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入獄
京都郊外,琉玉幾人還在翹首以盼,可是左等右等也沒等來一個人,琉玉心裡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她總覺得今日不會這般順利,反而有更大的事情要發生。
「楚懷,不是說午時相會嗎,現在日頭都偏了西怎的還不見人?」琉玉忍不住問。
楚懷一把扯掉嘴裡的雜草,回道,「應該快了,興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主子暫時並還沒有下達任何別的命令」
琉玉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兒,「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郡主」
「郡主,來人了」楚悅驚喜地指著前方不遠處一道聲音急奔而來,快如閃電。
「是秦大哥」楚悅驚喜交加,但待看清來人神色時不由疑惑,「秦大哥這是怎麼了,臉色也太凝重了,還有主子和素娘呢?」
琉玉快步迎上去,急切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世子爺現在還沒出現?」
秦羽冰冷的臉色今日更似渡了層萬年寒冰,「郡主,出事了……」
秦羽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琉玉臉色沉到了極致。
她當先朝城門的方向而去,其他人盡皆快步跟上。
待琉玉趕回王府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南琉王府外的常衛軍已經盡數撤走,王府紅彤彤的一片此刻卻是凄涼無比。
琉玉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偏門直接去了淡月居,假琉玉還穿著一身嫁衣坐在屋子裡傷心欲絕,琉玉一把推開門進去,假琉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迅速站起身來,「郡主,你回來了!」
琉玉點頭走過去,「素娘,辛苦了,今日之事我已經聽說了,現在計劃改變,立刻讓庭歌帶人從楚州過來,這一次我們只怕要破釜沉舟了!」
「郡主的意思是?」素娘一把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張嬌媚的臉來。
「這件事由父王親自出面作證,南陽皇也搬出了鐵證,我們想要翻案絕無可能,南陽皇必定不會放過此次絕佳的機會,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下旨處絕世子爺,我們也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劫囚」
劫囚兩個字落下屋中幾人臉色霎時沉重,琉玉分析得極有道理,這一次南陽皇就是打定注意要將主子一併除了,但是要劫囚,談何容易?
琉玉的臉上也自帶兩分沉重,「今晚我回去牢獄探視,先跟世子爺商量好再說,你們切莫輕舉妄動」
「是」幾人齊齊應聲,這一刻他們只能選擇相信琉玉,相信她對主子的感情,相信她果決的智謀。
此時,梧桐院
南琉王妃哭得肝腸寸斷,她一邊哭一邊指責南琉王,「你說,你為什麼會去跟陛下說什麼笙兒是細作,他分明就是我們的兒子他現在被抓了要砍頭了你滿意了?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不盼著兒子好反而給他下套」
「閉嘴」第一次,南琉王沒有在王妃哭鬧的時候哄她,反而呵斥她,「他本就不是我們的兒子,是我見回來的!」
南琉王妃先是頓了一下,而後哭得更加傷心欲絕,「他就是我的兒子,是你當初抱他回來說要把他當親兒子對待的,是你說的,我把一切心血都傾注在他身上,就連我自己的親女兒都沒有得到的愛我全都給了他,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的親兒子,你憑什麼說他不是?!」
南琉王一瞬站起身來,不耐煩道,「你就別再自欺欺人了,他不但不是你我的兒子,他連南陽人都不是,一個被丟棄在亂葬崗的棄子罷了!」
