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第 114 章

「下去!」一回到敬王府的書房,韓爍便面色難看的將屋中的僕從手下具都揮退了下去。待到屋中只余他一人之時,韓爍驟然慘白了臉色,像是站不穩一般一手扶住手邊的桌子,而另一手則捂住絞痛的心口,劇烈的疼痛襲來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額角鬢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眼見得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可怖,忍無可忍之時一口鮮血自他的口中噴發而出,在他的嘴角留下一縷殷紅的血線。

「咳咳...」吐了血反而好了一些,心口終於不那麼劇烈的痛了,韓爍像是離岸的魚一般大口的喘著氣,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也有些散亂開來,幾縷發被汗水沾濕凌亂的貼在他的額角,緩了口氣,他才揉著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語道「不是都順著你的意思了嗎,怎的反應還是這樣大,安生些吧,真的折騰死了我,不也就沒有你了嗎?」

「扣扣。」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之聲,隨後便是白芨小心翼翼的問話聲「王爺,您還好嗎?」

韓爍看了眼面前的一小片被他的血染紅的書本,苦笑的搖搖頭道「還算好吧。」說完便緩緩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開口道「有什麼事,進來說。」

「是。」白芨聞言推開門走了進來,抬眼便看見了桌旁的血跡和坐在椅子上面色還是有些難看的自家主子,立馬便皺起了眉頭,緊走幾步上前關切道「王爺您又發病了?要不要緊?我去尋徐大夫來給您瞧瞧吧!」說著轉身欲走。

「站住!」韓爍開口阻攔道「不用去了,現在已經好多了。」韓爍換了個姿勢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道「他現在傷心,少去打擾他吧。」前幾日徐大夫的授業恩師胡醫官在睡夢中一病去了,徐大夫這些日子哀傷不已,幾度哭的昏厥過去,韓爍感嘆於他的至純至孝,不忍在這個時候麻煩於他。

白芨還是有些不放心,雖說他家主子的心疾已被治癒,但這不知為何就會被觸動心弦心絞痛的毛病卻無葯可醫,思及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已故的金氏罪婦,白芨還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的屍骨拖出來挫骨揚灰才能罷休!將對於金氏的咒罵拋到一旁,白芨見韓爍的面色果然有所緩和,這才安了些心的問起了正事「聽說王爺為了東嶺烏石礦的事要親自出使花垣?」

韓爍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他有些訝異自己的衝動,明明此事還在考量,具體的實施章程還有待商議,自己卻這般急切的決定了明日便出發了?想到此處,韓爍抿了抿唇,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失心瘋了,應該冷靜下來大局為重,不然的話就晚些...「嘶...」未等他想完,心口又襲上一陣鑽心般的痛,使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捂住了胸口。

「王爺!」白芨大驚,趕忙上前扶住韓爍的臂彎。

韓爍又緩了緩,咬咬牙認命般的吐出一口濁氣道「去安排吧,我們明日一早出發!」見白芨面含擔憂,想要說什麼,韓爍便開口道「不用說了,去吧。」

知道自家王爺的脾氣,白芨便不再多話,領命下去辦事了,如此,不到半天的功夫,整個敬王府便都知道了王爺即將出使花垣的消息,上上下下的忙碌了起來。

而在這一片忙碌景象中,卻有一人格格不入,他聽聞了這個消息便坐在自己的房中愣愣的發了一整天的呆,不知在想些什麼,這人便是接替了胡醫官的職位,留在敬王府擔任醫官的徐天。

月上柳梢之際,金鳶從城主府回到敬王府中自己和徐天的院子。她甫一推開房間的門,便看見此時屋中只點了一盞小小的油燈,他的夫君正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漆黑的夜幕發著呆,她腳步頓了頓,才緩緩的走到徐天的身後,伸出雙臂摟住徐天的腰才溫柔似水的低聲道「夫君在想什麼?是又想念師父了嗎?」

徐天直到被抱住,才回過神來,將自己的一隻大手覆在腰間金鳶柔白的小手上,側頭去看她,面上勉強帶了笑容的道「你回來了,在城主府可還好?」

金鳶聞言莞爾一笑道「姨母待我自然是好的,陛下也很好。」金鳶已故的母親與韓煉的生母戚夫人乃是同父異母的親姊妹,並且關係很好,之前又是她第一個發現了身陷隱聖教的韓煉並全力營救,戚夫人是天下第一實在人,她感念於金鳶的恩情,便待她十分親厚,時常請她進府敘話飲宴,就連她嫁於徐天的嫁妝,都是戚夫人親自準備的,色色妥帖,金鳶感動不已。

徐天聞言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可眉宇間的愁色絲毫不減,目光重新移向深遠的天空,放在身側的那隻手摩挲著手中的一個小小的錦囊,若有所思的樣子。

金鳶見徐天還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便想逗她開心,於是她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故作神秘的開口道「今日去城主府,正趕上了一件大事,夫君你能猜到是什麼事嗎?」

徐天聞言目光終於收了回來,隨意的開口道「猜不到,娘子說來聽聽。」

金鳶於是道「嘿嘿,咱們王爺要出使花垣了!」

徐天聞言一怔,哭笑不得道「這算什麼新奇事?不止我,這敬王府中還有誰是不知道的呢?」

「嘖。」金鳶不甚優雅的翻了個白眼,攬著徐天腰的手狠狠的抓了徐天的肚子一把,惹得徐天疼的倒抽一口冷氣,這才開口道「誰要你斷章取義?那你知道王爺為何要如此著急的出使花垣嗎?」

