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一桌子珍饈美味,宣平侯府依舊年味極淡。

二公子陸慎言見氣氛不太對,連忙舉起酒杯:「母親,孩兒敬您一杯。大哥,你也一起喝吧?」

陸靖言又舉杯,與母親和弟弟同飲。

雪音沉默地嚼著一塊肉,分明侯府廚子手藝極好,她覺得全然沒有滋味。

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世子要通房,那她便安排妥當,總之和離之前,她會好好地扮演好世子妃。

這輩子大抵是最後做他世子妃的時光了。

用完年夜飯,侯夫人累了回房休息,陸靖言與弟弟一起去給祖宗上香,雪音因為誤喝了半杯酒,竟覺得腦袋就有些發懵,便扶著翠鶯的手先行回去了。

那酒不知道為何如此之烈,她坐著覺得臉上發熱,便脫了外頭的夾襖,只穿著裡頭一件玉色綉梅花枝的小襖子,坐在梳妝鏡前卸妝。

翠鶯心裡頭疼主子,便去院子里的小灶房裡煮些熱湯端來。

雪音正坐著,聽到腳步聲,便緩緩說道:「翠鶯,我不愛戴這支發簪了,從前我自己買的那些發簪呢?」

她如今梳妝台上擺著的都是陸靖言讓人送來的,各式各樣的都有,從前他不愛與她說話,也不憐惜她,但物質方面向來都是要什麼有什麼的。

那時候她也以為這就代表著他的心意,日日戴著,歡喜得不行,如今才知道,陸靖言不缺錢,他給她的,是他最不在意的東西。

腳步聲在背後站定,無人回答,雪音一愣,就瞧見鏡子里多了一張臉。

他垂眸看著她烏黑順滑的發,輕聲道:「不喜歡便讓人再去買新的。何必再找舊的戴?」

雪音微微一笑:「是啊,不喜歡,就再找新的,何苦要與舊的痴纏?」

她說完站起來,後退一步:「世子怎的來了?您昨兒才剛來過。」

陸靖言心中不舒服,手背在後面,聲音冷了下來:「齊雪音,你是我的世子妃,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難道這裡是你說的算?」

他喝了酒,微微帶著慍怒,雪音便半跪下去,聲音清冷:「世子說的是。但今日真的不方便,您知道,我身子才好,夜間咳嗽厲害,只怕會影響您休息。」

反正都要和離了,如今她絲毫不怕會得罪他。

她說完依舊半跪著,可誰知道男人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肩,宛如拎小雞一般把她揪到自己懷裡,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雪音被嚇到了,一張小臉有些蒼白,杏眸中都是緊張,脖頸纖細白嫩,脆弱又美好,宛如枝上嫩生生的梨花。

「你今年沒往齊大人府上送禮?」

雪音其實很怕陸靖言,她雖與他有夫妻之實,可根本不了解他的內心,從前謹小慎微的,如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反抗,卻在離他這麼近的時候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瞬間身上發冷。

「沒。」

「為何不去送禮?」

雪音如實相告:「我本就不是齊大人親生的,齊府棄我如敝屣,我何苦再去討人嫌?」

「是嗎?」他並不信任,冷笑一聲。

成婚一年來,他無數次懷疑她是齊府與那些人派來的姦細,直到如今都沒有打消這個疑慮。

雪音心中酸苦:「我知道世子一向疑心我與齊府,齊府或許與世子不和,但我從未想過做對不起世子之事。」

我做您世子妃的這一年,除了處心積慮地巴結你,從未做過其他事。

陸靖言鬆開她,徑直坐在床畔,稍微冷靜下來,吩咐說道:「伺候我就寢。」

雪音渾身還在微微發抖,他原本就生的威武高大,方才那麼一抓,她如何不怕。

聽到陸靖言的吩咐,雪音走過去,伺候他脫鞋,再伺候他脫掉外衣,再不敢反駁一句。

陸靖言躺到床上,眸子平靜地看著她:「上來。」

雪音一顫,想到這是宣平侯府,她還想著和離,哪裡有資格反抗?

此時此刻,她除了乖乖上床,沒有其他辦法。

末了,她咬牙爬上床,鑽到裡頭的被窩裡,聲音低得很:「世子,我身子實在是……」

「我知道,並未要你做什麼。」

他一把把她攬到懷裡:「睡吧。」

雪音僵著,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呼吸聲細細得幾乎都聽不見。

良久,陸靖言才道:「你若是乖一點,莫要做那些讓人疑心之事,本世子不會苛待你。」

雪音覺得可笑:「我沒做過讓世子疑心之事。」

陸靖言眯起眼低頭看她,懷中女人宛如一隻小貓,小臉白凈,眼神膽怯。

她是沒做過什麼可疑之事,可她嫁過來就是一件可疑的事,她那般殷勤,同樣無比可疑。

「呵呵,這一年你處心積慮地討好我,做了許多常人都做不出來的事,連我幼時的經歷都能打探出來,還要說你沒做什麼可疑之事?若非我警覺,只怕你連同那些人一起早把我的骨頭都拆了。」

他說著,腿上的舊疾發作,隱隱作痛,心裡卻更痛。

這一年她待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但心中早已認定那都是計謀罷了。

雪音心中悲涼:「那些事情,並非我刻意打探的,而是……」

「莫要說了,我不想聽。」他冷聲打斷。

雪音也懶得繼續解釋,她知道他的腿傷,並非是刻意打探,而是小時他受傷那次便是她救的。

陸靖言閉著眼,思緒混沌,腿上越疼,心中越是煩躁。

他驀地睜眼,想到了什麼,問:「我南下之前,你不是說給我縫針了一件棉衣,棉衣呢?」

懷裡女人沉默了會,才道:「棉衣針腳縫錯了,便作罷了。府上綉娘手藝也很是不錯,世子定然不缺棉衣。」

陸靖言呵呵一聲鬆開她:「睡吧。」

他這一松,雪音倒是舒緩了,躲在最裡面睜著眼胡思亂想了半宿,最終還是睡著了。

第二日是初一,陸靖言要帶她去宮中拜見太后,一大早便瞥了她一眼:「勿要穿得這樣鮮亮,那些鮮亮的顏色只在家中穿即可。」

他還記得前幾次情非得已帶她出門,那些世家子弟毫不掩飾的目光。

縱然他們背後取笑了他無數次,可在瞧見齊雪音的時候還是眼睛都直了。

那幾次他回來之後便狠狠地在床笫之間懲罰她,誰許她穿得花枝招展出門的?