「你,你胡說什麼!」南琉王妃也站起身來,顫抖著身子不可置信地指著他,「笙兒是我親手帶大的,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南琉王冷哼一聲,「若不是當初看他可憐才帶他回來,他早就沒命活了,多活了二十二年算是我賜給他的,現在他卻要親手葬送南琉王府的一切,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而不去阻止,他既然是個白眼狼我又何必手下留情,總之陛下答應了,只要除掉他就會還我南琉王府原有的榮譽,我何樂而不為呢!」
南琉王妃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你太可怕了!你還是不是人吶!」
南琉王臉上的冷笑帶上兩分涼薄,「我不是人?是他琉雲笙無情在先,我又何須有義?」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充斥屋中,南琉王妃顫抖著收回手,雙眼通紅,「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笙兒這麼做不是要葬送王府,他是希望留給你一個清閑自在的後半生,可是你就是這麼誤會他的,權勢當真有這麼重要麼?重要到你可以為了它親手扼殺笙兒的性命?」
南琉王許久才從方才那一巴掌中回過神來,心裡的怒火還沒壓下又聽了南琉王妃這一番話,不由拔高了音量暴怒道,「為什麼不重要,這個世界弱肉強食,我若成為弱者就只有被人欺負的餘地,處處受人白眼的日子你想要嗎?!」
南琉王妃倒退兩步跌坐在床上,淚如泉湧,「你為什麼會這樣想,你是南琉王,是三代有功於南陽王朝的功臣,縱使你沒有了實權也不可能有人能欺負到你頭上,他們只有尊敬的份兒,何況有笙兒在,誰敢欺負到咱們頭上?你就是看重那點權勢,看重利益看重面子,在你心裡權勢大於天,那是不是將來有一天你也要用我去換你那狗屁權勢!」
南琉王妃是真的怒了怕了絕望了,她從來不知道她的丈夫這麼多年一直隱藏的膨脹的野心,她被他製造的恩愛的假想迷惑了,所以從來不曾發覺在他內心居然前藏了一頭凶獸,待知道時已經為時已晚,他最愛的兒子被他親手送進了牢獄,甚至即將葬送年輕的生命!
「你現在需要冷靜!」南琉王冷著聲音留下這麼一句話便漠然離開,徒留南琉王妃一個人跌坐在床榻上泣不成聲。
夜深人靜時,琉玉裹了斗篷坐上馬車,馬車在寂靜的夜裡發出軲轆的聲音。
「郡主,我們已經提前打聽好了,主子就關押在刑部的普通牢房裡並沒有特別看守」楚懷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一道出。
琉玉食指與中指輕輕叩擊馬車上的案幾桌面,漠然開口,「老皇帝現在並不知道世子爺的真實身份自然要擔心會有同夥來劫人,這般毫無防備地關著當然是想引出幕後同夥,在暗處必定是有重兵把守,我們想要悄無聲息地進去絕無可能,想要在監獄里劫人更加不可能,唯一的機會是在行刑的時候」
「那若是老皇帝早有防備直接在牢里就動手殺人呢?」楚懷簡單分析道。
「不可能」琉玉道,「老皇帝和世子爺鬥了這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贏了,他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殺人,他一定會昭告天下他勝了,何況細作這麼大的事他就算不願意也必須在刑場上行刑,否則別人有理由懷疑他是在冤枉好人」
楚懷認同地點頭,卻又有些疑惑,「他不怕有人趁機劫人嗎?」
琉玉冷笑一聲,「有陸辛和他的常衛軍在,我們要救人的幾率本就只有三層,他何懼之有?」
楚懷狠狠震驚了一把,想不到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郡主竟也有此般驚人的眼力!
馬車停在刑部天牢外,陳舊的大門上『天牢』兩個字已經有寫發舊退化了眼色,不知是血沾染太多洗去了它的風華又或是經年累月之下再好的檀香木也經不起風雨的洗禮。
「走吧」琉玉攏緊了身上的斗篷,蓋實了頭上的風帽往大老內走去。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天牢重地無關人員禁止進入」兩人被攔在門口,守門的獄卒拿劍擋了他們去路。
琉玉臉上勾起溫和的笑道,「二位大哥,我是來探視今日入獄的南琉世子的,還望二位通融通融讓我進去,很快就出來不會讓二位難做的」
兩名獄卒在聽到琉雲笙的名號時臉上快速閃過警惕,「你們是什麼人?」
琉玉微微拉開頭上的風帽,露出帶著笑意的臉來。
「你是,玉華郡主!」不是疑問句,兩人異口同聲的肯定句。
