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人先告狀
就在聽著兩個弟弟的輕輕地響動,漸漸有點睡意的時候,耳邊又開始響起大伯娘的高八度的女高音,我又不得不被驚醒了,猛的張開了眼。
「二姐…」「噓,」我用手指在嘴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沒事,你們玩你們的,我不困。」兩個弟弟也不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往床頭的位置挪了挪,有點擔心的看著我,為了讓他們放心,我就只能緩緩的合上了眼。
「來,你是那個史老爺家的二公子把,就是那個做過三年本縣主簿的史老爺家」
「是的,我爺爺年事自五年前得了「官家」的恩科,又被聘了縣衙的主簿之職,只因這兩年年事高了,才辭了官職回家養老的」
「恩,到底是世代的書香門第,看這孩子話說就是穩妥,算起來我們家的當家的是村裡同德書齋的先生,算起來和你家的叔伯也是同門那。」隨著大伯娘越來越熱切的聲音,就聽見又有些人進了院子。
「村長家的小虎,二牛都來了阿,來都坐下吧,二、三郎你去再把几椅子來。大嫂既然你是來替他四嬸問話,就開始吧。」
「對,對那好我就開始問了,嗯,既然大家都看見了,史二公子是不是我們家他二嬸家的二娘子絆倒我們四嬸家的三郎」
「是到是這樣的,但是…」
「看吧,我就知道你家的二娘子從小就是個不省事的,現在你們家自己喚來的證人都說了,哎喲,我可憐的三郎啊,大伯娘我看著都心疼啊,好好孩子都連外人都不捨得打成這樣,自己家裡的倒是先下的這個黑手阿。」
「大嫂也就是小孩子鬧著玩算不的下黑手,畢竟二娘子還小,這不還不滿十歲那,怎麼也是脫不開爹娘教導的份那…看來這也是平時在家時就和自家的兄弟姐妹鬧時,就出慣了手的…」另一個尖銳的女聲也比高聲附和著,顯然就是那個所謂的『堂』四嬸,這個四嬸更狠居然連帶著罵爹娘的家教。
「我還沒說完哪,沒錯昨個我歇過午晌,我家的車夫載了我正往村口去接我姑媽,在路過村裡西山邊的小樹林時聽見有打鬧聲,就停了車張望來著,沒錯是看到蕭四叔家的三郎被蕭二叔家的二娘子絆倒了,是三郎先拿個枯樹榦朝蕭二叔家二郎的身上招呼,然後二娘子就沖了出來先甩掉了三郎手裡的樹榦,又使腳絆了他。」
「不可能,二娘子才多大,就算絆倒了我家三郎,怎麼也不能傷的這麼重,定是還被他們倆一起打了。」四嬸叫囂著打斷了史家二公子的陳訴。
「就是,本來西山腳下的這片樹林就是離得西山更近些,和出村那條道還隔著一片石灘那,想是二公子一時看的也不那麼真切也是有的…」接著又是大伯娘的透著些許討好的聲音。
「原本看著三郎他是跌的不重,沒一會兒就自己拍拍衣裳站了起來,但這時和三郎一起三個人里,有個大一點的,突然沖了過去,猛的用力推了二娘子一把,二娘子連著推了好幾步,直接就撞上了一顆大樹,當時就不動了。二郎連推了她兩下都不動,就急著去摸了她後腦勺,就看見二郎一手的血,我可看的真真的。三郎他們三個一見血就嚇壞了,那個推人的更是嚇呆了,另一個一看不對,拖著他們倆就跑了。兩個大一點的跑的快了點,三郎沒跟上連著摔了好幾次,估計他身上這些個傷就是那時留下的吧。」
「什麼,二娘子的頭磕傷了,四嬸你今天早上來我家,拉著我給你來他二嬸家說理是怎麼不把話說明白,這,這不是讓我這個不知情人的頂缸,來做這惡人。我說那,本來我們這二娘子就比四弟妹你們家三郎小的多,怎麼就被能絆倒了,原來是惡人先告狀阿。」
「大嫂,二嫂,我,我也不知道,這裡的緣故,」四嬸的聲音瞬間變的訕訕地,隨之又厲聲喊道:「說,那個你說的謊來著,平時爹娘是怎麼教你,你這個小兔崽子,看我不抽你…」隨後傳來啪,啪的聲響,想是拍打聲。
正在這時,院子外面有人匆忙進來的響動,「你個敗家的東西,還不快給我滾過來,你妹妹要是有個好歹,不用等你二叔看我不拔了你的皮。成天就只知道瞎胡鬧,還有你這個當娘的實情都沒弄明白就知道護短,這還不你慣出來的,滾,滾都給我滾回去。二哥做弟弟真是沒臉見你了,要不時今天剛好去鎮上油坊送豆子還不知道這事哪,哎…二哥二嬸你們量大心寬,弟弟我在這個代我屋裡的,還有這個敗家的小兔崽子給賠個不是了。現在二娘子這麼樣了,醒了沒有,也讓我過一眼,安安心。」
