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聽聞柳枝的話,白玉和紅雪停止了拉扯,兩人都感到有些疑惑。
難道許子階要離開衙門,另尋出路?此事白玉也沒聽沈墨說過。
白玉看了眼紅雪,大概察覺白玉眸中的疑惑,紅雪搖了搖頭,她已經很久沒有和許子階好好談過話了,對他的事不是十分了解。
白玉正待細聽許子階的話,樓下突然一陣喧鬧,蓋過了許子階那邊的動靜。
只見樓下鋪著紅氍毹的檯子上來了一名胡族舞姬,大冷的天,她卻衣著艷麗輕薄,袒胸露乳,在舞台上隨著音樂激烈地扭動著腰臀,樓下很多酒客,大多是本地的人,也有部□□著奇裝異服的胡族男子,那些皆不由被那舞姬的異域風情所吸引。
這是這家酒樓的特色,以熱舞美人來吸引人的目光,不過聽聞這家酒店還有說書,古琴彈奏等娛樂項目,這家酒樓最受受胡人的喜愛,每日來此消費的胡人數不勝數。
白玉和紅雪竟一時忘了許子階那邊,兩人倚著欄杆,如同樓下的男人一般,如痴如醉地看著檯子上的妖艷舞姬。
那舞姬也是濃眉大眼,高鼻豐唇,唇塗得紅紅的,如烈焰般,如同她那舞姿一般,她熱情狂狼地舞動著,配合著一旁打著樂器唱著曲兒的女子,掀起了一片熱潮,眾人熱血沸騰。
白玉以前跳的舞大多柔媚中透著含蓄,從來沒有跳過這種狂浪熱辣的舞,她纖指輕抵著唇畔,美眸微眯,陷入了沉思。
紅雪目光則落在台側配合她舞蹈的彈唱女子身上,她唱得大概是胡族語言,紅雪聽不懂,不過覺得她聲音清亮乾淨不含雜音,如同天籟般動人,紅雪不禁想到了綠雲,她與她曾是搭檔,兩人一彈一唱,被京中那些權貴子弟稱讚為珠聯璧合,自她跟了許子階后,綠雲也跟了楚文軒。也不知道綠雲如今過得怎樣了,紅雪內心不由惆悵起來。
白玉又將視線轉向不知拿的什麼樂器的女子身上,看了一會兒,突然對著紅雪笑道:「我覺得她沒有你唱得好聽,她的聲音太刺耳了,聽得叫人耳朵嗡嗡響。」
「你是因為與我關係好才偏袒我吧。」紅雪
聞言轉愁為喜,也笑道:「不過我也覺得你跳的舞比那女子跳得好,剛柔並濟,又有底蘊,不似她們跳的,挑眉瞪眼,袒胸露乳,不過是以身體來勾引男人罷了。」
兩人你贊我一句,我贊你一句,徹底忘了許子階和柳枝那邊。
白玉目光一直放在樓下,注意到檯子左坐著兩男人,胡人打扮,留著鬍子,體魄強壯,桌上有酒菜,卻不見兩人喝酒吃菜,兩人也不交談,感覺像是不熟似的,時不時地看向台上的舞姬,時不時又掃視眾人,舉止詭秘,白玉不禁多了幾眼。循著其中一人的目光,白玉看到另一桌酒客,一桌三人,那三個男人穿著本朝服飾,其中兩名舉止輕浮,看起來像是無賴的模樣,身軀亦是壯碩,還有一名男子著灰衣,生得倒是端正,五官深刻,頗像胡人,三人一邊喝酒一邊對著那舞姬指指點點。男人的目光色眯眯的,似乎要放出火來,突然,一男人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兩人站起身,醉醺醺的一般往舞台上走去,灰衣男子則留在了座位上。
將兩名無賴則擁向那名舞姬,要與她一起跳舞。
舞姬停下舞蹈,大概是被其中一人摸了把臀,她不禁尖叫一聲,連忙躲開那男人的手,嘴裡嘰里咕嚕的不知道說什麼,大概是罵人的話,因為她的表情很嚴厲。
那舞姬身手雖是矯健,然而終究抵不過那兩名彪形大漢,她被一男人一把摟定,然而酒樓中的酒客見那兩人身材魁梧,凶神惡煞,竟無人敢上前幫忙。
而讓白玉感到奇怪的是,偌大一酒樓,怎麼會讓客人在此鬧事,也不管一管?
