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亮了

長夜漫漫遍光景，時有色澤艷麗的蝴蝶，煽動著覆滿身的月華，恣意遊離於繁花簇擁著的清絕閣。

在無憂山脈建造於花谷里的清絕閣，鏤空古木鑄就而成的閣樓徘徊著蝶飛蝶落，遠遠望去雖美則美矣，卻猶生無限孤寂。

蕭圈月緩緩止步，佇立於原地觀賞，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她所看到的景色。

此等境遇令往日里積累的華麗詞藻，沒有一句能派得上用場，似乎是美沒有任何的附加，僅一眼就認定了獨一無二。

狐元琦見她呆站著不動，笑著拉起她的手，正想帶她繼續往前走時，聽得她問：「每個門派的祠堂都這樣各具特色的嗎？」

「是的哦少俠」他一邊牽著她走入清絕閣，一邊回答她的問話，「符師的五行殿飄著符紙，神棍的乾坤寺立著金棍，刀客的歸刀堂豎著寶刀，暗影的黑月陵放著短刃」

蕭圈月聽完后，立馬豎了個大拇指，贊道：「優秀！你們好用心！」

「我們對待少俠們的赤誠之心，就像少俠們一直都在努力守護著這個江湖！」狐元琦欣然受之，繼續說道，「即便是離去，曾經的少俠們仍舊值得敬重！」

蕭圈月認同地點了點頭，「江湖不眠夜的創造者，一定是位很溫柔的人！」

「少俠過獎了！」狐元琦臉上微紅，轉眼就壓下燥熱，他滿眼溫柔地看著她跪坐於蒲團上，虔誠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等她弄完后，他牽著她站起身，眉眼彎彎道，「此處已然還願，讓元琦同少俠去往下一個祠堂吧！」

「好！」她望著他應道，隨後抬起手接住飛向她而來的蝴蝶，任由蝴蝶繞著她盤旋，直至淡然離去。

待他們逐步拜訪完所有的門派祠堂后，耀眼的太陽從無盡深淵裡緩緩升起，極暗之地生極明之光，不免令見者好一陣嘆息世事無常。

狐元琦抬頭望天時，他知道新的江湖即將重建好，於是他輕笑著說出句一語雙關的話。

「少俠，天亮了」

蕭圈月不知話里暗含的緣由，只知天是真的如他所言一般亮了，便回道：「恩，我看到了，這是我第一次在遊戲里看日出」

狐元琦垂眸掃向她，望著她閉上眼睛且張開雙手，沉浸在陽光下的享受模樣。

如此美景令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想伸手撫上她臉的衝動，眼裡深埋的愛慕已然有了潰不成軍的趨勢。

所幸他即將碰觸到她的一瞬間，他設想到她察覺真相後會露出的古怪神色，猛地頓住動作，轉而以掌心撫向自己的眉間，無奈地笑著搖起了頭。

唉…差點親自拆了自己的偽裝。

原本他設定的隱藏任務不同於平時的任務，觸發后不會出現任何的協助角色，只有玩家打開捲軸按照提示到達特定的地點才會觸發，一切玩法全憑玩家自己去發掘和試驗。

除了違規操作外，後台不會輕易出現去干預玩家的遊戲進程。

這是江湖不眠夜，所有的老玩家，皆知的規定。

那麼他之所以會進入遊戲中，除去他察覺到系統有一段進程沒有響應中斷外，他發現趁機藏在數據裡邊的人，不是他那費心算計捲軸觸發點的弟弟，而是他守望已久卻不得始終的圈圈。

這其中的周折，他連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於是他臨時構建了個虛擬人物進來。

其目的自然是為了保護她，也為了能留下她來玩遊戲，不要像現實中一樣離他太遠，遠到隔著世俗的偏見。

正自顧自的想著事時，他察覺到她發現他沉默不語而向他投來的目光后，他笑著避開與她的對視，轉而望向她之前看著的天空。

「少俠是第一次，可元琦已經在遊戲里看了很多次的日出了哦，雖然眼前是日升日落的交替變換著，但莫名感覺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一樣，然而我們知道什麼都在發生著變化」

