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桑落將白玉抱進帳篷中,正坐在桌前吃著果子壓驚的小蕖又被嚇了一跳,驀然站起身。
被小蕖當場撞見這幅畫面,白玉頗有些尷尬,莫名地還有些許心虛,不禁朝桑落髮脾氣道:「行了,你快放我下來,我腿又不是廢了。」要不是她腿受傷疼得厲害,她早踹了過去,哪裡還由得他為所欲為。
「再多走幾步,和廢也差不多了。」桑落冷聲道。
小蕖聽不懂兩人的話,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也不顧小蕖在篷內,直接把白玉放在榻上,白玉摸了下膝蓋,不禁蹙緊了眉頭。
小蕖這才反應過來,關切道:「姑娘,你腿怎麼了?」
白玉微笑道:「沒事,不小心撞了下而已。」
白玉想到沈墨與程慧儀獨處一篷,心頭禁不住擔心程慧儀又提出出格的要求,沒準沈墨一時心軟就答應了,畢竟人家為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思及此,白玉心頭滋味難言。
「小蕖,你去程姑娘那帳篷,你家大人也在那,你去看看他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因為桑落在,白玉不好明說。自己也有些事想要問桑落,小蕖在不方便,便讓小蕖去沈墨那邊看看。
小蕖雖然年紀小,卻不傻,一聽他家大人與程慧儀在一起,心登時提了起來,只擔心程慧儀將她家大人搶走,小蕖本來不知曉程慧儀的心思,是紅雪告訴她的,說程慧儀覬覦他家大人,想搶姑娘的位置,小蕖一點都不喜歡那個程姑娘,她太討人嫌了,因此聽聞白玉的話,小蕖忙點頭出去了。
白玉看著小蕖出了帳篷,才收回視線,結果對上桑落頗含深意的目光,知桑落大概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白玉臉微微一熱。
桑落沒有當面戳破她的心思,目光轉向她的膝蓋,聲音微柔幾分道:「我幫你看看傷口。」
白玉連忙擋著他伸過來的手,自從知曉桑落喜歡自己后,白玉在他面前總有些縛手縛腳起來,她果斷地拒絕道:「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來吧。」言罷,掀開了裙子,露出裡面的褲子,白玉一抬眸,看到桑落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腿,微皺眉頭道:「你轉過身去。」
桑落嗤笑一聲,拖了張椅子過來,坐下,隨即背過身去,漫不經心地笑道:「我聽聞你之前是舞姬,還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白玉聞言,抬眸沖著他的後背,翻了個白眼,冷聲道:「怎麼,不許舞姬從良?」
桑落一挑眉,戲謔道:「既然從良,還學什麼武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要當江湖俠女。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更不講男女授受不親。」
她才不想當什麼江湖俠女呢,她不過是想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而已,白玉沒有解釋,解釋了他也不會明白,他這種江湖劍客冷血冷情,感情大概不會成為他們的羈絆,他所說的喜歡或許只是無聊的消遣而已吧。
白玉挽起褲管,直到膝蓋處時,只見一大片的鮮血,觸目驚心,白玉扯了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布料與傷口黏合在了一起,白玉小心翼翼地撕開,不由疼得呻-吟了一聲。
桑落聞言不禁回眸看了眼,只見她纖長白的腿上竟破了一大口子,血肉模糊,看著著實可怖,心口一緊,正要說什麼,白玉卻倏地呵斥道:「轉過去。」
桑落撇了撇嘴,聽話地轉過身去,不再看她,語氣不屑道:「醜死了,誰稀罕看。」
白玉一愣,垂眸看著那依舊流著鮮血的傷口,是啊,醜死了,白玉目光一黯,萬一沈墨看到這傷口不會嫌棄她吧?
