箭,跑不快,白玉張弓搭箭,「嗖」的一下,又正中他另一條腿上,白玉沒有殺他,欲留下活口,找出主使者。
那殺手雙腿都中了箭,倒了地。
白玉停下腳步,這才發覺自己的右腿疼得厲害,彷彿要斷了一般,白玉皺著眉頭,拖著受傷的腿,美眸閃著冷意,一步步朝著那殺手走去,怎料黃雀在後,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名殺手正用箭瞄準了她的脆弱的脖子,準備一箭穿喉。
箭剛待放出,斜刺里寒芒閃過,不知是什麼東西驀然朝他射來,沒等他反應,一枚飛刀正正插在他的脖子上,那刺客直接倒地身亡。
白玉聽聞身後的窸窣聲,心中一驚,驀然回頭,見不遠處矮樹叢中倒出一個頭來,眼睛爭得圓圓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白玉大驚失色,不禁惶恐四顧。
這時,桑落卻悠悠然自一棵粗壯的大樹後走出來,語氣譏諷道:「功夫不行,就不要學著人逞強,自以為學了幾日功夫,就無敵了?」
白玉見是桑落,鬆了口氣,對於他的冷嘲熱諷卻沒怎麼在意,他救了她,只是一想到自己方才在他面前下跪的事,白玉就說不出感謝的話來,她緊抿著唇,一聲不吭地往那活著的殺手走去。
桑落看著她的走路姿勢,不禁微皺了眉,亦跟著過去,白玉正要過去查看情況,桑落卻一腳踢他的手腕,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掉落而出,又蹲下去,迫使他張開嘴,看口腔裡面有無藏東西。
白玉美眸深深地看向他,不得不說,她在他面前,實在是嫩了些。
就在這時,沈墨領著人趕了來,看到白玉與桑落一起,目光不禁凝下來。
沈墨叫人抓了那名刺客,隨即目光落在白玉身上,語含關心道:「你沒事吧?」
白玉搖搖頭,身手指著矮樹叢那邊,「沒事,那裡還有一名刺客,已經死了。」
沈墨點頭,讓人去查看情況,之後看向桑落,目光暗藏一絲探究之色:「你為何會出現在此?」
「當然是救人。」桑落眼眸露出一絲挑釁,「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還要她幫忙抓刺客,大人好能耐。」
沈墨臉色一沉,心頭因他這番話激起了怒火,然而他卻無法反駁他,的確是他讓白玉遭遇了險境,沈墨垂著的手微微握緊。
白玉見沈墨神色有些冷硬緊繃,像是極力隱忍著什麼,白玉擔心沈墨會想多,不滿地看向桑落,語氣嗔怪道:「你不要胡說,是我自己非要追來的。」
「所以這恰恰證實了他的無用,無用到需要你來出手。」桑落嗤笑一聲,道。
「你夠了,不要再說了。」白玉下意識地去拽了下他的袖子,叱道。
沈墨目光落在她拉拽桑落的手上,眉眼凝了寒霜,隨即又恢復常色,沈墨混跡官場多年,早已養成了沉穩內斂的性情,他並不是衝動的少年,桑落的挑釁沒有讓他失去理智,他沉聲道:「白玉,此處危險,先回去再說。」
言罷讓下屬將那兩名一死一傷的刺客帶回去。
白玉見沈墨沒有與桑落計較,心下稍定,想起程慧儀,不禁問了句:「對了,程姑娘怎樣了?」
沈墨微蹙眉頭,道:「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沈墨與白玉等人回了帳篷,馮侯等人紛紛前來告罪,沈墨並沒有指責他們,只是目光在他們身上各打量了眼,觀察他們的神色,隨即讓他們各自回篷內等候。沈墨又讓人好好看著那兩名刺客,不許任何人靠近,待林立等人歸來,便啟程回衙門。
沈墨又召來人詢問了程慧儀的情況。
大夫已經幫程慧儀取出了箭,處理包紮完了傷口,因箭不在要害,所以並無生命危險,因為過程過於疼痛,她痛暈了過去。
沈墨本讓白玉先回她自己的敞篷歇息,自己一人去看看程慧儀的情況,然白玉也想去看看,便隨她了。
兩人剛進程慧儀所在的帳篷,她便醒來了,看到沈墨,她蒼白的臉上一抹喜色,不禁虛弱地呼喊了一聲:「大人……」
剛一動身子,扯痛傷口,她不禁呻-吟一聲。
白玉跟在沈墨的身後,沒看清他臉上的神色,只是見他緊幾步走到床榻前,「你別亂動,小心扯到傷口。」
他的聲音很輕柔,像是有些擔心的樣子。
白玉腳步一頓,沒有跟上去,心裡隱約有些不舒服,卻又覺得自己多想,程慧儀為他擋這一箭,他擔心也是應該的。
「大人,你沒事吧?」只聽得程慧儀道。
沈墨坐到了床榻旁邊的圓凳上,聽聞她的話,只是溫聲道:「我沒事。」
程慧儀忽然朝她看來一眼,隨即眉頭緊蹙。
白玉一怔,突然間覺得自己站在這好像有些多餘,腿上一直被她忽略的傷口此刻變得清晰起來,疼痛難忍,白玉猶豫了下,轉身出了帳篷。
剛掀開篷簾,卻見桑落直直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腿上。
「你的腿受傷了吧?」雖是冷淡的口吻,卻讓人聽出一絲關切之色。
白玉再次想到方才給他下跪之事,不禁感到有些難為情,鼻子又莫名地酸了下,她淡淡道:「我沒事。」
「沒事才怪。」桑落沒好氣道,隨即又有些幸災樂禍道:「我看你位大人正忙著關心其他女人,沒空理你。」
白玉這次沒有生氣,只是平靜地替沈墨辯解道:「她替沈墨擋了一箭,沈墨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桑落忽然一揚眉,語氣莫測道:「你是不是很懊惱替他擋箭的不是你?」
白玉淡瞥了他一眼,懶得再理會這人,轉頭就走。
桑落沒有再與她開玩笑,跟上去,正色道:「我幫你看看傷口。」
白玉一邊走,一邊冷拒道:「不必了,我去找大夫。」
桑落見她走得愈發艱難,鞋上還滲了血跡,眸光一凝,索性兩步上前,直接將人打橫抱起。
「喂,你作甚?」白玉嚇了一跳,又不敢大喊,幸好周圍沒什麼人看見,不然她名聲都要被他毀了。
桑落睇了她一眼,沒有回話,徑往她的帳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