許子階那邊似乎也注意到了樓下的動靜,簾一卷,一直塗著丹蔻的嫩手伸出來,搭在欄杆上,白玉和紅雪怕被人看見,連忙縮身回去。
那舞姬氣憤地瞪著那大漢,推拒著他,用他們能懂的語言大罵道:「快把你的臟爪子拿來,你這隻臭蟲。」她的指甲很尖,往那無賴男子臉上一抓撓,那男人臉上就多了幾道血痕。
男人摸了把臉,見有血,勃然大怒,一巴掌重重地扇過去,舞姬跌倒在地。
白玉看得氣得不行,然而怕被許子階和柳枝看見,就沒敢下樓助那女子。
就在此時,聽得「哐啷」一聲,是茶杯摔在地上的聲音,只見先前那兩名胡族男子一拍桌子,站起身,面色鐵青地看著那幾名無賴男子。
那兩人也是用他們的語言叫罵著,一種一名左臉上有一道疤的男人還朝著在場的胡人大聲嚷嚷著,白玉聽不懂胡族語言,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只見他們紛紛站起了身,將目光轉向了那幾名大漢,目光露出憎恨之色,隨即那刀疤男用蹩腳的語言厲聲對那大漢道:「我們胡人不是任由你們欺負的!」
大漢不禁狂笑起來,呸的一聲,「你們這些胡人就是我們□□養的一條狗。」
聽聞大漢這句話,在場的本地人哄堂大笑起來,安陽縣的百姓平日里與胡人相處得還算是和氣,只是一旦起了爭執,不論對錯,大多都會偏向自己的族人。
那兩名胡人聞言伸著脖子又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隨即趕上前與那幾名無賴打起來,白玉見那兩胡人像是勃然大怒的樣子,然而細究之下,神色顯得淡定了些,總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一名無賴漢臉上挨了一拳,嘴角都流了血,他大聲嚷嚷道:「反了,狗竟然敢打主人了!」隨即朝著圍觀的本地酒客道,「大傢伙,這幫人簡直無法無天了,法,在我們的地盤上也敢撒野,當狗的竟然打起主人來,我們應該把他們趕回去他們的狗窩去。」
眾人紛紛響應,那無賴的同伴灰衣男子也起身附和,兩方人馬便亂打起來,酒樓變得雞飛狗跳起來,掀桌的掀桌,摔椅子的摔椅子,剩菜湯水潑了一地。
紅雪看得心驚膽戰,白玉心中卻無比擔憂起來,那幾名無賴有意挑起本地人與胡人的矛盾,如今兩方衝撞起來,一旦有人傷亡,到時可就不是普通的尋釁滋事,而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沈墨到時只怕會落得個治理無方的罪名。
白玉想要阻止這場打鬥,只是苦無方法,就在此時,白玉驀然注意到在人群外圍的灰衣男子鈺手上突然拿出了一柄短鏢,白玉美眸凝了下。
趁亂鬨哄之際,那短鏢飛出,直取其中一胡人的頸項,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東西驀然射向那短鏢,一聲鐵器碰撞的尖銳聲音,短鏢落地,卻無人注意到這動靜,只有那灰衣男子看著那滾落在地的鐵珠,著實心驚了下,他左右四顧,不見有人,只見他朝著人群做了個怪異的手勢,一抬腳,匆匆離去。沒過多久那兩名帶頭鬧事的胡人也悄然離開了人群。
那鐵珠就是白玉打出的,是她藏在身上得的暗器,桑落說,江湖女子皆喜歡用這種暗器,白玉覺得此事十分蹊蹺,便與紅雪道了句:「紅雪,你在這等著,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紅雪連忙拽住她的衣袖,一臉擔憂的阻止道:「這太危險了。」
白玉安撫道:「沒事的。」言罷掙脫紅雪的手,便匆匆下了樓,下樓時見店夥計縮在一旁,一把拽住他的衣服,與他說了幾句話,隨即扔了他一兩銀子,白玉出去后,那店夥計躲在桌底下大喊了一聲,「官兵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嚇得作鳥獸散,一眨眼,全部人都無影無蹤了,酒樓里恢復了安靜,只是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二樓。
許子階發現了紅雪的存在,他方才看到了白玉,便猜到了紅雪也在,只是沒想到的是她們就在他的隔壁,想到紅雪聽到了他和柳枝的對話,或許還看到了他和柳枝親熱的畫面,許子階心裡頗覺不自在,他目光一冷,先發制人道:「你跟蹤我?」
紅雪臉紅了紅,又白了白,如果她說這是巧合,只怕他也不會信吧,因此她無話反駁。
一旁的柳枝見紅雪不說話只當她默認了,她手握著許子階的手臂,將嬌軀貼向許子階,像是要證明許子階是她的一般,隨即神色嘲諷地看向紅雪,道:
「你這女人,怎麼如此不知羞恥?作為一個女子要學會自重,許郎都不喜歡你,你為何還要死纏爛打,跟蹤到此?」
紅雪聞言臉色更加慘白了,看來許子階還沒告訴柳枝他要娶她的事,或許他推遲婚事的原因正是因為柳枝,他根本不願意要這個孩子吧?只是被逼於無奈而已。
許子階見紅雪神色慘白,劍眉不禁皺了下,又擔心她說出她懷了他孩子的事,
誤了他的事,目光更加冰冷起來,看著她,沉聲道:「我最討厭你這種愛跟蹤人的女人。」隨即不耐煩道:「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紅雪早料到他會站在柳枝那邊,只是心底仍舊忍不住生出一股涼意,她突然笑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笑,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夠笑呢?可她的確是笑了。
連許子階也感到吃驚,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紅雪平靜地望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他,其實什麼也沒有映入,她轉身決絕而去。
望著她那纖弱卻堅毅的背影,許子階心口噔的一下,彷彿被什麼莫名東西擊打了下,有些慌亂,就在他準備收回視線時。
走下樓梯的紅雪,一個沒注意,腳踩空,整個人竟從樓梯滾了下去。
「紅雪!」許子階目光一縮,那一刻,彷彿聽到了心口有什麼碎裂的聲音。
紅雪聽到耳邊焦急惶恐的呼喚聲,可她感覺頭很暈,很痛,渾身都痛,隨後好像有什麼熱熱的東西自□□流出……她無力地呢喃了句:「孩子……」便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