這麼大的傷口,只怕會留下疤痕。
白玉皺著眉頭,不由得有些發愁。
沒聽到身後人如往常一般反唇相譏,桑落覺得自己大概是說錯話了,想要彌補似的說道:「習武之人哪個沒點大傷小傷,你要是怕這個,不如趕緊收手。」身後的人仍然沒有回話,桑落覺得越說越錯,有些著急,又道:「不過你今日倒有些威風,我看你這性子,根本不適合當什麼貴婦人,不如隨我去浪跡天涯,我們做一對瀟洒自有的江湖夫婦如何?」
白玉終於來了力氣,呸一聲,罵道:「哪個要與做夫婦。」
聽著那中氣十足的聲音,桑落笑了,也鬆了口氣,桑落從懷中拿出乾淨的白布與一瓶葯向後伸手遞給她。
白玉接過他的葯和白布,有些吃驚道:「你怎麼隨身攜帶這個?」
桑落隨口說道,「以防萬一嘛。」說著頓了下,又道:「這個葯是梅大夫給的,你放心,很管用。」
「嗯。」白玉點頭,將藥粉撒在傷口處,一陣灼燒的感覺襲來,白玉咬牙忍了片刻,才緩和過來,額頭不禁冒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拿了紗布一邊裹纏,一邊問道:「桑落,為什麼你會知曉有人刺殺沈墨的事?你是不是知曉些什麼?」白玉終於問出了一直壓在心頭的話。
桑落臉色微變,隨即淡淡道:「這是行業機密。」
白玉冷哼一聲,道:「少賣關子。」
桑落正色道:「我真不知曉是誰,只是從偶然間從同行那裡聽到一些傳聞。」
同行?白玉有些驚訝道:「你莫不是也當過殺手?」
桑落自悔失言,他哪敢和白玉說,自己為了掙錢,黑白兩道他皆沾,桑落一臉心虛,好在背對著白玉,她看不見他的神色,「我怎麼可能做那殺人勾當。總之你們不是抓到了刺客,你與其來問我,不如讓你那位大人對那刺客嚴刑逼供,讓他招出背後之人。」
白玉見他如此說,料再問不出什麼來,索性作罷,將傷口包紮好,放下褲腿衣裙,「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桑落聞言轉過身去,見她已整理好著裝,桑落不明意味的笑了下。
白玉準備再去沈墨那一趟,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白玉起身剛走沒幾步,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往旁倒去,幸好桑落在旁,連忙伸手托住她的腰身。
白玉還沒緩過神來,一道陰沉的聲音驀然響起,「放開她!」隨即竟一股力道聚在她的手腕之上,她整個人便落入了另一寬闊溫暖的懷抱中,白玉整個人軟綿綿的,眼前黑影仍沒散去,白玉只能抓著那人的衣襟,那人更加摟緊了她。
白玉聞到一股乾淨清香的氣息,精神稍稍一震,待那股頭昏目眩的感覺消失后,眼前逐漸清明,白玉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勢。
她正靠在沈墨的懷中,而沈墨與桑洛目光對峙著,兩人之間彷彿透著一股□□味,一不小心就會點燃怒火。
一股強烈的壓迫力襲來,白玉正打算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卻聽沈墨聲音冷沉地向桑落道:「你可以走了。」
他直視著桑落,目含戾氣,溫雅的面容聚集了寒氣。
看到沈墨這副模樣,白玉其實有些畏懼,然而桑落卻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還揚眉笑道,「走不走不是你決定的,我聽白玉的話。」
這句話無疑是『引火索』,瞬間點燃了沈墨內心的怒火,白玉連忙從沈墨的懷中離開,擋在沈墨身前,向桑落催促道:「行了,你先走吧,我這裡沒事了。」
「既然你說讓我走,那我就走。」桑落語氣一改隨意,認真道:「今日我所說的話不是在開玩笑,我會追求你的。」
言罷給了沈墨一個挑釁的眼神,轉身悠悠而去。
桑落離去后,沈墨伸手拽住了白玉的手腕,壓下心頭的怒火與不悅,他沉聲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白玉擔心沈墨誤會她與桑落的關係,連忙道:「他這人本來就愛開玩笑,嘴裡沒有一句正經話的,你別管他。」
「你倒是了解他!」沈墨心頭不禁湧起一股妒忌,又莫名有些惶恐,彷彿有些東西越來越抓不住,他不禁失了幾分理智,「你為何還要和他在一起,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白玉盡量穩著情緒,平靜道:「又不是我想著和他在一塊的,而且要不是他出現救了我,我早就死在那刺客的箭下了。」
沈墨抓著她的手腕一緊,因力氣過重,白玉感覺有些疼,白玉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后怕之色,心口微緊,又忙著解釋:「其實也沒那麼危險,是我說得太誇張了,你不要擔心……」