徐天齜牙咧嘴的揉著肚子,口中還服軟討饒道「在下不知,還請娘子賜教了。」

金鳶這才放過徐天,得意的揚揚眉毛道「這才對,本姑娘這邊告訴你。」說完金鳶轉到徐天的面前,神秘兮兮的道「說起來也奇怪,本來王爺和陛下聊得還好好的,但是王爺一聽到那花垣的三公主即將招親,整個人都激動地不得了了,當下便決定明日出發...」

「你說什麼?三公主要招親?!」還沒等金鳶說完,徐天便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大聲喝問道。

金鳶被嚇了一跳,感覺自己胳膊上的手力道大的幾乎將她弄痛了,這才皺皺眉反手拿開了徐天的手臂道「三公主招親你激動什麼?」說完腦中的念頭一轉金鳶皺眉道「說起來,在王爺回城之前,你也是和王爺在花垣待過一段時日的...我來問你,莫非王爺真的是鍾情於三公主不成?」本來她還覺得韓煉的猜想不靠譜,王爺這般的丰神俊朗又尊貴,多少玄虎閨秀趨之若鶩呢,怎會放著好好的清白佳人不去要,反而惦記著要去嫁給那個風評不佳還早有子嗣的花垣城三公主呢?簡直是天方夜譚,然而此時她見了自家夫君的表現,心裡的想法卻動搖了,莫非...韓煉猜的是真的?

徐天面色難看,他煩躁的在屋中踱步,三公主竟然要招親了?這讓他在聽到王爺要出使花垣之時便心頭湧起的那個念頭更加堅定起來。這些年他陪在王爺身邊,看著他是怎樣的為這個國家盡心儘力的籌謀,看著他成日間肅顏冷麵再無在花垣中的半點歡愉和溫暖,看著他一步步的走上了權利的巔峰,又毫不留戀的抽身退步讓權於韓煉,他都深覺得對王爺愧悔不已,他們自私的殺死了那個溫暖的韓爍,徒留下眼前這個精明冷厲的敬王。

其實不止是他,師父他老人家,何嘗不是被這無法言說的無邊愧悔逼得鬱鬱而終的呢,好在...徐天的眼神驀的堅定起來,心道不能在逃避下去了,若是等的三公主真的招了親,就一切都晚了!於是他目光灼灼,再一次看向金鳶道「鳶兒,三公主招親定於何時?」

金鳶皺皺眉頭,老實道「六月初五花蒔節,三公主鳳台選夫。」

徐天心中暗暗一算,這期間已然不到十五日了,除去趕路的時間,怕是只有八日的空餘,於是趕忙對金鳶道「鳶兒,我欲隨王爺一同出使花垣,你可否願與我同去?」

金鳶聽聞震驚道「師父仙逝不滿三七,你竟要出遠門嗎?那誰來為師父守靈呢?」

徐天聞言咬咬牙,只覺得手中的荷包比重比千金,他疾步走向外間,跪在胡醫官的牌位之前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才眼含淚光的沉聲道「還請師父原諒徒兒不孝,不能在您的靈前盡孝了,您放心,師兄仍在都城,徒兒這便去請他來為您守靈...」徐天抹了把眼淚,繼續道「早年間徒弟鑄下大錯,這些年惴惴不安悔痛交加,如今徒兒不願再因逃避造成更嚴重的結果,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師父...師父...您老臨終前的話徒兒都記得,您放心吧,這一次,徒兒必會讓王爺與三公主幸福美滿攜手一生的!」說完,徐天便伏地大哭,金鳶焦急的跪在他的身旁,徐天方才的隻言片語已讓她拼湊出了當年的一角真相,她雖好奇駭然,卻也實在心疼自己的夫君,於是並不開口詢問,只安靜的陪在一邊。

第二日一早,韓煉帶著文武百官送別韓爍,韓爍看著眼前眼圈烏黑的韓煉皺了皺眉「你身體不好,不可熬夜,若是政事太多可分給天聽處的閣老一些。」

韓煉聞言尷尬的咧嘴一笑,他能說他根本不是為了國事傷神嗎?只得含含糊糊的遞給韓爍一隻碩大的包裹,韓爍挑挑眉接了過來,隨意道「這是什麼?」

韓煉乾笑兩聲道「好東西,你上了馬車再看吧。」

韓爍聞言也不再多問,只將手中的包裹遞給白芨,向著韓煉一拱手道「陛下保重身體,爍此去定不辱命。」

韓煉的眼中忽然有些濕潤,想到兄長對他的救命之恩,和這些年來真心的扶持愛護,深深的一揖到地,有些哽咽的道「兄長一路保重,煉,祝兄長心想事成!」而韓煉身後,一眾的文武百官齊齊行禮朗聲直震雲霄「王爺一路保重,祝王爺心想事成!」

韓爍眼見得此場景,也不由得心中感動,復又拍了拍韓煉的肩膀,便轉身登上馬車,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便就此漸行漸遠了。而隊伍最後的那輛馬車中,徐天久久的望著城門樓上重新巍峨肅穆起來玄虎二字,和城門前上進仁愛的少年天子和勤政愛民的百官,眼中的情緒莫名,只因這大好的一切,都是王爺的心血和幸福換來的。

轉眼望向去路的慢慢黃沙,徐天捏捏手中的荷包,眼神堅定的心道,王爺,這一次,你一定能尋回摯愛,與她攜手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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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芊芊之花城擒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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