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張司工,你是說東嶺山發現的那座烏石礦,直到現在也沒辦法成功開採嗎?」玄虎城的城主府內,身形頎長面目清癯的少年城主韓煉坐在大殿之上,微微的皺著眉頭看著堂下站著的文武百官,還稍顯稚嫩的臉上已經初現了一朝君主的威嚴之氣。
殿下有一位老臣聞言躬身道「稟陛下,此次東嶺山的烏石礦礦藏雖小,卻能緩解我國冶金製藥之材料具受制於他國的現狀,乃是第一要緊之事,工部上下自然是盡心儘力,以求為國分。只是...只是這玄虎自古不出烏石,我們臨時召集的的工匠實在沒有經驗,所以才會直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獲...臣失職,臣萬死!」說罷,這兩鬢斑白的老臣已跪倒在地,叩首請罪了。
韓煉見狀也不忍過於苛責,於是輕嘆口氣道「張愛卿起來吧,你的難處我明白。」
張司工聞言十分感動,叩首道「多謝陛下體恤。」說完便顫顫巍巍的起身,起身後張司工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稟陛下,依微臣愚見,東嶺山地勢特殊,礦區更是在地勢險要之地,一味的摸索不如求教經驗豐富之人...」說著,張司工的目光不由得瞟向坐在韓煉左手邊,容色俊美神情冷厲的敬王殿下,心中打的什麼主意已是昭然若揭。
韓煉自然看懂了張司工的暗示,他狠狠的皺了皺眉頭,似有些不悅的道「張司工儘管去摸索吧,左右礦就在那裡,我給你足夠的時間,這等重要的技術,還是我們自己人掌握的好。」此言畢,他看也不看張司工染了惋惜的臉,揚聲道「我與二哥有事相商,爾等退下吧。」
堂下百官具是人精,見張司工惹得陛下不悅,趕忙行禮跪安,不多時便都散了。待到此時,韓煉撐起的那身王者之氣便散了個乾淨,垮下肩膀揉著自己的脖子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為什麼早朝要這麼久,累死了。」韓煉話音剛落,身邊就傳來一聲輕咳,嚇得韓煉趕忙又板正了腰桿,這才敢轉頭向身邊的韓爍看去。
韓爍見狀才開口道「做了一國之君,就要有一國之君的樣子,剛才那樣散漫成何體統?」
韓煉聞言頷首恭敬道「多謝二哥提點,小弟受教了。」即使做了一國主君,韓煉這個老實厚道的皇帝還是很依賴這個一直以來扶持愛護自己的兄長,在韓爍面前沒有半分的皇帝架子。
韓爍一笑,不免在心中感到好笑,他們兄弟四人,一為惡狼,一為毒蛇,他自認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怎的到了韓煉這裡卻出了一個這般仁善老實的孩子,真是奇哉怪也,讓人不忍直視。
眼見得韓爍眼中有了笑意,韓煉這才鬆了口氣,咧嘴笑道「二哥有本事又救了我的命,您說什麼便是什麼,其實要我說,這城主的位子該是您的才對呢,您這些年勞心勞力,怎的能便宜了我?」
韓爍聞言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忍無可忍道「這胡說八道的習慣改不了了是嗎?我平日是怎麼教你的,這般口無遮攔是想罰寫律典了不成?」
韓煉聽聞律典兩字嚇得魂飛魄散,二哥是何等兇殘,這些年他一犯錯就會被罰抄寫玄虎新築的律典,其冗長枯燥簡直使人頭痛欲裂,韓爍還美名其曰做城主要明晰律法才能公平中正,做一個合格的君主,但是天知道他很是怕麻煩十分願意退位讓賢啊!韓煉趕忙搖著手認錯道「我錯了,再不敢了,我只是不小心說了心裡話罷了,二哥你是真的比我適合做城主,你為何不願呢?」
韓爍一瞬間有些晃神,下意識的摸向右手的手腕,那裡有一道淺淺的疤痕,他卻怎麼都記不起到底是什麼時候弄的了,只是他沒事的時候總喜歡摸著它,一摸上它他的心裡就感覺空落落的,又有點莫名的哀傷,很是奇怪但是也慢慢的適應了,想到這韓爍又嘆了口氣,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自己做城主,但是不知為何,一想便無比的心慌意亂,心臟還一陣陣的疼,於是便認命了安下心來做了攝政王,換了一種方式為國盡心。
「別說這些了。」韓爍終止了這個話題,開口問道「我來問你,方才為何要攔住張司工的話。」
韓煉一聽便皺了眉頭,憤憤的道「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是想二哥你向花垣求援。哼,這老匹夫真是滑頭,平日里常因二哥你曾入贅花垣一事背地裡編排於你,有了事卻還想占花垣和你的便宜,想得美,他自己的工作自己去完成,完不成的話我就摘了他的烏紗帽!」
韓爍聞言捏了捏眉間,嘆了口氣道「張有道此人雖私下裡喜歡狂言悖論,但起碼是真心為民的官員,他提議的初衷絕非是想要使我難堪,而是於民有利。煉兒,你能明察人性這很好,但你也要分得清公私,學會知人善用,這才是做一個城主的品格。」眼見得韓煉低頭受教,韓爍這才點點頭緩緩開口道「至於張有道的提議,你也不妨考慮考慮。」
韓煉驚訝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真讓你去求陳楚楚?這怎麼可能?我是不會同意的!」
韓爍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開口道「自然不是去求得幫助,玄虎的事花垣已幫了不少的忙,現今安定了,再一味的索求便是不知廉恥,我的想法,是可以以物易物。」
韓煉聞言思索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有些欣喜的道「沒錯,花垣雖已有了炸.葯的製作技術,但冶金方面一直是她們的弱項,我們可以以此換取烏石礦開採的技術,如此一來既算是小小的報了花垣多年的幫助之恩,對我玄虎也有好處,此事很是划算!」