話未完,沈墨突然一語不發地抱住了她,他摟著她腰的手很緊,緊得彷彿要將她揉進體內,白玉動彈不得,感覺快喘不過氣了,「沈……沈墨……」
白玉被他驀然地推倒在床榻上,他整個人欺身而來,熾熱且強烈的吻落在她的唇間頸項上。
白玉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卻能感覺到他焦躁不安的情緒,她想要安撫他,卻被他的腿碰到了傷口,疼得她臉色一白,呻-吟出聲。
沈墨身形一滯,猛然間想起小蕖的話,他忙起身,扶著她坐起來,「你的腿受傷了?」他聲音有些嘶啞,卻透著濃濃的關切,他的眼眸清澈,裡面並無欲色。
白玉微笑搖搖頭,語氣輕鬆道:「沒關係的,只是擦破了點皮。」
「我看看。」沈墨皺著眉頭,突然在她面前半跪了下去,輕柔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腿。
白玉驚了下,她不想被他看到傷口,連忙伸手壓住他的手臂,聲音略顯慌張道:「真的沒事,我已經包紮過了。」
「自己包紮的?」沈墨沉了俊臉,語氣不容反駁道,「我檢查一下。」
白玉內心輕嘆一聲,沒有收回手,小聲道:「很醜。」白玉愛美,亦擔心沈墨追求完美,擔心他看了這個醜陋的傷口後會嫌棄。
沈墨微愕,像是明白過來,他深切地注視著她,溫柔了語氣,「我不介意。哪邊腿?」
白玉輕咬了下唇,不再抗拒,「左邊。」
沈墨伸手掀開她的裙子下擺,又小心地挽起里褲,露出她那修長雪白的腿來,她的膝蓋處纏著白布,上面滲出血跡,沈墨眉不禁擰了下,緩緩解開紗布,露出裡面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沈墨呼吸一滯,一口氣險些提不起來。
他低垂著眼,白玉看不到他眸中的神色,只是見他眉心緊鎖,像是凝了寒霜,白玉不禁伸出兩指,輕輕替他撫平了那眉間的褶皺。
沈墨驀然抬眸,白玉看見他雙眸微微泛紅,裡面翻湧著某種劇烈的情緒。
白玉唇角微揚,輕聲道:「我看著這傷口也不需要縫合,自己已經上過葯了,那葯很管用,已經沒有那麼疼了。」
沈墨手輕輕撫著她傷口左右的肌膚,聲音輕柔壓抑道:「還是去讓大夫給看一下,再重新清理包紮一下。」
「真的不用了,他們大夫的葯未必有桑落給的葯好。」白玉話剛說完,便感覺沈墨身體似乎僵硬了下,白玉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又提起了桑落的名字,有些不安地看向沈墨。
然而沈墨很快又恢復如常,他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溫柔小心地幫她纏好白布,「那就回衙門再說吧。」這裡的人他有些信不過,擔心再出什麼意外。
白玉暗地鬆了口氣,又壓低聲音說道:「對了,沈墨,今日之事,你可猜到是誰主使?」白玉略一思索,嚴肅道:「我覺得那個馮侯有些問題,我今日在林中撞見他,就看到他跟他的隨從躲在樹后嘰里咕嚕不知說些什麼,他還說跟我說你的縣官位置坐不長久,要我改跟他呢。咱把那刺客嚴刑拷打一頓,不怕他不招出主使者來。」
白玉說得很激動,然而沈墨神色漸漸冷凝起來,他想到她方才所說的話,她說要不是桑落出現,她會死在刺客的箭下,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強烈得讓他不知所措,他還想到桑落說過的話,說他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他的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讓她深陷險境,還讓為自己擔憂,沈墨看向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嚴肅,「白玉,不論發生什麼事,我會自己處理好,你不用管,好好待著就行,明白么?」
白玉有些不高興,既然和他在一起,自然也要為他分憂解難,她怎能只躲在他的身後接受他的庇護,自顧自己的快樂,而讓他一個人承受所有。
「為什麼?」白玉堅定地說道,「我覺得自己能夠保護好我自己,我不會拖你後腿的,你信我。」
沈墨聽著她固執的話,想到她今日那股衝動拚命的勁兒,沈墨只覺得后怕,萬一她出什麼意外,要他怎麼辦?
他深深凝望著她,忽然俯身輕吻著她的膝蓋,模樣痛苦的低喃著,「白玉……你聽話,以後不要亂來。」
他的手裹著她的膝蓋,很溫暖,卻又輕顫著,彷彿在害怕似的,白玉心口一柔,突然明白過來,他是怕她出事。
她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好,我不會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