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何時用膳
「謝紅薔姐姐,若兒知道了。」若兒朝鏡子中的解羅裳吐吐舌頭,縮縮脖子,復道,「請問皇妃,您需要何時用膳呢?」
解羅裳聞言搖搖頭:「若兒別忙了,不需要的。」
「那可不行,皇妃,等下你先要去叩謝皇上,還要去拜見各宮娘娘,然後再見太子與太子妃,忙活下來,少說也得一上午,不吃東西怎麼可以呢,」紅薔欲言又止,解羅裳看得出下面的話她有些難以啟齒。
「紅薔,有事就說吧,沒關係的,你們都是我的貼己人,以後在這宮中,還需要你多提點我呢。」解羅裳好言勸慰著。
「是,奴婢謝過皇妃,是這白練要如何處理?」紅薔指指床榻上那清晰可見的一抹紅說道。
「三皇妃……」門外突然傳來了墨雲的叫喚聲。
煙香搖曳間,戛然停息,但室內沉嵐香的味道一時間散不盡。
解羅裳漠然的看著那象徵她初夜的落紅,斂眉,他對它視而不見,她又何必在意呢,不過皇家女子最重清白,復道:「把這白練送去給德妃娘娘吧。」
紅薔點頭:「好的,皇妃。」
「若兒,你去把門打開。」解羅裳聽到了外面外面的叫喚聲,所以吩咐若兒去開門。
「是。」若兒打開門,便看見外面站著一個精神飽滿,五官端正,穿著墨色衣衫的男子。
解羅裳跟在若兒的身後,問道:「是誰。」
墨雲見一身端莊的解羅裳,便下跪行禮:「奴才墨雲,參見三皇妃,乃三皇子的侍衛,現在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來請三皇妃去衡冷齋用早膳。」
衡冷齋,景陽宮的一座偏院,是尹拓日常飲食起居的地方,雖然他如今已經搬來了玉辰宮,但是很多事情還是要回景陽宮處理。
用膳嘛,解羅裳淡笑:「那就請墨雲侍衛前面帶路吧。」解羅裳整整鬢角,打發了紅薔把白練給德妃娘娘送去,就帶著若兒隨墨雲穿梭在皇宮內苑之間。
朝霞映出點點流光,一地搖曳的明媚,解羅裳舉眸,望著走在前面健步如飛的墨雲,笑道:「墨雲侍衛,可否麻煩你走慢點?我的丫鬟可是跟的很吃力呢。」的確,墨雲一回頭,便見若兒已經快小跑的跟上了,雙頰微紅,有點氣喘,遂不著痕迹的放慢了腳步。
真可愛呢……
玉辰宮與衡冷齋相距並不遠,緩行片刻即至。待墨雲把解羅裳帶到那幽靜的齋苑前,解羅裳暗想她這相公倒是個喜靜的人。
衡冷齋前一數桃花芬芳,淡淡的花香飄散四處,舉步,進門。
尹拓已經坐在桌前等著解羅裳,桌上已經擺好了幾碟小菜,只等解羅裳落座,便可用膳了。
「相公可是在等我,現在可以吃了。」解羅裳舉箸,把桌上的冷盤夾一點放到尹拓的碗里。
尹拓頎長的身軀,白色衣袂,隨風飛揚,清俊朗目的神色上不見昨日的一絲放蕩與孟浪,見著解羅裳,亦無半分的笑意,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解羅裳怡然自得的神情。
尹拓矯首而觀,春光明媚,鶯燕環繞,話鋒一轉,說道:「以後見著父皇或者德妃,要自稱臣妾,不可像這般魯莽。」
舉箸的手未停,眉峰稍蹙,隨即抖落,笑:「臣妾?知道了,相公。」
「還有,不可在外人面前稱我為夫君。」尹拓似是無奈的嘆口氣,從解羅裳桀驁不馴的眼神中,他便可知,她不是那麼聽話的,但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這個深宮,潛伏了多少雙眼睛,一個不小心,便會萬劫不復。
「吃飯吧,相公。」
「……說了不能叫相公。」
「現在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嗎?」若兒與墨雲在門外聞言,竊喜的一笑。
「我有話對你說,」尹拓要跟解羅裳來個約法三章,定個契約。
解羅裳把手中的象牙筷放下,思量道:「相公,聖人有雲,食不言,寢不語,請問你可否讓我們先把這膳用了呢?」
一頓早膳用的出奇的安靜。
將最後一滴香茶喝入喉,解羅裳抬起頭:「說吧,相公,現在可以說了,把你想說的,一次說完吧。」
尹拓洒脫得把一張早已準備好的薄箋遞到解羅裳的面前:「你看看吧。」
淡淡的墨香飄散在空氣中,解羅裳錯愕的看著那張薄箋上蒼勁的筆跡,身子倏然一怔,本來很震驚,但是看到最後只見笑痕隱約:「這箋上寫的可是真的?」
唇角流瀉出幾縷笑意:「真的。」聰明的人是不需要多說的。
「筆墨伺候。」解羅裳命尹拓說道。
尹拓即刻就把準備好的狼毫奉上,一紙契約,簽下的是三年的約定,幾筆輕描淡寫,賭上的是後半生的命運。雖有怔愣,但這是最好的方式,解羅裳沒有理由拒絕。
「主子,德妃娘娘派人過來,請您和三皇妃過去。」待尹拓剛把契約收好,墨雲便在門外叫道。