「中午過了飯的我去瞧了一眼還沒醒那,這不剛準備叫二郎,去縣衙問你要不要再去鎮上藥鋪請了肖大夫來家瞧那。」
「娘,二妹剛剛已經醒了,就是頭還暈著,我剛給喂的葯,才又睡下。」這是大姐的聲音:「我剛才看見你和大伯娘和四嬸在院子里和你說著話那,就沒來得及告訴你聽。」
「好,好,人醒了就好,那,那個啥,你們大哥還等著我回家做飯那,他二叔,二嬸我就先回去了,等過些個日子再來看二娘子啊。」就聽見大伯娘急切的聲音夾雜著急促的一陣腳步聲,越來越遠。
「那四弟既然我家二娘子人已無大礙了,現在又睡著了,你看大嫂也回去了,你們也都先回去吧,真要看也等過幾日她大好了再來也不遲。」一個男中音緩緩地說道。
「哎,那就聽二哥的,小弟就先回去了,等二娘子好點了,我再帶了這個小兔崽子來個他賠個不是。」訕訕的聲音無力的想起,接著又是一陣越來越遠的腳步移動聲。
「瓊娘你二妹睡下前可有說那裡還有不妥的嗎?」是原本這個身體的爹關切的聲音。
「就說頭還有點暈,想是一時還沒那麼快緩過勁來,不過也沒犯噁心,還把一碗白米粥喝了個乾淨,葯也全用了。昨天肖大夫不是說不犯噁心,能進食喝葯一般就無大礙的了。二妹她這會兒也沒真睡,就眯著,說現在睡了,怕到了晚上反倒睡不著了。」
「恩…,那麗娘我們一同看看二丫頭,瓊娘你將這兩日拾的雞蛋給留兩個,剩下的裝個乾淨的籃子,再去抓個老母雞,一會兒我去謝謝隔壁的史家二公子,要不是他家車剛好經過,才免得你二妹少受些個罪。」
「哎,知道了,我這就去給爹爹預備著。」
「大姐…,」「大姐,二姐真醒了阿,昨天留了那麼些個血。爹爹,娘親,我也同你們一起去看看。」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恩,那就一塊兒去,就是大家都小聲著點,這好歹也是傷著了頭,靜養才是正理。」
「我們省得的。」
我原本的一絲睏乏早就在大伯娘高亢的女高音之下跑的煙消雲散了。在聽到了院外家人的對話后,忙睜開了眼,讓五郎下床去給爹開門。
房門打開后,就見一中等身材,相貌端正的三十五六歲男子,正跨入門來。「爹爹,娘…」「恩,五郎乖,原先只會跟著你哥哥們的後頭瘋跑,現在都會帶你六弟坐屋裡玩了,也開始省得事了。」爹一邊說道一邊輕輕點著頭,就見五郎也深以為然的拚命點頭。
趁著他們父子倆說話的間隙,我開始打量起,這位本尊的父親來。只見他頭戴半新的四方平定巾;身著同樣墨灰色的交領長袍,用玄青色的腰繩束於腰上,繩上除了掛著綉有竹子和竹葉的牙色荷包外,別無它物;腳上的一雙烏黑色布鞋,也已經洗的有些個泛白了。四方端正的臉部輪廓,略微黝黑的面色,嘴上留著一撮標準的山羊鬍子,雙腮微微的凹陷;中等偏瘦的身材,再加上一身的素凈;要不是兩道濃濃的劍眉在他平實的臉上有些許突兀,儼然就是一幅知書達理的教書先生模樣。
在和兒子說完了幾句以後,男子同一位三十齣頭的婦人已經走到了床邊,他細細的打量著受傷的女兒,「可是還有些頭暈,」一邊輕輕的在檢查者我頭上撞傷的地方,「上課還痛得厲害嗎?」「不了,爹爹,現在已經不那麼痛了,就是有些個漲漲的。」「恩,我回來路過濟生堂時,又向肖大夫多問了幾句,看你現在樣子應該無大礙了。」
檢完我的傷后男子略微向床位讓了半步,好讓那位同來的婦人靠近床頭坐在床沿上。她細細地摸遍了我纏著紗布的傷口四周后,那略帶薄繭的指腹,又輕輕摸著我的臉說道:「娘知道你硬氣,從小磕著,碰著就不怎麼哭,要是真痛可不許瞞著,這次撞的地方可不是玩的。」「真的沒事,娘。」
「相公,真的無大礙了。」「肖大夫說了要多靜養,勤換藥,莫要沾著水傷口自然就收的快,等幾日就可以拆紗布了。」說著輕輕拍了拍婦人的秀肩,又說道:「趁著現在我先去史老爺家送謝禮去,好了,大家都隨我出去吧。」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娘陪著你,你再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