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戰爭

第1124章 戰爭

第1125章:戰爭

沈昭城終於還是趕到了戰場,在兩軍相遇的第十天後。

最先震驚的還是沈國方面,沈昭城從宣布出徵到離開京城,這之間速度過於迅速以至於守城的邊疆小將根本就沒有來得及被通知到。

這個蔣姓小將帶著邊城的所有將士,戰戰兢兢的跪拜在道路兩旁,看著屬於沈昭城的明黃車架浩浩蕩蕩駛入城中。

邊城沒有名字,因為處於沈國與石國的交界處,兩個有貿易往來時,這裡一度特別繁榮,因為是個商業發達的城市,當初築造時,城牆便被當成了一種裝飾性的存在,

而那時人們最為關注的從來不是住房,而是何時打開方便入境的大門。

但後來,隨著戰亂,所謂的安靜已經無處可尋。

沈昭城到來,洛菁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去不去見他,如何種名義去見他,見了他以後又該如何自處……很多顧慮在阻礙著洛菁的思緒。

還未等洛菁想清楚,代表著諸國聯盟的雲放天也來到了這裡。

一時間,外借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塊偏僻的所在。

洛菁設宴招待雲放天。

說起來,洛菁與雲放天的確是老相識了。

「城主此次前來是要招攬我入你們的諸國聯盟?」

「正是。石國此刻的境況,幾乎與我們諸國等同,沈國勢大,我們只有先團結力量將其打垮,才能談得上分配利益。」雲放天說的言辭懇切,但見其神色卻又並非如此,似行屍走肉,心神魂俱不曾帶出來一般。

洛菁也不點破,一直手托著腮,聽著雲放天如同念經般叨念著諸多聯盟的權利義務,諸國之間的關係,聽著聽著幾乎快要入睡。

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洛菁微翹著嘴角問道:「雲城主可是念的煩了?」

「雲某隻是在盡自己的義務,向公主宣稱我等的聯盟好處。」雲放天老神在在的樣子,倒是個十分合格的使者。

「之前因為我與沈國宣而不戰,貴聯盟怕心有不安吧。」洛菁示意侍女繼續倒酒,酒過三巡,氣氛也更加緩和。

「卻有此事。」

「那麼,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戰,什麼是爭,你們再做定奪可好。」

洛菁輕笑出聲,不顧笑聲中卻聽不出有所歡愉快樂,似乎只是純粹的,為了笑而笑。

……

戰,戰,戰!

沈昭城剛剛來到邊城的第二日,之前溫馨祥和的兩支隊伍,突然劍拔弩張起來,沒每人臉上都掛著一些不自然的表情,有興奮,有害怕,有孤單,諸多複雜不一而言。

那兩個曾經分享煙草的漢子,轉眼間變成了要生死相鬥的仇敵,現實就像一個殘酷的玩笑,再疼痛也只能笑著開始。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手心濕潤,握住的武器像是狂風過境般顫抖不止。

蒼涼的號角聲想起,營部高聳的旗杆上緩緩升起一面旗幟,風捲動旗生,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戰!

