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白玉跟著那灰衣男子到了一僻靜的深巷中,然而那灰衣男子很精明,似乎察覺有人跟著他,便繞著無數巷道走,沒多久,白玉便把人跟丟了。
白玉失落而返,半路恰好撞見那幾名鬧事的無賴,內心一樂,真是好巧不巧,
她如今可是沈夫人夫人,自然要幫著自己的丈夫維護這安陽縣的治安。
不幫忙做點事,她的丈夫天天忙著公務,都沒時間陪她了。
想當初在京時,她的丈夫是多麼的意氣風發,氣質宛如清風明月,高山白雪,臉上整日都掛著溫潤的笑容,與之相處如沐春風。那像現在,人看著憔悴了,也不愛笑了,眼神也變得凌厲了,有時候她都會被他偶爾的一個嚴厲眼神嚇到。
都是被這群人吃飽沒事幹,天天尋釁滋事,不守法的人給逼的啊。
未等白玉上手,那兩名無賴已經看到了白玉,見她單身一女子,生得嫵媚勾人,身段妖嬈多姿,走起路來,柳腰輕擺,蓮步輕盈,好似那花妖一般。
這兩名無賴乃是色中餓鬼,哪來顧得了她是什麼身份,嘻嘻笑笑圍堵上前,不讓白玉過去。
「小娘子,你獨自一人這是要去哪裡?若不嫌棄,與我們去喝杯酒啊。」其中一人笑眯眯道,睜著雙邪眼兒,直勾勾地瞅著白玉。
「我們又不認識,奴家為什麼要和你們去喝酒呢?」白玉嬌滴滴地說道,她沒有生氣,鮮艷欲滴的紅唇微微地揚起,露出一風情萬種的笑容。
她一笑,那兩無賴骨頭都酥了。
以為她也有意,一無賴笑嘻嘻道,「現在不是認識了嘛。」說罷便伸手過去要碰白玉,結果還沒碰上,嘴裡便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烈叫聲,他面目猙獰地看著自己那雙彷彿被折斷的手腕,然後看向突然變了一副面容的白玉,痛吟道:「我的手腕,斷了,快要斷了,小娘子,饒命啊!」
另一名無賴不曾想如此一柔媚可人的女子力氣竟如此大,氣勢竟如此迫人,她那水翦雙眸中射出的厲色令人心中不由泛起一陣寒意,他拔腿就想跑,白玉一腳踹過去,恰好踹中要害,他哀嚎一聲,直接跪了地。
就這樣,白玉拎著兩無賴回到了酒樓,酒樓里恢復了平靜,不過客人都離去了,地上湯湯水水狼藉一片,桌子椅子七倒八歪,一個客人也沒有,只有店夥計在忙著打掃收拾桌椅。
看到白玉拎著那兩名鬧事的無賴進來,那店夥計不禁叫苦,方才他貪了白玉給的小錢,喊了聲「官兵來了」,導致客人全都嚇跑了,帳也沒結,他被掌柜罵了個狗血噴頭,掌柜的還要從他的工錢里扣。
「替我把這鬧事的人送到官府里去。」白玉美眸四轉,看到那胡人舞姬仍在,見她手上有一片血跡,她正在自顧自地清理傷口,看到白玉身旁的兩無賴漢子,她深邃狐媚的眼眸瞬間射出怨憤之色,白玉垂眸一沉思,決定將她帶回衙門。
店夥計聽聞白玉的話,一臉悻悻道,「這位姑娘,你沒看見我們還忙著嗎,哪有空幫你把人送到官府去。」
白玉並不動怒,嫵媚的臉上反而綻放一抹勾人的微笑,「別說這兩人,今日這事鬧成這樣,你們這酒樓也脫不了干係,你們掌柜的呢?快快叫他出來。」
店夥計臉色不悅道:「姑娘是什麼人?好大的口氣。」
白玉也不想和他啰嗦,太耽誤事,便直接搬出了沈墨,白玉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們的縣官乃是我的丈夫,在他管轄的地方鬧出這種事,我怎能坐視不管?」
店夥計一聽是縣令夫人,腿先軟了半分,然細細一想,這縣令夫人怎麼會是如此剽悍的女子?而且她身邊也沒帶過丫鬟,心裡便懷疑她在撒謊。
白玉看穿他的心思,「怎麼?要我親自回衙門請人來?」
店夥計見她言笑晏晏的,實則氣勢凌人,聽的口氣不像是撒謊,店夥計信了,立即換了一副諂媚的神色,「夫人,你且坐著,歇息一會兒,我馬上去請掌柜的出來。」
那兩名無賴見他們調戲的竟然是縣令夫人,嚇得大驚失色,一聲不敢吭。
白玉猛地想起紅雪和許子階,不禁抬眸往樓上看了一眼,卻沒看見紅雪他們,「對了,方才與同來的那名女子呢?」
方才鬧得亂鬨哄的,店夥計一時也忘了那事,聽聞白玉的話,連忙回答:「你那位同伴方才從樓梯上摔下來,暈過去了,之後便被一個男人帶走了。」
白玉驚站起身,薄怒微生,「你不早說。」
想到紅雪還懷著孕,白玉急得不行,哪裡還顧得了見掌柜,吩咐店夥計幾句話,便匆匆離去了。
紅雪安靜地躺在床上,目光獃滯地盯著床帳,穩婆走了,丫鬟也出去了,只有許子階坐在床旁邊。
比起紅雪的冷靜,許子階似乎更加激動一些,他彎著腰,雙手痛苦地伸入發間,始終緘默著。
屋中燒著炭火,暖烘烘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很冷,從心由外的感覺到冷,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紅雪的孩子沒保住,不,是他和紅雪的孩子沒保住。