雪音抬眸看他:「我的衣裳都是世子著人送來的,沒有什麼寡淡的顏色。」

陸靖言便去看她的衣櫃,裡頭的確都是鮮嫩漂亮的顏色,翻了半天也只有一件月白色的還算合適。

最終,雪音穿了那件月白色的長襖,領子處綴了一圈白色絨毛,更顯得她小臉嬌純可愛,像是白梅枝頭襯著明月,清甜美貌,一笑起來,像是可人的小狐狸。

可真是陸靖言自己選的衣裳,他也無話可說,只得在馬車裡囑咐:「到了宮裡低著頭走路。」

「知道了,世子。」

雪音只覺得又累又煩躁,從前她一心喜歡他,就覺得他什麼都是好的,就連不愛說話都是迷人的,如今去問乍然覺得他處處都是討人嫌的,怎麼連她走路都要管?

低著頭?一直低著頭,脖子都要僵住了!

到了宮中,雪音隨著陸靖言一道走路,他走路極快,她低著頭急匆匆地跟著他走,好半晌,還是被他落下了。

眼看著陸靖言就好似渾然不覺的往前走了那麼遠,她真的是絕望了,從未覺得一個男人可以這樣沒有風度!

就連在宮中都可以這樣自私自利,不考慮自己的同伴么?

還好,陸靖言終究還是發現了她,他折回頭來,牽住她手:「走這樣慢,規矩何在?」

他的大手熾熱,包住她冰涼的小手,嚴嚴實實,穩穩噹噹,齊雪音氣喘吁吁,就這般被他牽著往前走,他腳步倒是也放慢了許多,等兩人走到太後宮殿門口,齊雪音的手也熱了,渾身也都熱了起來。

太后很喜歡陸靖言,問了兩人許多話,叮囑雪音:「靖言不愛說話,你是個好孩子,多照顧著他點。」

雪音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應了下來:「妾身謹記太后教誨。」

太后賞了一對玉佩:「這對玉佩還是先皇特意著人打造出來的,我與先皇一人一隻,如今先皇不在了,就賞給你們二人吧。」

那玉佩晶瑩剔透,是難得的好貨色,兩塊玉佩合在一起便是一枚圓月,分開來也很是好看。

陸靖言接下來玉佩,笑道:「多謝太后。」

兩人沒在宮中久留,用了飯便要離開,雪音已經渾身都疼,她大病初癒,自然是沒什麼力氣的,原以為出了門到了馬車上好歹休息下,只是剛到宮門口,便見有小廝前來同陸靖言說話。

「林姑娘讓小的來求世子幫個忙,林姑娘此時……」

雪音只隱約聽到「林姑娘」三個人,心中一跳,陸靖言很快轉頭看向她:「世子妃,你在此處稍等一會,我有些事要辦,很快便會來接你。」

他說完上了馬車,吩咐人駕車而去。

雪音愣怔地站在原地,她今日出來沒帶翠鶯,此時身邊只有一個侍女便是銀杏,銀杏趕忙安慰她:「世子妃,世子殿下向來守時,想必很快就會回來了。」

她沒說話,唇色發白,原本在宮中一直低垂著頭,守著規矩已然累得不行,這會兒被風一吹,身子骨都要碎了似的。

陸靖言的馬車消失無蹤,大年初一宮門口的風依舊是冷得刺骨,雪沫子飛起來,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

雪音想到自己上一世慘死的樣子,心中悲嘆,難不成好不容易活了下來,今日又要凍死在這裡?

她看向銀杏,聲音虛弱:「我們往前走,若是世子回來,說不準正好迎著他的馬車,到時候也能省些時間。」

走走路,身上也熱些,哪裡會像現在似的,渾身如被冰水澆透。

銀杏瞧見齊雪音臉色煞白,一時之間什麼也不敢說,只得陪著她往前走。

一步一步,雪音不知道為什麼這條路會這麼遠,也不知道為什麼陸靖言竟然還不回來。

他不知道自己剛落水不久身子很弱嗎?

他知道的,只是他更在意林姑娘,只肖林姑娘說上一句,他便義不容辭地趕了過去,留她在冰天雪地之中踉蹌前行。

這個世界所有的溫暖都是林若幽的,而齊雪音,什麼都沒有。

視線越來越模糊,雪音雙腿發軟,心裡對著自己說,只要走完這條路,往後她再不會輕信這個男人了,她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只要過了十五,她便要和離,尋一個無名小鎮,餘生只求安穩平淡。

此後絕不會有陸靖言,更不會有林若幽。

熱淚滾下眼瞼,很快臉上也冰涼一片,耳旁只剩銀杏的驚呼:「世子妃!世子妃您怎的了?!」

大雪茫茫之中,身著素色織錦斗篷的女孩兒軟軟地倒了下去,面頰上淚痕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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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人:我替大家說了,換男主!求大大換個男主!

作者:那你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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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千金女配和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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