話音微頓，瞧見她深思的神色，他笑著繼續說話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若是少俠下次再來，這邊的花該開了！」

蕭圈月聽得一愣，傻乎乎地問道，「遊戲里的花，還有花期嗎？」

「有的哦」狐元琦笑了笑，「每個地圖的花都是不同的種類，自然也會有不同的花期啦」

「哦哦，那哪邊的花適合看風景呢？」蕭圈月順口問道。

狐元琦微歪著頭，看起來像個鄰家大姐姐一般，輕笑道，「只要少俠喜歡，哪裡都能是風景哦」

「哈哈哈…有道理！」蕭圈月聽得哈哈大笑，他說的話簡直是萬能金句啊！

狐元琦笑著摸了摸她的狐耳朵，隨後他閉上眼睛重新睜開。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變成了一條又一條的光線勾搭成型，逐漸組成完整的江湖不眠夜，慢慢由灰色幻化出了各異之色。

此刻從四面八方飛出無數道0和1混排著的長條代碼，向原點處高掛於空的太陽匯聚而去，無形中牽動萬物之生機繁衍而起，芸芸眾靈緩緩現出實態，偶有飛鳥劃過天際，長嘯聲如雷作響，似是敲動新年的鐘聲。

縱使狐元琦心有萬般不舍，終是化作一聲嘆息，他蹲下身與她平視，伸手輕摸著她的臉，恍若家長認真叮囑自己孩子要乖乖的一般說著話。

「系統快要更新好了，少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哦，也要牢記妖寵的化狐形態是閃避，化形瞬間能格擋掉必殺技，也就是飲血技，只有化形的那一瞬間，少俠一定不要記差了！」

蕭圈月懵逼地點了點頭，她怎麼有種他在交代後事的錯覺？

狐元琦知道她在亂想，也不點破，只是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元琦是時候下線了，少俠，願山水有相逢！」

「哈？！」蕭圈月徹底懵了，語速飛快道，「你為什麼要下線？之前不是說要協助我完成任務的嗎？明明任務才剛剛開始啊！」

狐元琦自知理虧，只能收斂笑容，故作嚴肅道，「由於少俠拿到的是主線的隱藏任務，元琦僅能協助少俠進行首關卡的適應過程，往後的一切觸發還需少俠自行琢磨，只要到達目的地就會有捲軸引路，少俠無需過多擔憂」

蕭圈月沉默地抿了抿唇，他把她說得太現實了，現實到她無法反駁，再談感情就很虛偽了的地步。

雖然狐元琦也意識到自己把話說得太死板，但他知道說出去的話就和潑出去的水一樣難收，而他不能對她說實話，也只能將錯就錯，繼續錯下去，嘴角忍不住勾起苦笑。

「少俠手握天下命脈，不可以依賴元琦哦，元琦相信少俠沒有元琦陪同也能照顧好自己，因為這江湖可以是很多人的江湖，也可以是少俠一個人的江湖哦！」

「……騙子！」憋了半天，蕭圈月只蹦出了兩字，然而她越想越生氣，低聲喝道，「虧我還有點喜歡你了！」

狐元琦定定地望著她氣鼓鼓的臉，她剛剛說她喜歡他嗎…

其實他更喜歡她，喜歡到了深愛的地步，可他真的不能再繼續留著了。

因為多餘的系統角色會在正式版本中影響到系統的運行，進而產生多餘的誤差攪亂系統原有的判定。

狐元琦深知更新時間臨近，望著她看向他的失望模樣，只得傾身抱住她，笑著閉上了眼睛。

「元琦也很喜歡少俠哦，很喜歡很喜歡的…」

蕭圈月不由自主地伸手回抱狐元琦時，卻意外撞散了一團碎光沫，逐漸消失於她的眼前，不帶一絲的停留。

呆站片刻之後，她突然跌坐在地上，雙手掩面哭了起來。

「又來了…嘴上說著很喜歡…到頭來只會丟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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