穩婆將那小小的東西拿走時,許子階忍不住看了一眼,當時他的內心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彷彿很平靜,情緒一點波動也沒有,然而如今坐在這裡,看著死氣沉沉的紅雪,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漸漸地席捲而來,壓抑,難受,彷彿不能呼吸了一樣。
一開始他從來沒想過要當父親,紅雪懷孕之後,他其實有些抵觸的,不過後來慢慢想通了,他年紀不小了,應該娶妻生子了。與紅雪說開之後,他有想過和紅雪好好地在一起生活,也做好了當父親的準備,甚至慢慢有了期待。
然而如今一切又回歸到了原點,不過回到原點而已,可為什麼他會覺得如此的失落與沮喪,彷彿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紅雪覺得肚子很痛,她想動了動身子,可是全身好像沒了力氣,聽聞動靜,許子階連忙朝她看去,見她蹙著眉頭,
臉色蒼白,心口微縮,連忙俯身過去,手握著她的手,柔聲問道:「還疼嗎?」
聽聞那溫柔又小心翼翼的聲音,紅雪不由側頭看了眼許子階,他劍眉緊緊地蹙著,眼眶通紅,彷彿很痛苦一樣。
他也在乎這個孩子么?
想到孩子,紅雪心口在隱隱作痛,這個孩子是個意外,她本來不想要的,可是它來了,在她的肚子里生活了三個月,她已經接受了它的存在,甚至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喜悅,可是突然之間,又沒了,為什麼她總是得到又失去,為什麼什麼事情都由不得她,一股強烈的恨意湧上心頭,她突然激動起來,緊緊抓著許子階的手臂,指尖似要嵌進他的肉里,要他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與怨恨,「許子階,孩子沒了。」她聲音壓抑且哽咽,眼睛湧起水霧,凝結成淚水,落下。
許子階任由她掐著,看著她悲痛欲絕的模樣,一股巨大的悲傷也跟著籠罩住他的心頭,他撫著她的臉,低下頭,溫柔地親吻她的臉,試圖去安慰她,嘗到了苦澀的眼淚,他的眼睛也不禁紅了一圈,聲音嘶啞乾澀道:「紅雪,別難過……以後還會有的。」
聽到這句話,紅雪驀然清醒過來,她手一松,放開了他,她收住了眼淚,目光再次變得平靜木然起來,她微啟唇,淡淡道了句:「不會再有了。」她腹中的孩子是她和許子階唯一的聯繫,如今孩子沒了,她和他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許子階卻只當她依舊沉浸在悲痛中,內心頓時感到無比揪緊起來,他俊秀的臉上浮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溫柔,他抓著她的手,緊緊握著,安撫道:「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要一個。」
紅雪目光平靜地望著他,看著他溫柔又深情的神色,內心只覺得無比好笑,這男人總是裝作深情款款,讓人以為自己是他心頭的最愛,但其實這不過是虛假的情意罷了,她不會再相信。她可沒有忘記今日他在酒樓里說過的話,他說柳枝是他最愛的女人。
之前,她為了孩子才不能不與他在一起,如今孩子沒了,她不想再與這虛偽的男人有任何的交集,她望著他,目光堅定又冷漠,「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懷你的孩子。」
許子階呼吸一窒,「什麼意思?」
紅雪想抽回手,卻抽不回,許子階手不自覺地握緊她的手。
紅雪不由皺了皺秀眉,「既然你是為了孩子才要與成親,如今孩子沒了,我們也沒必要再成親了。」看著他面色漸漸沉下去,紅雪又道:「你放手,我現在很難受很累,想睡覺。」
許子階心口一擰,終於鬆了手,他不知道該如何回她,當初他的確是因為孩子才決定與她成親,可如今她當面指出這事實,他為什麼想反駁?為什麼會覺得惶恐?
他目光糾結複雜地看著她片刻,才低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成親的事,等你好后再說。」言罷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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