戰鼓敲響,一聲大吼,雙方都高舉其武器。

邊城的城牆雖矮,但總算是一個遮擋,初次碰撞,並沒有火花四濺,衝鋒的很多人都倒在了矮牆之前。

箭矢交錯往來,完全不需要瞄準,只是向著人群的方向幾次急射就能收走大片的人命。

火光衝天,轟鳴陣陣,伴隨著巨木與碎石橫飛,洛菁與雲放天並立著站在遠處,望著前方熱火朝天的攻城戰。

洛菁只是下達了猛攻的命令,具體該怎麼做,皆有她下屬的軍官們安排。

術業有專攻,洛菁覺得安排具體戰術,她不見得有幾位將軍出色,於是早已將整個戰爭的任務交代了下去,但就算是這樣,攻打也變得困難。

一天下來,曾經溫馨明媚的笑臉,都變成了鐵青色。

沈昭城完全沒料到洛菁突如其來的進攻,防備不足之下,更是損失頗多。

入夜,城裡的火把天空和大地都照的通明,火光下,有人木然,有人哀嚎,有人咬牙切齒。

戰爭的殘酷,露出滿口獠牙,狂笑不止。

……

「雲城主,這下可以放心了?」火把的光亮打在洛菁的臉上,忽明忽暗。

雲放天抱了抱拳:「雲某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聯盟可以放心了。」

他已經來到戰場幾日,遵從了金色箭矢里的紙條所言,來到了此處,他盡量用自己的綿薄醫術救治每個人,特別是女子,生怕做過了救回女兒的機會。

然後,紙條的委託人似乎完全消失了,他彷徨不安的每日跟著洛菁,卻無從得到雲婉的消息。

就在他焦躁到快要炸裂的時候,終於在自己臨時住所的書桌上發現了第二隻金箭,也是第二張紙條。

「選擇恰當的時機,讓洛菁與沈昭城同歸於盡,或者其中一人殺掉另外一人。」紙條上如是寫著。

讀完紙條后,雲放天的臉色再次變化,這次變得相當難看。這樣的機會完全是撞運氣,難道又有人刻意刁難?

若非和雲婉有關,他也不會與大老遠的跑一趟。

焦躁的在房內踱步,一咬牙,看來還是要與洛菁一同上戰場,只盼望,沈昭城與洛菁的對決能早點兒到來。

……

這個夜晚,同樣焦躁不安的還有沈昭城與洛菁。

沈昭城來到這裡的目的,他以為洛菁會知道,也許早已知道,但為何還要如此迴避,演出這麼一幕攻城戰呢?

她只要提出要求,他又怎會不去回應。

此刻的沈昭城,心中仍舊是沒有半分波瀾,他渴望能夠從洛菁那裡得到觸動,能夠喚醒除了記憶意外的那些情感的烙印。

只剩下理智的頭腦,有時候無法準確的判斷情感支配下,人的內心和行為。所以,沈昭城並沒有想到,洛菁此刻的心情。

……

她生氣了,對,就是生氣了。

沈昭城就那樣大搖大擺的出現,然後好整以暇的修整,然後似乎還要等著她主動送上門去?

洛菁儘管知道沈昭城可能失去了感知的能力,但,難道三生石也愚笨了他的頭腦不成?為什麼一切都要我去配合,我去主動?至少應該默契的給個暗示。

木梟將披風裹在洛菁的身上:「主子,你的身體,小心不要受涼。」

已經是第三日,如此不計後果的衝鋒,讓整個邊城幾乎成了修羅之地。

沈國的軍隊從初始的措手不及,到如今已經完全適應,面對血肉橫飛也能心堅如鐵,兩軍的素養漸漸有了高下之分。

自由爛漫,骨子裡帶點兒英雄情結的石國人開始節節敗退,整個隊伍陷入一種悲涼的情緒中,人心悵然,軍心也幾近潰散。

很多人開始懷疑戰爭的意義。

甚至有人跳出來質疑當權者的決定,就算是被擾亂軍心罪砍了腦袋,也不能阻止更多所謂追求真理的人不畏強權的站出來抵制這場戰爭。

這個時候的石國人,表現出了比在戰場上更加大無畏的精神。

一眾將領幾乎焦頭爛額,上報洛菁時,洛菁卻避而不見。

「主子你是軍隊的統領,為什麼不出面?」木梟並不理解洛菁的做法。

自從兩國開戰以來,洛菁就像是從一個統領變成了一個徹底的旁觀者,所有的權力都下放到輔佐她的將軍手中,對於戰果戰損也是不聞不問。

「為什麼?」洛菁沒有抬頭,目光依舊落在手中所執的書卷上,語氣輕柔的開口,「這是他們之前所期待和希望的狀態啊,我只要安靜的做好一個花瓶,就是他們最大的奢望。若是從開始我就過問太多,永遠也別想得到他們的認同。」

此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送別的歌聲,聲音盤旋在營帳的上空,低沉蒼涼,聞之幾乎讓人禁不住潸然落淚。