琉玉輕點頭,「正是」
「見過郡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郡主親臨,郡主恕罪」兩人大驚之下不忘立刻行禮道。
琉玉輕輕抬手,「二位不必多禮,本郡主是來探視王兄的,還請二位通融一二」
「這」兩人面路為難之色,其中一人道,「郡主,不是小人不讓您進,而是上頭親自吩咐下來了,沒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能探視世子,所以,郡主還是請回吧!」
琉玉朝楚懷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笑吟吟地上前親切道,「二位大哥何必這般較真兒呢!你們也不是不識的郡主,郡主擔心自己的王兄進去探望也無可厚非,二位何不讓郡主進去?」說著,他不動聲色地塞了兩片金葉子進他們手上。
兩人立馬跟受驚的小鹿一般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郡主您就饒了小的吧!要是讓上頭知道小的這顆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楚懷朝琉玉無奈地搖頭,然後收回兩片金葉子。
琉玉輕點頭,正打算離開從新想法子,突然一人上前來扔了塊令牌在那二人手上。
「這是……」兩人臉色劇變。
琉玉微微側頭便看見淳于靳安沉默地立在一旁。
「殿下」兩名獄卒萬分恭敬地給淳于靳安讓路。
淳于靳安卻道,「讓郡主進去,出了任何事情本殿下一力承擔,絕不會讓你二人人頭不保」
二人猶豫地對視一眼,然後連忙側開身子,「郡主這邊請」
琉玉看向淳于靳安沒有任何錶情的側臉,抿了抿唇道,「多謝」
淳于靳安沒說話,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琉玉和楚懷跟著其中一名獄卒進了大牢,淳于靳安靜默地立於原地,擠不進去也不離開,生下來的那名獄卒眼關鼻鼻觀心,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獄卒領著琉玉兩人進了一道又一道門,走過好幾條陰森的長廊,一路上都是披頭散髮模樣慘不忍睹的囚犯的哭嚎聲。
等到耳邊好不容易清靜了,那獄卒已經停下,他指著嘴角落裡的陰暗得完全沒有光亮的牢房對琉玉道,「郡主,那裡便是了!」
琉玉點了點頭走上前去,獄卒替琉玉開了門便自發退到了遠處,楚懷也沉默著跟他一併走遠。
琉玉摸黑走進那間較其他牢房乾淨一些但不可避免還是散發著霉味的牢房。
「世子爺」她輕輕喚了一聲,沒有人應聲。
琉玉微微擰眉,不會睡著了吧!
「世子爺」她試著再喚一聲,過了片刻還是沒有人回答。
琉玉心裡一沉,正打算再喚一聲,腰間突然纏上一抹溫熱,兩條鐵臂自身後穿過來緊緊扣住她的腰身,淡淡的墨竹香傳入鼻尖,琉玉微微松下一口氣。
琉雲笙從背後牢牢抱著琉玉,頭擱在琉玉的肩窩裡,輕輕一嘆,「玉兒」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得厲害,琉玉心裡威威一疼,「世子爺」
身後之人沉默,琉玉又從新喚道,「雲笙」
琉雲笙這才輕輕嗯一聲,琉玉微微鬆開他的手轉過身面對著他,「雲笙,你怎麼樣,這裡的人有沒有欺負你?」
關切的話語出口,琉雲笙一瞬失笑,「他們如何能欺負到我?」
琉玉輕咬唇辮,貌似的確只有他欺負別人的分,不管是身手還是謀略手段,他琉雲笙各個翹楚。
「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琉玉再次開口,眸中光亮如星子。
琉雲笙握住她的手,然後拉著她向後移動幾步,然後坐下,琉玉能感覺到那是一張床,而且還是陳舊的床,但是很乾凈,上面殘留著他身上的墨竹香味。
「不燃蠟燭嗎?」琉玉輕聲問道,這麼黑漆漆的一片地方里說話她有些不適應。
然而琉雲笙這次並沒有依她,而是將她摟進懷裡有些鬱悶道,「我現在的樣子太狼狽不想給你看到」
琉玉輕笑一聲,「我才不信」他什麼時候不是乾乾淨淨的連一絲灰塵也不染,就算咱這樣臟污的地方他也一定是高貴優雅從容的。
琉雲笙用臉輕輕蹭她的側臉,「是真的」
琉玉妥協,「好吧,不看就不看吧!」
琉雲笙輕笑一聲摟她更緊了些。
兩人短暫地沉默過後,琉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世子爺,你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