韓爍對於韓煉這樣快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是滿意,含笑點點頭,誇獎道「煉兒長進了不少。」韓煉被誇的有些羞澀,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還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腦,二哥真的是很少這樣誇他,只是不等他興奮多久,韓爍便又拋下了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只聽韓爍道「此事事關重大,我的意思是我由親自走一趟花垣,與花垣城主和二郡主商議,你覺得如何?」
「二哥要去花垣?」韓煉聞言不贊同的道「還是派個官員去吧,當年二哥在花垣想是受盡了委屈,何必故地重遊再添心傷呢,更何況正趕上這些日子花垣城主要給她那驕縱荒淫的小女兒,三公主陳芊芊招親,您當初可是挂名她的夫婿,此一去何其尷尬呀。」
「你說什麼?!」韓爍聞言一怔,旋即不知為何激動了起來,站起身語氣嚴厲的質問韓煉。
韓煉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我...我說另派官員...」
韓爍沒等他說完,惡狠狠的問道「三公主招親?什麼時候的事?」
韓煉不明所以的回答道「這...早上剛得的線報,花垣城城主已下令花垣城內適齡的名門望族的公子進都城,以備六月初五花蒔節三公主鳳台選夫...二哥!二哥你沒事吧!!」眼見得韓爍的面色一時間青白變換,韓煉看的膽戰心驚,越說聲音越小,直至最後韓爍捂著胸口癱倒在椅子上,韓煉嚇得趕忙過來扶他,心中還納悶二哥這是怎麼了這般激動?
韓爍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只覺得氣沖頂梁骨,胸口一滯差點把自己氣死過去,他咳嗽了兩聲才緩過來,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才對扶著自己面露關切之色的韓煉咬牙切齒道「無事了,你去安排吧,我明日便動身前往花垣!」說完便起身極快的走了。
韓煉目瞪口呆的看著韓爍離開的背影,那背影彷彿燃了熊熊的烈火,又彷彿周身繞滿了森森的怨靈,韓煉打了個寒戰,咽了咽口水喃喃的自語道「這二哥是要去殺人嗎?也太可怕了。不過三公主選夫,二哥反應如何這般大?莫不是...」沉思半晌,韓煉的眼睛忽然瞪得更大,為心中的那個猜測感到十分的驚訝,脫口而出道「莫不是二哥早在花垣之時便愛慕上了陳芊芊那個浪子,三公主卻不中意於他?」越想越覺得靠譜,韓煉心道,著啊,著啊!這便解釋通了,當年玄虎危機二哥追求未成便忍痛離開三公主,這些年來兢兢業業的教導他,是打的等他能獨當一面,便回去繼續做他的三公主駙馬的打算,所以即使當年被休了,如今他也不做城主,並且這些年來為三公主守身如玉。
「嘖嘖,二哥真是太不容易了。」韓煉憐憫的看看自家二哥離去的方向,心想這男人果然都喜歡壞女人,這三公主驕縱好色還早有了嫡子嫡女,他的傻二哥就算能進三公主的門,怕是也難專寵一輩子,到時候萬一傷心可怎麼辦呀?心中焦急,韓煉在屋中踱了會步,這才停下來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手的手心,下定決心般的宣誓道「不管怎樣,二哥辛苦了這麼多年,應該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了,二哥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好好治理玄虎,等玄虎變得和花垣一般強大的時候,三公主必定不敢拋棄於你的!」說完,韓煉像是被歷史上個個明君聖賢附身了一般,器宇軒昂的行至桌旁,準備兢兢業業的勵精圖治。看了好半晌的奏摺,韓煉美滋滋的喝了口香茗,這才想起了韓爍臨走前的話,立馬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忘了準備二哥出使花垣的事情了,於是又趕忙像是慌腳雞一般奔到了殿門口吼道「來人啊!白荻!」
殿門口守著的一隊金甲武士聞言立馬利刃出鞘,以為是有人要行刺聖駕,韓煉的貼身侍衛白荻幾步奔到了韓煉的身邊,慌慌的道「陛下何事啊?有人刺殺不成?」
韓煉一看外面人的陣勢,心道糟糕,趕忙板起了臉,一臉正氣的對奔過來的侍衛威嚴道「我只是測試一下你們的反應罷了,不錯,都很盡職盡責,白荻啊,傳旨下去,當值的侍衛一人賞一個月的月奉,以示獎勵!」侍衛們相互看了看,雖然不明所以,但好在沒事,還白得了賞錢,便具都欣喜的叩首謝恩退下了。
白荻很是了解自己主子的,見他雖面上撐起了帝王之威,眼底卻有几絲訕訕之色便明白了,看來是自家主子又魯莽了,於是他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恭敬地行禮應是,待到人都走完了,白荻才無奈的道「陛下有何吩咐?」
韓煉又左右看了看,發現已無人注意這邊的動靜了,才壓低聲音道「趕緊宣內閣幾位大臣進府,就說我有事吩咐他們去做,還有,去通報我娘一聲,晚上我去陪她老人家用膳,快去吧。」韓煉吩咐完,看白荻下去辦差了,才慢悠悠的踱步回了桌前,心道,二哥要去追媳婦,他沒經驗,還是去問問娘親有什麼好辦法吧,嗯,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