短短的三天,許多人都經歷了不止一次的生離死別,生與死的界線在這種時候變得模糊起來。

不論勝利還是失敗,許多人已經不再喜悅和痛苦,心就如頭頂籠罩的蒼茫天空,只有無邊的虛無。

就連性子冷冰的木梟,眼中都噙著不忍,她不止一次的離開自己護衛的位置,舉刀沖向敵人。

甲衣隨著她大開大合的動作碰撞出嘩啦啦的聲響,許多衝殺來的士兵在她舞動的長刀下身首異處。

洛菁從不阻止木梟的衝動,即便是她這樣已經算擅離職守,只是目光有些憐惜的看著那被鮮血染紅的長刀,還有已經不再有寒光閃亮的刀鋒。

「不忍心嗎?」洛菁看著面前有些倔強的不肯離去的木梟,一直以來,木梟從未曾這樣堅持過什麼,更別提公然與她作對。

「主子,這樣真的有意義嗎?」

出征之前,木梟也和其他許多人有一樣的想法,石國和沈國,就算是宣布決裂,也不過是全權之計,兩軍互相叫囂一下,小打幾場,做出攻伐的效果,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為什麼事情變成這樣,鮮血將邊城門外每一寸土地都浸成了黑紫色,濃郁的血腥味混合著燃燒的焦臭味,讓人的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

「本來可以好好相處的不是嗎?為什麼要這樣打生打死,又能有什麼意義?」木梟雖然平日里更習慣聽從洛菁,但如今,堵在胸中的悶氣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程度。

立在洛菁面前,她倔強他撇開頭,就算是被罵被罰也認了。

嘆息了一聲,洛菁手中的書終於看不下去,啪的一聲合上書本,洛菁認真的盯著木梟的眼睛。

「和誰打,都是打,早打和晚打又有所不同。如果不經歷戰火,石國在這場浪潮中,根本就支撐不下去。」洛菁轉過身,目光幽幽的望向遠處,幾次濃煙正滾滾而上,沒入高空凝而不散。

木梟直覺這樣太過殘酷,想反駁,可張了張口,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所有的道理和理由在現實面前都變得蒼白無力。

她滿口苦澀,目光黯淡了下來,心中的悲涼擴散的更大了。

洛菁會這樣做,難道沒有沈昭城的原因嗎?這個答案木梟不願想也不敢想。

學著洛菁的動作,木梟也把目光投向了更遠處的地方,那裡正是邊城的所在,此時沈昭城也在城中吧,那麼他是不是也如主子一樣的想法。

這樣激烈的碰撞,就像一場淘汰賽,淘汰了懦弱、魯莽、天真、熱情……剩下的人就算不至於無所畏懼,也會心如鋼鐵吧。

但真的到死亡大恐怖來臨時,誰又能不會驚慌,總之,木梟覺得自己永遠也做不到真正的不懼死亡。

歌聲依舊盤旋不去,時而緩緩訴說,時而陣陣悲鳴,天邊殘陽如血,浸透了誰的眼睛還有誰的心。

今天的戰鬥早已結束,雙方有默契的開始打掃戰場,收攏屍體,收拾兵器,一些箭矢會被重新利用,而那些失去生命的人,只會被燒成一捧白灰。

「戰爭,從來都只有你死我活。」

洛菁說話的時候聲音很低,像在說給木梟,又更像是自言自語。

……

城主府的屋頂,墨沉華陪在沈昭城的旁邊,風咧咧吹過,兩人的髮絲如同旗幟般上下飛舞,捲動起墨色的光華。

此時的沈昭城,眼神幽深有帶著點迷茫,墨沉華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墨沉華和木梟一樣,對這種對戰不能理解。

其實說起來,這種場面的戰鬥並不是特別激烈,相對沈國與南方聯軍的戰爭,那才真的屬於無所不用其極,哪裡會像現在這般,像是約定好了,同進同退。

這種時候,洛菁與沈昭城,似乎不用言語,也配合的默契非常。至少這裡,每逢夜幕降臨,兩國的士兵都能安心睡個好覺,不用擔心半夜被突襲。

但位於南方邊境的襄州城,據說被敵軍圍困數日後終於城破,領軍的人下了屠城的命令,興盛一時的襄州城,估計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這是何等的氣焰囂張,比起來,和石國的你來我往雖然兇險,但更像是在練兵。

可是,這樣下去,真的就沒關係嗎?

「陛下打算何時去見娘娘?」墨沉華最終還是沉不住氣了。

「可能只有戰場上見了。」

沈昭城面上淡淡的,夕陽給他整個人鑲上了金色光圈,光圈中的人一舉一動,一個表情都給人一種精確的美感,彷彿偏離絲毫都會破壞這種完美。

「快了,也許就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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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詢歸期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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