窗外一陣花雨無聲滑落,解羅裳暗嘆這炫目的美麗,平靜的表面上暗流洶湧:「相公,咱們走吧。」
珠簾半攏起,尹拓細心的呵護著解羅裳,不管怎麼說,她都已經是他的妻,他有責任護她周全。這是他的承諾。
踏在落英繽紛的小徑上,一個穿著綠色宮女衣,打扮的比較樸素的丫鬟朝他們走來:「三皇子,這裡有您的一封信。」小丫鬟並沒有說是誰讓她送來的,而且又是在景陽宮的偏殿,所以很少人看到。
尹拓聞言,細細打開,待看完內容后,臉色平靜如常,卻抱歉的對解羅裳說:「你先去德妃那裡吧,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處理,呆會過去。你等我。」尹拓握著解羅裳的手鄭重的保證。這陌生的宮廷,他著實不應該丟下解羅裳一人獨去的。
「嗯,你去吧,臣妾自會去的。」解羅裳依言微微一笑,卻是半分沒有猶豫的抽回自己的手,空氣中,香已殘,滿目粉色竟然看不盡的衰敗與荒涼。臣妾,多麼聽話的謙稱,沒有相公,沒有娘子,只有君臣,即便是夫妻,也是上與下的區別。解羅裳高傲的抬起頭,慢慢走出尹拓的視線,他手上梅花印的信紙,落款雅倩,很不幸的,被她尖銳的目光探到了。
慕容雅倩,太子妃……她這個新婚的嬌妻還比不上你一個舊情人?!解羅裳的手在寬袍內緊握成拳,他竟然是幽會舊情人,可恨啊,別怪她哪天給他帶了綠帽子!
「哎喲,真是好巧啊,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上咱們的三皇妃了,恭喜三皇妃,婉兒這就道喜了。」途徑御花園時,納蘭婉兒跋扈的帶著幾個宮女、嬤嬤攔住了解羅裳的去路。
這哪裡是巧遇,簡直就是挑釁?!而且這麼好死不死的碰上,一看就知道是為了特地等她的,這個笨蛋婉兒,不知道做壞事要隱秘一點嗎?!解羅裳很想教育她下次再巧遇的逼真一點,她被挑釁的也會更有感覺。
「咦,怎麼不見我文弱的三皇子表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解羅裳嫌惡的看著她明顯故意揭人傷疤的嘴臉。
解羅裳本來低著頭,盯著自己墨綠色的宮鞋上米白的珍珠出神,卻突然打了個突,被這句話打擾了神智。
天晴,鳥囀。碧空如洗,多麼美好的一天,然而解羅裳的心境,卻如同身處煉獄。他在新婚的第二天,丟下她有別的女人在一起,這一份屈辱,他日她定當十倍的討回!
臉上卻堆起笑容:「昨晚三皇子一度向我索要,直到天明才睡去,這會兒正在梳洗呢,納蘭小姐要不要去見見啊?」
香氣再度襲來,解羅裳面不改色,濃烈的脂粉香她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倒想知道這個納蘭婉兒又想玩什麼花樣,表情平靜如水。
墨雲卻皺了皺鼻子,道:「婉兒姑娘怎麼有空過來了?」婉兒私下碰到他們一些奴才,很少給過好臉色,所以宮裡的人都極不喜歡她。
「墨雲侍衛這是什麼話?難道我納蘭婉兒來看看三皇搜還要通過你的通報?」盈盈欠了欠身,納蘭婉兒揚起嬌笑,走進解羅裳:「三皇搜真是魅力十足啊,真是我們後宮女子的驕傲啊,竟然能讓皇上破格同意選你為三皇子正妃,真是了不得啊。」
解羅裳微微扯了扯唇,目光沉靜,譏誚道:「的確是讓羅裳受寵若驚啊,不過納蘭小姐要是能把這滿身的脂粉俗味去掉,也許也能許個不錯的人家哦。」解羅裳最後俏皮的眨眨眼睛。
「你……」納蘭婉兒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嫉妒與算計,看解羅裳的神色更加憤恨。要不是她,這個三皇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納蘭婉兒的!
「我如何?納蘭小姐,再不濟你也該喊我一聲三嫂,這宮裡的規矩有規定你可以對我出言不遜?」解羅裳咄咄逼人,靠近一步納蘭婉兒,她就後退一步,中看不中用,狐假虎威,欺人太甚,外強中乾,色厲內荏,解羅裳的腦中跳過一系列的形容詞,最後嗤笑道,「沒事的話麻煩讓讓,我要去見德妃娘娘呢。」
照理說澄妃是這後宮中掌權的女人,解羅裳應該先去拜見的是她,可是她卻在納蘭婉兒的面前坦言要先去看德妃,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也難怪納蘭婉兒氣的要發飆了!
你敬我一尺,我就還你一仗,你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就賜你吐血的三丈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